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第二天中午下班的时候，素英专跑到食堂找我来了。我正排队买饭，她把我却从队伍里拽了出来。说实在话，我不希望她在公共场合找我，因为ฦ我怕别人那一双双异样的眼睛看着我。再说，我下次晋级考试一旦成功，担心别人会认为是她给我在背后做了手脚。我的自尊心很强，在这里除了素英没人了解我。她可不管我的想法，当着大家的面就直说要我陪她吃饭去，并且边说边还在格格地笑，声音大得很，生怕旁边的人听不见。别人到เ底听没听见，我不知道，我用眼睛朝周围的人瞅了一眼，现她们的眼光很不正常，有一种说不明白的不对劲。她们眼里的意味到底是讥讽还是羡慕？我一下子难以分清。也许是人与人目前的地位不一样，感觉就不一样。素英倒没什么，看我像乌龟脑袋畏畏缩缩的，心里就有点不高兴，眼睛询问似地朝我一眨，没有一点顾ุ及地说：“就只吃饭，怕什么？谁不吃饭？”声音是一句比一句大，好像是特地说给旁边人听的。我真不知道怎样说了，赶忙扯着她的衣角，示意她说话轻点，弄得我好难为ฦ情的。说实在话，我真不想与她一起陪客商吃饭，他们坐在餐桌上是什么เ身份？他们是干大事，而我又是什么เ？这人与人地位之间的差距我不得不想。可她……我只好急忙顺着她离开这里，不然她会说出一些难听的话出来，我真有点怕她说话不顾场合。没办法，她呀，就这脾ຆ气。
我的性格比较内向，想的事才这么เ多这么复杂。我不是没想过，这样压抑自己真不轻松，我也知道有些东西在别人眼里根本就没把它当回事，简单自己复杂别人，这话我懂ฦ，可我却难得做到。脾气是生就了的，能ม一下子改得了？其实我暗地里也曾为自己้的少见多怪而感到好笑过，心想，折腾那ว么多干吗？我边走心里边疙瘩着，到เ底是素英前了还是我落伍了？不得不让我倒腾这问题，这是我莫名其妙地第一次往深的想问题，是从素英身上我才开始想一些我以前认为是不着边际的东西。素英为什么那样洒脱？而我为什么不能ม？可能是身处环境的改变和受人影响，才使我对那些所谓不着边际的东西逐渐认识为现实的东西了。在这里我来了快一个月了，虽然时间不长，但也不短，该看见的与不该看见的我也懂得了不少。我是这样想的，可能往后的岁月能改变我现在的性格。改改也好，以后在社会上才能ม吃得开。吃得开也才能挣到多的钱，我们这些大山里的人真的是穷怕了。我决定慢慢地向素英学，学她的爽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尽量去做。放松了自己就是无形中塌实了自己，才能活得自在。这也是人活在世上的一种艺术，说穿了是人在世上生存的一种手段。我得跟她学，必须ี得学。人性也好，狼性也罢，只要今后能ม好好地为家人活着，这才是一切的本性。不然，总感到เ自己喉咙里像是卡着一根鱼刺似的，说话都没有底气。这个念头一闪出，感到不是我山霞的个性，不管什么个性，自己必须ี先找最好的方แ式稳定自己，若自己先没有好好的活着，没挣到钱凭什么去帮扶弟弟和子民？这是现实，世界上没有比现实的东西更现实。说话哩哩罗罗，干事扭扭捏捏，一辈子就注定不能有一个好出息。这见识不一定对，可站在不同的位置而看待同一件事物就有不同的观点，这之间没有对与错，只是认识的不同而已๐。在素英的身上，我的感触很深，一个人的观点往往就是在一瞬间改变的，到了一个不同的环境，人就没有理由不改变自己้，我就是这样，千真万确。素英见我心神不定的，以为我还在埋怨她不该在大场合里叫我，像是替我胀气似地嚷道：“怕什么เ，谁不吃饭！”我朝她笑了笑，说：“谁都要吃饭。”的确，人都要吃饭啊！这话有谁怀疑ທ？我想没有，也一定没有。除非不是人，是神仙。
到了城里一家酒店的门口，我才知道不是素英带上我一起陪客商吃饭，而是阿萍要请我俩的客。她怎么请客？我没有问素英，也许她们进这豪华的地方用餐早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进酒店的时候，我先抬头看了看该酒店的楼顶，楼房真高呀，像一座大山立在我的面前。因为我在大山里长大，所以对一些新东西就不得不与大山联起来一起想。这已经成了习惯，改不了。看到这种场面，别说我进去吃饭，就是站在这地方看它一眼我都感到已๐经很奢侈了。阿萍竟然在这里请我们吃饭，她一个月到เ底能挣多少钱啊？我知道有些东西不是我能想得明白的。当我把目光从楼顶ะ上面滑下来时，看见素英却老练得很，三步两步就走进去了，仿佛与进她大山里的家一样自如。而我却特别小心，因为ฦ门窗都是落地玻璃做成的，碰着头倒是小事，丢â了面子却是大事，若一个女孩子在公共场合干出那令人尴尬的事比被甩了两个耳光还丢â人。我吸了一口气，两只手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衣摆，别别扭扭地跟了上去。若不跟上素英，我很难分清到底哪扇是门哪扇是窗。一走进大厅，里面豪华的陈设令我惊叹不已。素英带着我左转弯右拐角的，弄得我头有些晕起来。素英看出了我的心思，一个劲地叫我别紧ู张，放松放松。我嘴里不停地应和她，可心里却扑腾得更厉害。我能放得松？到了一处包厢的门边，素า英停了下来，她轻轻地叩包厢的门，她那一招一式很优雅，像是专门经过培训了的。过道里的灯光很暗，门上的字看得不是很清楚，这是包厢的名字，我轻轻地念着“大海无……边”，素英立刻๑给我纠正了过来，说是“大海无山”。我笑了笑，摆摆头，认为自己太“山货”了。我自己骂自己的这句话虽然在语法上存在错误，但我觉得却更能说明问题。大海无山？大海ร真无山？只要把海水舀干，山就够你们这些海ร边上的人看的。门开了，我边往里走，边在心里嘟嚷着。素า英见我念念有词，朝我瞟了一眼。
我刚踏进去，猛地站住了，因为这里面除了阿萍外，还有一位我熟悉的面孔。但我一下子像是失去记忆似地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张脸。素英以为ฦ我是怯场，赶紧拉着我的手，而我对她做出的动作毫无反应。我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我想起来了，我面前的这人的的确确是我在来海ร南的火车上认识的那位河南大哥！怪不得这世界说大就大，说小就小，我终于明白了别人常挂在嘴边的这句话。这句话妙，妙，真是妙不可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