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事开会，取决多数，是谓民治。例如今之英国美国，每当大选之时在英为ฦ国会选举，在美为总统选举，真所谓国事决于国人。在中国虽政治上民有民享之义，早见挥，而二三千年卒不见民治之制度。岂止制ๆ度未立，试问谁曾设想及此?三点本相联，那两ä点从孟子到เ黄梨洲可云挥甚至，而此一点竟为ฦ数千年设想所不及，讵非怪事?此其故，亦要从人生理念社会形势两ä面言之。——
中西理念各有它的背景来历不同：西洋之民治，盖从其集团生活来的，但中ณ国人则过着家族生活。遇事开会集议，正是生活在团体中自尔养成之一种习惯，生活在家族中，却不必然。他的习惯，宁是父兄领导于前，子弟追从于后了。民治之要西洋，可以说早有的，并不始于近代。反之，在中国从古就不大看见1《周礼》小司寇，有掌外朝之政，以致万民而询国危、询国迁、询立君之说。梁任公《先秦政治思想史》第三章，曾从《左传》既ຂ其他古籍搜集二三事例以实之，谓战国以后无得而稽。，亦不必待后来始然。这大约就为一则集团生活偏胜，一则家族生活偏胜，彼此分路是很远很远的事了。复次，则ท基督教义之于他们，周孔教化之于我们，其间关系甚大。集团生活赖基督教而益强大，益永固。家族生活则赖孔子伦理而敦笃其情谊，提高其精神，延长其寿命。一个ฐ人生长家族伦理中，其所习见者为长幼尊卑，亲疏远近，种种不等。反之，一个ฐ人处在教会组织中，则从上帝来看，恰是人人平等，谁亦不比谁大。所以在这里，取决多数为理所当然。在彼而取决多数，势必祖父服从于诸孙，此在我则殊觉不可思议。民治或否，乃ี由此判分。
二向里用力之人生
中国式的人生，最大特点莫过于他总是向里用力，与西洋人总是向外用力者恰恰相反。盖从伦理本位职业分途两ä面所构成的社会，实无时无刻不要人向里用力，兹分就此两面说明如下。——
日本学者五来欣造说：在儒家，我们可以看见理性的胜利。儒家所尊崇的不是天，不是神，不是君主，不是国家权力，并且亦不是多数人民。只有将这一些天、神、君、国、多数，当做理性之一个代名词用时，儒家才尊崇它。这话是不错的。儒家假如亦有其主义แ的话，推想应当就是“理性至上主义”。
就在儒家领导之下，二千多年间，中ณ国人养成一种社会风尚，或民族精神，除最近数十年浸ฤ浸澌灭，今已不易得见外，过去中国人的生存，及其民族生命之ใ开拓，胥赖于此。这种精神，分析言之，约有两点：一为向上之ใ心强，一为相与之ใ情厚。
宗教是什么?此非一言可答。但我们却可指出，所有大大小小高下不等的种种宗教，有其共同之点，就是：一切宗教都从绝于人类知识处立他的根据，而以人类情感之安慰意志之勖勉为事。1้见《东西文化及其哲学》第90่页。分析之，可得两点：
一、宗教必以对于人的情志方面之ใ安慰勖勉为其事务；
令民父子兄弟同室内息者为禁。同上
当时商君的意思，是站在国家立场，实行军国主义，奖励耕战，用以对外。所以必要打破家族，而使个人直接国家。关于这一点，证据甚多。例如他实行一种户籍法：1据陈启天著《商鞅评传》中说：世界ศ历史上先实行户籍法的国家，要推中国；中国先创行户籍法的人即是商君。此话未知其可信否，故未以入吾文。陈著系商务出版。
科学研究与农工ื商诸般事把农工商业划出学术圈外。
业相通，相结合。
学术研究促进了农工商业，学术研究留滞于所到地步，
农工商业引了学术研究，一般经济亦留滞于所到地步。
学术与经济二者循环推动，且学术思想与社会经济有隔绝
一致向大自然进攻。于是之势，鲜相助之益，又加重其
西洋人在人生第一问题上不前进。于是中ณ国人在人生第
乃进步如飞，在人类第一一问题上陷盘旋状态，在人类
期文化上乃ี大有成就，到第一期文化上成就甚浅，且无
今天已๐将近完成。完成之望。
所谓学术思想与社会经济有隔绝之势鲜相助之益者，例如两ä汉经学，魏晋清谈，宋明理学，以及后来之考据、词章，哪一样不如此?而此外，像是伦理化的经济，化理化的政治，向里用力的人生，又何莫非使中ณ国人在第一问题上不得前进之有力因素?前在第十一章讲产业革命所以不见于中国那ว一段，已曾数说过，请参看前文，今不重复。前前后后各种因素加起来，就使得中国人在第一问题上不能前进，决定而又决定。然试检看这许多因素究从何来?则ท又莫不来自一个根本点：理性早ຉ启，引入了人生第二问题和第二态度，若将向于人类第二期文化而前进，便消极搁置了第一，积极遏阻了第一。
那么，就要问：不能成就第一，是否能成就第二呢?第一路通不过了，第二路可不可以通呢?不能ม行。第二问题是理性的问题，第二态度是理性的态度，第二期文化是人类理性充分展开之文化。本书从八章便讲过“理性要从阶级来”之理，其后续有阐明。然而中国自封建解体，化阶级为职业那ว时起，把这作为ฦ人类进达理性之阶梯的阶级却拆散了，即再无办法。所有周孔以来早启之理性，其表现与成就只得“纳人群于伦理”，“化阶级为职业”，“融国家于社会”……这些，无能再多。这些只可算是第二期文化一点影子，缺乏经济进步，实无望其完成第二期文化。上章曾细剖“心随身来，身先而心后”，第二期文化必以第一期文化为基础的种种道理。读者回看前文，自可明白，此不多说。
那么，再问：第二路不通，是否可以回复到第一路去呢?这亦不可能。第二回到第一，那就是由理性又退回到身体，向外用力又代向里用力而起。这在人的生命上便是退坠，并不能复其从身体轫之初ม，在中国历史上便是逆转。亦不能再回到没有经过理性陶冶那样。换言之，这只是由成而毁而已。读者试回看第九章所论“逆转于封建”，第十一章所讲“周期性的乱”，就可明白，此不多说。
前进不能，后通不可，只有盘旋。盖生命现象中固无停住不动之事。中国历史上一治一乱，固然是盘旋，凡其一切不进者，若经济若学术亦都是在盘旋。此真人类文化一奇迹!旧著于此，早ຉ有点明：
他再不能回头补走第一路西洋之ใ路，亦不能ม往下去走第三路印度之路，假使没有外力进门，环境不变，他会要长此终古!
上略๓从此简直没有办法，不痛不痒。真是一个无可指名的大病!以上并见《东西文化及其哲学》第2๐03页
中国近两千年社ุ会，单从经济上看，无疑是介于封建社会资本社ุ会之ใ间的。固然它亦许是正在过渡——从封建到เ资本之过渡。但为什么老在过渡，而总渡不过来呢?不肯在封建资本之外建立第三方式者，不能ม解答这问题而受窘，即建立第三方แ式者如李季建立“前资本主义แ生产方แ法”之说，依然窘于解答。这都是把盘旋๙不进误认为进步慢，昧特殊为常态。于唯物史观不能善为理会，而固执之，以自陷于不通。
我在另一旧著又指出其所以盘旋๙之故，在交相牵掣——
照此社会形势，的确有使人走入人生第二态度之必要。但人能不能应于此必要而走去，固未易言。在这里至少有两层问题：一层是人生落于第一态度则易易，进于第二态度则较难中略。一层是第二态度固于此时有必要，而第一态度于此时亦同有其必要。盖从人与人的关系第二问题以为言，此时固以第二态度为必要，而第一态度殆无所用之ใ——此其异于西洋社会者。然从人与物的关系第一问题以为言，则此时又以第一态度为必要，而第二态度又殊不适用——此其不异于西洋社会者。两个必要交陈于前，两个态度乃迭为起伏交战于衷，数千年中ณ国人生所为时形其两ä相牵掣，自为矛盾者此也。由á上二层问题，第二态度虽为中ณ国人所勉自振拔以赴之者，而有时失坠，数千年中国社会所为一治一乱交替而迭见者此也。《中ณ国民族自救之最后觉悟》第85页
上略知其既向别途第二路以进，则产业革命之不见，工产资本之不成，固有由矣。更次，乃见其所遗之一途第一路固为所遗而不进，其向别途之进者，亦卒有所限而止于其可能之度。而同时又还以此所牵，不能复回于彼一途。彼此交相牵掣，是即绝境所由陷下略。同前书第95๓页
具体指出来：有职业而无阶级，是社会而非国家，原为人类所必至之ใ一境。如从第一路贯彻下去，终可到达。却是中ณ国人不终循第一路，径自折向第二路，化阶级为职业，融国家于社会。此未尝不是迈进于第二期文化，但卒为其第一路上成就尚浅之所限，劳心劳力不能合一，只能拆散阶级而已，不能ม达到无阶级。——所谓“止于其可能之度”类指此。当其把劳心劳力作为职业划分之时，亦即是学术思想与社ุ会经济彼此隔绝之时，心思聪明乃只用于修己安人，而不用于物质生产。此一面既因迈进于第二，而第一路为之ใ耽误，彼一面又因第一之不足，而第二路受到เ限制。欲复回于第一路，则此化阶级为职业者格于理性既进不许政治上有垄断，不许经济上有垄断而退不转。欲在第二路上更进一步，则此别劳心于劳力者既ຂ无望其有合一之事实出现生产技术大进而进不得——所谓“交相牵掣”类指此。类此交相牵掣之事尚多，留心体察，不难看见。以中国人智力之ใ优越而无所逊，中国人数量之众多而罕与比，自秦汉后经历岁月又如此之长久，乃在文化上竟尔陈陈相因，讫不见有新机杼之ใ开出，如果不是有此一种交相牵掣之形势，消磨其智于内，试问这些智力上哪里去了?只有此交相牵掣，不得自脱，其为阻力乃最大也。
四中国文化五大病
中ณ国文化原只有一早熟之病，旧著曾设为譬喻云：
好比一个人的心理育，本当与其身体育相应，或即谓心理当随身体的育而育，亦无不可。但中ณ国则仿佛一个ฐ聪明的孩子，身体育未全，而智慧早开了。即由á其智慧之早开，转而抑阻其身体的育，复由其身体育之不健全，而智慧遂亦不得育圆满良好。《中国民族自救之ใ最后觉悟》第9๗6页
本病虽只有一个，而表现之ใ病象则有五：
一幼稚——中国文化实是一成熟了的文化，然而形态间又时或显露幼稚。举例言之，人与人之间的隶属关系，为封建社会之象征者，在中ณ国社会中ณ即未能ม免除。子女若为ฦ其尊亲所属有，妇人若为其丈夫所属有。乃至主ว奴之分，许多地方แ亦且有之。中ณ国虽已经不是宗法社ุ会，不是封建社会，而总被人指目为宗法社会封建社ุ会者，盖亦由此等处而来。其实它乃以走伦理情谊之路，既鲜西洋中古对于个人过分之ใ压制干涉，遂亦无西洋近世个人自由之ใ确然奠立。不唯自由不曾确立而已，如我在上章所论，个ฐ人且将永不被见。这样就让宗法的封建的形迹有些遗留下来，没有剥除。再有不少幼稚可笑的迷信流行在民间，似亦为ฦ文化幼稚之征。其实中国古人远在二三千年前，头脑思想之开明有非任何民族所及，神话与迷信比任何地方都少。但为它不走科学一条路，对于大自然界ศ缺乏考验，没有确实知识之产生，就让这许多幼稚迷信遗留下来，未及剥除。其他事例尚多，不备举。总起来说：骨子里文化并不幼稚的中国，却有其幼推之处，特别在外形上为然。流俗认病不真，即执此以为中国是幼稚落后。其实中国若单纯是一尚未进步的社会，那问题不早简单容易解决，没有今天这么เ麻烦了吗?
二老衰——中国文化本来极富生趣，比任何社会有过之无不及，但无奈历史太久，传到来，生趣渐薄，此即所谓老衰了。譬如骑脚๐踏车，初学亟须用心费力左右照顾。习惯成熟ງ，便抽出其中自觉心，而动作面械化。必要这样机械化，才腾出心力来向最高阶段用去，如骑在车上玩许多巧妙花样把戏等。社会亦复如是。常将许多合于需用之事，保留แ传习，成为习俗制度。自一面谈，这于社会生活极有方便，是很好。但另一面，又因其变得机械僵固，积重难返而不好。中国文化一无锢蔽之宗教，二无刚ธ硬之ใ法律，而极尽人情，蔚成礼俗，其社会的组织及秩序，原是极松软灵活的，然以日久慢慢机械化之故，其锢蔽不通竟不亚于宗教，其钢๐硬冷酷或有过于法律。民国七八年间新思潮起来，诅咒为ฦ“吃人的礼ึ教”，正为此。举ะ例言之，如一个为了要孝，一个为ฦ妇要贞，从原初ม亲切自的行为ฦ而言，实为ฦ人类极高精神，谁亦不能非议，但后来社会上因其很合需要，就为人所奖励而传播展，变为ฦ一种维持社ุ会秩序手段了。原初精神意义浸失，而落于机械化形式化，枯无趣味。同时复变得顽固强硬，在社会上几乎不许商量，不许怀疑ທ，不许稍微触犯。触犯了，社会就予以严厉之ใ压迫制裁，此时一遇西洋新风气的启，自非遭到厌弃反抗不可。厌弃就是因为领会不到它的意味，反抗就是不甘服这种强性压迫。假使在当初中ณ国文化方兴，礼俗初ม成，意趣犹新า，自觉未失，则ท断不会有此。所以其病完全在老衰这点上。
三不落实——西洋文化从身体出，很合于现实。中ณ国文化有些从心出来，便不免理想多过事实，有不落实之ใ病。何谓现实?何谓理想?现实不外两个字：一是利ำ益之利，又一是力量之力。力量所以求得利益，利ำ益所以培养力量。二者循环展，可通为一。从身体出者，所务正在此，是故西洋文化为现实之ใ路。反之，若一乎理性要求，而不照顾到此，那ว就是理想了。从心出的中国文化——中国之ใ社会人生——就恒不免这样。1张东荪先生近著《民主主义与社会主ว义》一书第1้7页，有下面一段话：
欧人自由主义开始于反抗不自由。例如英国1215年所谓“大宪章”亦仅立若干琐事，都是当时的实在情形。又1้789年之“人权法典”，亦只是历举若干件君主ว侵犯议会的事情，以禁其再犯。我写到此，忽感觉中ณ国的情形恰与西方相反。西方แ是从实际上把一件一件侵犯自由á的事实打消了，顶回去了，然后乃ี实现抽象的自由之ใ全义。中ณ国自辛亥以来即是由á在上者先自己宣布一抽象的自由á宪法，而实际上却依然一件一件来破坏人民的自由。
张先生指点在西洋抽象之理念为ฦ后出，而中国恰与之相反，自然很对。其仅举辛亥以来为ฦ例，盖犹未悟西洋文化是从身体出，而中ณ国却从心出来，一则从事到เ理，理念在后，一则从理到事，理念在先。彼此原来不同也。慈孝仁义，最初ม皆不外一种理性要求，形著而为礼俗，仍不过示人以理想之所尚。然中ณ国人竟尔以此为其社会组织秩序之所寄，缺乏明确之客观标准，此即其不落实之ใ本。例如政治制度，在它即为其礼之一部。说它是专制与说它是民主，同样不恰当。它固不曾以民主ว为礼，又何曾以专制为礼?事实上亦许不免于专制，然而那ว非它本意。从其本意表现得很好之时，便具有高度之理性，不过不甚多见。前曾说中ณ国社会秩序恒自尔维持，若无假乎ๆ强制之ใ力，那确有其事，有非西洋社会所能见。但治世少而乱世多，像西欧国家可以近二百年无内乱者，又非我们所能见了。谈中ณ国文化总不能以其乱世作代表，而要举其治道治世来说。但这样说，又嫌理想有余，事实不足。又我常说：中国之民主存于理理念，西洋之民主存于势形势。存于理者，其理虽见，其势未成，纵然高明，不能落实。存于势者，其势既成，其理斯显，虽或了无深义，却较稳实。这就为西洋是从现实利ำ与力中展出理性来的，而中ณ国人却讳言力，耻言利，利与力均不得其展。离现实而逞理想。卒之，理想自理想，现实自现实，终古为一不落实的文化。
四落于消极亦再没有前途——与其不落实之病相连者，尚有一病，就是落于消极。政治为力之事，然而不独为力之事，没有一点理性是不行的。经济为利之事，然而不独为利之ใ事，亦恒必有理性在其间。总之ใ，凡是人的事缺不了理性，只是理性多少问题。人类文化渐高，原是利、力、理三者循环并进，然人的理性日启，则利ำ与力的地位随以递降，这是一面。又一面，利达了，人之所需无不给，则ท利亦不足重；力达了，人人有力，则亦难以力服人。末后经济上完成社会主义，政治上完成民主主义，那便是利、力、理三者同增并富，而理性居于最高，以决定一切。西洋循现实之路以进，自能渐次达此一境，其文化都是积极的。中国理性早启，以普其利于伦理而经济不达——经济消เ极，失其应有之ใ展进步；以隐其力于伦理而政治不达——政治消เ极，失其应有之ใ展进步。它似乎ๆ是积极于理，而不积极于利与力，然理固不能舍利与力而有什么เ表现。卒之，理亦同一无从而积极，只有敷衍现状，一切远大理想均不能不放弃。中ณ国文化多见有消极气味者以此。同时，它亦再没有什么前途。
五暖昧而不明爽——以中ณ国文化与其他文化类如西洋文化——相对照ั，令人特有“看不清楚”“疑莫能明”之感。例如在宗教问题上，西洋有宗教，是很明白的，中国却像有，又像缺乏็，又像很多。又如在自由问题上，西洋人古时没有自由就是没有自由á，近世以来有自由就是有自由，明朗而确实。中国人于此，既ຂ像有，又像没有，又像自由太多。其他如：是国家，非国家?有阶级，无阶级?是封建，非封建?是宗法，非宗法?民主不民主?……一切一切在西洋皆易得辨认，而在中国则ท任何一问题可累数十百万言而讨论不完。这一面是其内容至高与至低混杂而并存，一面是其历史时进又时退往复而不定。盖暖昧不明之病与其一成不变之ใ局，原为一事而不可分。
第十四章结论
一讨究特征之总结
第一章列举中ณ国文化十四特征，经过许多讨究到现在，约可结束。归根结蒂，一切一切，总不外理性早启文化早熟一个问题而已。兹就各章所论究，贯串起来以明之。--
一很显然地，其中第十二特征所谓“无兵的文化”，是源于第十一特征“不像国家”而来。第九章具有解答，可不烦多论。
二而中ณ国之所以不像国家，则ท为其融国家于社ุ会了--此亦见第九章。设更问其如何竟可把国家消融于社会呢?第一层是因为：家族生活与集团生活同为最早人群所固有，而中国人浸浸家族生活偏胜，与西洋人之集团生活偏胜者，恰各走一路。从集团生活一路走去，即成国家；从家族生活一路走去，却只是社会。第三第四两章即系论证此议。然而其社会生活若仅止于为一种家族生活，或其社会不外一家族本位的社会，则既不能ม强，尤不能大，缺点甚多，必将无以自存于竞争之世。换言之ใ，在于演淘汰中ณ最能见优胜者应该是强且大之集团。中国人缺乏็集团生活不难，难在其缺乏็集团组织而竟能长久ื存活，不被淘汰。相反地，他并且能有极大之展。此诚何故?于是继第一层之后，就要说出第二层。第二层是因为，理性早启，周孔教化生，使古代一般之宗法制度转化为ฦ吾人特有之伦理组织，以伦理本位代替家族本位。伦理始于家族，而不止于家族，规模宏远，意识旷，精神大为提高。家族本位社会是不能ม存在到今天的，伦理本位社会却前途远大得很。凡此均详见于第五、六两ä章。然中ณ国与西洋分途虽早，而在早期还不能分得甚明。周孔教化生于封建之世，那时还像国家。战国七雄一面更像国家，却一面亦正是国家要被消融之始。必到周孔教化收功结果之时，封建既已解消，阶级化为ฦ职业，国家永被涵容于社会。此看第八第九两章可以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