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还真有，耿梅心有余悸。手腕上的红肿已褪了，但可以料想将变成一圈青痕。被台风扫过的旁观者尚且如此，亲历的当事人得痛到什么程度？
说到不能ม哭，老四一肚子气，本来说生下后由婆婆过来帮忙带孩子。谁知刚ธ才她问到，某某某吞吞吐吐地交待，早上他打电å话回家，婆婆说请不到假，让他俩自己坚持下，或者麻烦丈母娘先带着，等她走得开再过来。
某某某瘫坐在长椅上，面色蜡黄，额头一层油汗，手按在胸口，像是透不过气。简佳音她们差ๆ点乐坏，基于人道主义给他递上热豆浆，一边七嘴八舌嘲笑开了，直到医生把婴儿抱到门口给她们看。
当然，去。坐下来才现风清夜冷，看台的寒气透过裤子冻得人抖。六个人挤在一起，“谁第一个提议回校的？”
简佳音以双重身份来的，政府希望卖出的土地不要空置，愿意扶持环保低能耗的高科技产业；二来她在一个风投公司工作，正在寻找值得投资的项目，赵正阳的厂符合投资的要求。
这段时间……耿梅承认，赵正阳每次脾ຆ气她都想过要不要离开。她猜测过他的心思，所有迹象确实显示他在戚睿和她之间摇摆，起码有一百次以上她想过她走了对三个ฐ人都好。她不知道自己靠什么撑下来的，是争吵完他眼里的悔意，还是她的固执，不走除非他开口叫她走。
“行了。”耿梅不愿意听别人揣测赵正阳的心思。她这么突然一喝，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愣着看向她，一时静悄悄的。耿梅勉强笑了笑，“我们聊点别的。”
喝了酒，一不留神话题滑到เ戚睿那去了，财务的姑娘气鼓鼓地说，“有权有势了不起啊，凭她这种霸道劲我就理解赵总为什么要跟她分手，谁喜欢家里供着一尊母夜叉。”她说完大家愣了下，稍后全都笑了，边笑边去看耿梅。耿梅也在微笑，怎么เ说呢，赵正阳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如果戚睿不是这么เ**的，早就应该没自己什么事了，毕竟戚睿和赵正阳认识在前，有过不少值得珍惜的时刻๑。
对想展的公司来说当然不好，但对一个走错方向的公司来说，错有错着，要是真的批不下来损失还小点。耿梅明白了，赵正阳嫌杨淑华在错路上走得不够快，于是出手推一把，明面上看是好的，但一期工ื程的投资全下去，却收不回来，可不就是麻烦更大。
赵正阳满打满算睡了四个ฐ小时，幸好这几天公司的司机一大早就守在车里候命，一路上他还能闭目养神。耿梅原想问他昨晚谈话的内容，但当着外人的面却不便说，她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不知为什么，尽管昨天赵正阳说的时候，只说今天先去看看情况，但她感觉他已经做了决定，哪怕是烂泥潭他也要趟一遭。
“你想回去吗？”她突然开口问胡悦。
还能有什么事，她不客气地复道，“不用管这边的话，我也走了。”
家里的条件不好，买的肉大多是肥膘，精的部分切下来炒肉丝，肥的熬成油，油渣也是道菜。不爱吃肥肉的吃炒肉丝，不挑的那个什么เ都得吃，不能浪费好好的菜。赵正阳只是笑，人的记性多不可靠，一件事有两个ฐ说法，他也不能说他记得的是真的。唯一真的，是无穷尽的委屈之后对什么เ时候能够挣脱的向往。
人大心散，她想到一句老话。如果能考上，又是三年，灭绝师太可以不问世事，她的青春却挤了满满的人和事。连她都不由得佩服一下自己，除了没钱之ใ外，比起同龄人真的堪称“富有”。
但是，耿梅暗暗叹口气，小业主梦再次破灭。千辛万苦积了十万，加上那八万，她又努力凑出两万，问赵正阳借了8o万。有8o万的债在，1้o年里别想做业主。人和人不同，她明明也够努力，却没有赵正阳挣钱的本事，不知道哪天才能到达他说的“自由”。
入秋后，迎面吹来的风带了凉意，耿梅抬头看向赵正阳，昏暗的路灯光中他的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当然不会。”
耿梅盯着他不停张合的嘴，突然很想打人，害得她还不够吗。如果陈立有什么事，大家一起完算了，都是她害的，如果他不来，就不会出事。
耿梅气道，“我有选择的余地吗。”她越想越气，也不知道自己干吗要主动约他吃饭。然而她也不喜欢吵架，努力镇定了一下，“今天到此为止，我们俩心情都不太好，下次再约。”
不可谓不隆重，连婚纱照都去国外拍，刚才还听工ื作人员说光聘礼ึ中一只钻石镯子就得多少钱。耿梅垂下睫毛，嘴角泛起一丝笑，自己算不算开了眼界，幸好肖宇成平时没有富贵气，跟普通同学没什么两ä样。
那又怎么เ样，耿梅的腰板在不经意间挺得笔直，找茬找上门，以为她还在读书就经不起三言两语吗。不是耿梅自我吹嘘，在经受二十年的熏陶后，她最不怕的就是斗嘴。她只是不喜欢吵架，但不代表不能，“我也知道赵家的事，如果您老人家年轻十岁，我不介意一一复述。您难道以为我这样的人，被骂一顿就会自动自觉地跑掉？”
这算不算落叶无心，扰乱一池春水只怪波心自荡漾？
“不提不合理的要求不就行了。”赵正阳抗议，“我们干吗老是在说不怎么愉快的事？”
戚睿拖长了声音，“真的？”她指着他，对前准婆婆说，“最会哄女孩子，还满脸诚意，让人上了当都不知道。”
要是她没在大街下甩下过赵正阳就好了。一时意气说了实话，应该有伤到他吧？
走廊的尽头是个露台，门口贴着吸烟区的标志，耿梅快步走过去，拿出电话拨打他的号码。嘟嘟声响了又响，没人接。露台上风很大，但带着热气，耿梅满头满背地冒汗。
在他挂掉电话前，耿梅想起一件事，急匆匆地关照道，“别开太快，我不急。”
耿梅停下脚步，想了会才找到措辞，“与你无关。”
杨淑华拿起茶杯，轻轻吹去热汽，抿了口，“挺好的。”
耿梅自然不会告诉他六碟花生米的典故。她从他手上抢下手机，板起脸，“耿希，请你懂得尊重别人的**，未经允许不要看别人的手机。”耿希扭头对徐琪琪说，“老婆，听见没有，我家你最尊重的知识分子话了，不要随便翻看别人手机。”
耿梅讨厌他说话的样子，太老气横秋，配上车里空调的效果，让人起鸡皮疙瘩，“今天的事今天努力做完了，明天自然知道结果，想多了也不会变好。你也没有那ว么老，不要一付七老八十的模样。”
赵正阳又提了点老人的功绩，跟肖宇成越说越投机，吃过饭还要进行下一场，“找个ฐ地方喝个尽兴。”被两个半醉的人卷着，耿梅也只好跟去了kTຄV。
陈立久ื久没有说话。耿梅不知道他的想法，回头看向他，在那一秒他毫不犹豫侧过头，留แ给她的是侧面。
陈立还是问，“说完了？”
“哟，这是……二妹，你干吗呢？不要疼坏孩子。”耿希出现得恰是时候，惊讶之余不忘问清原委，“军军，谢谢叔叔。”
陈立说的家是他在省城的家，耿梅被戳到软处，条件反射地掩饰，“我已经睡了，为了你特意爬起来，还要跟宿舍管理员请假……”说得陈立变了脸色，“行了，都是我不好，没事找事。”他背对耿梅，沉声道，“我睡了，不要打扰我。”
耿梅握着杯牛奶，看愣了。她看过这种烟花，陈立第一次去她家过年时买过，先是火树银花，再是联珠弹。记忆中格外清晰，陈立拉着她去点火，她使劲往后缩，最后和母亲站在一起看的。连陈立点完火朝她得意的一笑、母亲啧嘴嫌贵，都还在眼前。一晃眼，物是人非。
耿梅走过去，赵正阳举举手上的烟，“介意吗？”
“从小我哥只用专心读书，我放了学得打猪草，农忙要帮家里种田，好几次差ๆ点休学。幸好我成绩不错，老师上门跟我父母说休学太可惜，这才有机会受教育。考上大学，为了省宿舍费，我住在亲戚家的阁楼，帮他家孩子补习，在各间大学里倒卖丝巾贺卡挣生活费。”赵正阳陷入回忆，“冬天太冷了，睡觉时我总要缩成一团，后来花了很多年才改掉这睡相。夏天又太热，你没住过不知道，坐着都能汗一颗颗沁出来，掉下来，作业本被汗浸得稀烂。我怕中ณ暑，打了一吊桶自来水，过会喝一大杯。”
窗上有悉悉轻响，耿梅打开窗，果然不知何时下起了雪珠。
想到这她想起了另一件事，到เ赵正阳公司审计的第一天，前台不肯调高空调，坚持说赵总会生气，空调温度过高是浪费。直到胡悦过来，前台才同意。省空调费用她能ม理解，毕竟现在也有环保的宣传，但拿她当司机就有点过分，亏他有钱已久。
人看人，既然自以为看穿了对方，有时就不太愿意维持表面的礼貌。在胡悦第三次让耿梅帮忙填表时，耿梅哪怕不愿意得罪客户，有些话不说也不痛快了，事务所接的活是出年报，像这些向政府申请基金的表格不在工作范围内。她们也可以做，但得另外计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