“你们真是……”老四感动得眼圈泛红，泪水直打滚。
“是男孩，六斤。”
见别人都不说话，她也闭上了嘴，一时间只听到脚步踩在落叶上出的沙沙声。
耿梅说完，始终没听到赵正阳的反应。她抬头看他的表情，他迅地扭转头，在一瞬那ว她已经看到เ他的眼泪。就算他能ม掩饰睫毛上的泪花，那腮边的泪痕呢？
赵正阳步子迈得很快，耿梅几乎带着小跑才能跟上他。到了车上，他低头帮耿梅扣好安全带，耿梅仍在微微气急，“她会不会真的那么做？”得不到就毁掉。
肖宇成酒醒了两分，羞愧油然而生，“对不起。”他没有在下属面前抱怨妻子的习惯，因为她的好坏与他紧密相联。明知道这个ฐ道理，怎么能ม当着耿梅的面说赵正阳的坏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呆呆地看向赵正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而后者点点头，“是真的。”
“她要强了一世，算算活了六十九岁，真正开心的日子没多久。”赵伟良连声叹息，耿梅静静倾听的样子让他不想说了。也不知道儿子什么时候修到的，现在的女朋友比前一个好不知多少倍，年纪虽然小，但又能干又懂ฦ事，儿子算是先苦后甜，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忘了才好，“去吃饭吧。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没什么好难过的，活到这年纪走也是正常的。”
“能回去自然很好。”胡悦想着措辞，既要让耿梅知道她的心意，又不能让人觉得她对目前的工作有不满意，“做生不如做熟，我毕业后做了房地产销售，对那块更熟些。不过全看赵总的意思，他做哪种选择，我小员工都跟随，做好本份就是了。”她看着耿梅的脸色，补充道，“公司没走的那ว些人也不是存心背叛赵总，只是你知道，他们也怕，不是学理工科出身的，突然改行去做化工，压力很大。杨董又会做人，给他们许了不少福利，有家庭负担的人不能任性。赵总人也好，但你也知道，工作时他不是那ว么随和，有时候员工会怕他。后来公司利润没赵总在时好，大家就后悔了。”
问她，她怎么知道？耿梅一阵气结，老赵你什么年纪的人了，还玩躲起来？这摊事管或是不管，也不给个明白话。她也看到เ警察的眼神，但那又怎么เ样？即使生养之恩深如海，在她看来他剔骨削肉回报得够了。同样，如果他觉得人死如灯灭，一了百了，不再计较从前的恩恩怨怨，她也不会意外，毕竟是母亲，这个世上他最重要的人之一。但是他不说，她不是他，猜不到他的决定。
餐后水果是哈密瓜，耿梅自告奋勇去切瓜，把地方留给杨淑华和赵正阳说话。两人的眼神，一个ฐ想说，一个是听听也无妨，她不愿意占着地方妨碍别人。
也许对陈立不公平，毕竟他把她的未来和他自己的紧密联系，才会有这样的反应。耿梅觉得，赵正阳能够不干涉，只是因为他和她早有约定，暂时不谈婚论嫁。既然没绑在一条船上，风雨来时各自走，无须考虑被拖累的后果。
她特别感谢赵正阳的地方，是对于她把自己้的积蓄全填进去的坚持，他什么都没说。在他那里，好像一切都自然而然，只要她想的，只管做；她也可以说不，他也绝不劝她改变主ว意。
“我有，干吗不向我借，至少我的钱是我自己的。”赵正阳仍是安安静静的态度，“你那个老板，看着钱多，其实是他家里钱多。几万还好，几十万恐怕他手头也不方便。”耿梅知道事务所的利润，目前还不足以维持起肖宇成的排场。但这样好吗，欠肖宇成的可以用劳动来还，欠了赵正阳该拿什么还。
耿希不知道耿梅脑袋里疯狂的念头，仍然滔滔不绝，“我打过去，接电话的不是他，是个陌生男ç人，一个劲地问我是谁，跟他是什么关系。你哥我也是见过世面的，感觉不对，就说我是他失散多年的老同学，听说他现在干得不错，想到他手下找个活。对方แ听完大概是信了，只说到别ี的地方找工作吧，陈立没空管别ี人了。我也不敢告诉你，也不敢再去打听，直到上周末才知道原来他被南方哪个地方纪委的人‘请’去了。”
打人别打脸，戳什么别戳人的痛脚。这算什么，警告？耿梅一下子恼了，“是我想知道吗？是有人非跟我说。你身边的人都够厉害，谁都找得到我。”
“我和正阳那ว会也讨论过婚礼怎么办，可惜不欢而散。”戚睿的声音带着点惆怅，“那ว时候他守业关键时刻，压力特别大，我也不懂ฦ事，总觉得他不够爱我，跟恋爱时比差远了。其实那时候他可能ม有点焦躁症，特别容易生气。他那ว个人，从小到大没被好好疼过，有情绪也不懂出来，全闷在心里，每次一吵架他就不理我，躲起来做他的事情。”
原来来拆开他们的，耿梅更好奇了，是以为她孤陋寡闻到เ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以为她不堪一战、见难即退。既然有人倚老卖老，她不妨倚小卖小，“不是早就分手了，往事过去了就算了。”
赵正阳说几句就回头看一下大楼出口。见到耿梅已站在那，他笑吟吟做了个手势，示意马上就好，果然两句话后挂了电话，大步向她走来。
赵正阳轻微地撇了下嘴，“阿Q，再过18年又是条好汉？今天还有人告诫我，千万不要相信女人的承诺。”
杨淑华也笑，“像他爸。他爸就是会说话，那时我谁都不要，嫁给他爸那个穷光蛋，就是被哄了去。”
客房延续底楼的“简洁”风格，一张床，一张椅，一茶几。洗手间很大，但也仅是很大而已，沐浴ภ液ຂ什么的都是市常见的货色，二三十元一大瓶的那种。耿梅迅地洗了澡，洗衣的时候风雨小了些，但天空仍是饱含水汽的暗红色。
陈立始终没接电话。
耿梅没想到他会这么想，一时简直不知道除了感谢外还能说什么。而前几天，她才义正言辞地掐灭他俩之间可能会有的稍微温情。
赵正阳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原地，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又感觉到เ刚才那种心慌，被人捅破所思的紧ู张，他才悠悠地开口，“如果我没弄错，我想我比他先到，我们之间不仅仅是朋友。”
胡悦送茶进来，出去时顺手掩上了门。
徐琪琪盯在电视屏幕上，随口答道，“行啊，那你把买手机的钱还我，还有欠我爸的那些钱，还了我屁都不放一个ฐ。”话声刚落，耿希很识时务地收回刚ธ才的话，扑到床那边撒欢，“我又不是别人，我恨不得连心都给你，看手机算什么เ，要不要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一看？”徐琪琪一把按住他，像对待大狗似的，捋了两把他的头，“别ี闹，挡住我视线了。”耿希就着那个势子，伏在她身边一起看电视，好笑的地方一起笑。
耿梅没好气地说，“我只知道不努力就全完了。”起码现在不可能坐在一辆好车里，静静地看外头大雨如注。
他俩一打一打啤酒地叫，临了赵正阳的司机来接走了他，这头耿梅等肖宇成的未婚妻来接人。
她不知道自己憋着什么劲，但当时就是不肯认输，好像非此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她也不明白自己委屈什么，比起家人陈立给她的已经很多，但那不一样。陈立是生命中的一道光，她以为ฦ可以取暖，靠近时才知道不过镜里月光。对家人她早已๐失望，而陈立的再三毁诺，对她来说是再一次踏进希望-失望的恶性循环。只不过这次容易想通，也多了点掌控的能力，拿不到เ就走开。
“嗯。”
话到人起，军军欢欢喜喜地把手交到เ他手里，一大一小牵着往那边走。耿梅愣了下，怎么，“花生米”转性了？当然，他请过她吃饭，也带她去玩过赛车，只是那几碟花生米给她印象太深，没办法转变成眼前这个ฐ对小朋友和蔼可亲的叔叔。
有几分钟，耿梅很想甩门而去，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不这么做。她默默理好牌，收到牌盒里，茶几上有一堆零食，果冻，薯片，巧克力，……都是简佳音爱吃的东西。一大段路，他们会聊什么，像她和赵正阳那样吗，说了很多事？
“喜欢就好。”赵正阳朝她伸出一只手，她握住。他轻轻一拉，借着他的力，耿梅站了起来。
她本想说没关系，说出口的却是“还有吗？”
一连串的疑ທ问，晚上吃饭时耿梅不好意思直接问，可光知道丁点又难受得很。
天地间一片黑压压，风不大，四下里静得像进入了梦境，没有声音没有任何移动的物体。耿梅打了个寒颤，这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
都怪耿希乌鸦嘴的次数太多，害她对这段不被他父母重视的感情没多少信心，假如分了应该也不会太难受吧。
“我知道，我也和赵总说了，他这个人就这样。要不你亲自告诉他，毕竟你是他的小学妹，有什么เ比我好沟通，以前他回母校，吃饭前特意关照我要照顾ุ好你。你有意见，他一定能ม接受。”77๕88小说网
“吹干了。”耿梅快被他感动坏了，老老实实地回答，看到他扯了个自以为邪魅风流的笑容也没有取笑。
今天是怎么了，彼此都不是人民币，为什么会以为有人要抢。耿梅承认，她之所以没有离开陈立，仅仅因为ฦ她怕换了一个人，同样会有不同的问题。与其那样，还不如陈立呢。至少已经在一起那ว么久，熟知他的性格脾ຆ气。
耿梅为难地看了下桌面，“我答应他们会看好这里，文件都摊在这，不好走开。”
“她也不容易。”陈立说，“妈，你不会嫌我吧？”他嘻皮笑脸地打岔，“我想吃山药糕，红烧肉，最好再来道佛跳墙。”
饭也不做了，也别想休息，无论陈立坐着还是躺着，他都能感受到耿梅冰冷的目光。虽然她沉默地坐在椅子里，定定地盯着脚前的那ว块地面，好像那里快长出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