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送走徐立人，朱瑞明再没有心绪做事。漫无目的地收拾一下桌子，又机械地倒上一杯水。接下来干什么เ？有什么事值得现在就动手呢？他就那么坐着。人一闲下来，那心思就会忍不住飞动起来。有时候，你或许能够控制住想什么，却无法控制ๆ住想不想。这个时候的朱瑞明就想到了上高中ณ的情景。那时，他在县一中上学。班里有7๕o多名学生（其中ณ有2o多名借读或旁听生），大部分是城里的孩子，而且，女生居多。他们小组共12人，其中8人是女生。开学后，分了组，第一次小组打扫卫生就暴露出女生多的弊端来。教室是三间大房子，摆满了桌子、凳子。开始打扫卫生，先要把所有的凳子都拿到桌子上去，然后是撒水，接着是扫地，扫完之后是擦黑板、抹窗子玻璃。这些都干完，再把凳子放下来，摆好，并把桌子上的浮尘抹干净。这才是室内卫生，还有室外卫生，很大的一片地皮，要全部收拾干净确实不容易。劳动量如此之大，要求小组各成员全部投入，通力合作，如果有一个ฐ人偷懒，就会明显地增加别人的劳动量，很难在天黑以前及时打扫完毕，这样就会影响朱瑞明这些农村来的学生去食堂吃饭。第一次打扫卫生，朱瑞明不象其他同学，有说有笑地、懒懒散散地干活，他是埋下头去，默默地、很投入地干活。他一个人干了三个人的活。他不在乎，不就是消耗点儿体力吗？全当体育锻炼了。忽然地，他听到เ有人喊：“胡晓月，你怎么不过来扫地？你也是这个组的一分子啊！”一个柔美、娇俏地声音回答说：“那么脏，那么呛，我咋有法沾边儿啊！”“我说你们这个组的男生可真是糊涂透顶ะ。”另一个男生说，“这么漂亮的女组员，怎么忍心让人家在脏ู兮兮的教室里打扫卫生？胡晓月要是分在我们组，就是重点保护还来不及呢！她就是自己要扫地，我们也不能让她扫地。”“就是吗？”那个ฐ柔美、娇俏的声音说，“你们就多干一点儿吧。”朱瑞明循声望去，一个清淳透明的女生形象映入眼帘。她，个子不高，穿着连衣裙ำ，那裙ำ子蓝底，交织着细碎的白色小格子；不太长，刚ธ过膝盖；不宽松，也不紧绷，正好勾勒出匀称的线条。“果然是个ฐ美女。”朱瑞明心里暗自赞叹，但他又觉出有些不对劲。大家都是一个组的，别ี人都在烟尘中劳动，你有什么特权可以例外？然而他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看看那个叫“胡晓月”的女生，他就继续擦玻璃了。第二天，教室后墙的黑板报上就有了一篇文章。文章大意是，人的外表美固然重要，但更重要是的是心灵美。人的心灵美可以通过多种途径体现出来，其中，劳动是最重要的途径之ใ一。一个人不管他外表是多么的好看，但如果他鄙视劳动以致瞧不起劳动者，那么เ，他只能ม让人感觉到丑陋和低俗。文章是朱瑞明写的。同学们对这篇文章并不在意，朱瑞明也没打算让它引起什么เ轰动效应。可是，当第二次小组打扫卫生时，他现胡晓月用手帕包上头，和大家一样地散水、撒玻璃，俨然一副“普通劳动者”的模样。看到เ这情景，朱瑞明心里微微泛起一种波动。以后，朱瑞明并没有特意留心胡晓月，可是，每次胡晓月从窗前走过，朱瑞明总能准确无误地猜出她是谁。他的座位靠着窗子，早上或中午在食堂里吃了饭，在校园里溜达一会儿后，他就坐下来看书、做作业。窗外人来人往的，对他似乎没有任何的影响，可是，隐约地，节奏分明的“嗒嗒”声由á远而近，渐渐地清晰起来。他抬起头，正好就看见一个ฐ马尾辫走过去，那是胡晓月。不一会儿，她就走到教室门口，走进来，不紧不慢地走到第二排的座位上。她走路的度，似乎是在向朱瑞明表示：你不是想看我吗？就让你看个ฐ仔细吧。她没有看他，但他知道她很清楚这样一个事实：他在注意着她。两ä个ฐ人都在注意着对方，但彼此还没有说过一句话。从形貌气质上看，她的出身应该是很高贵的，后来听到的传说证实了他的猜想。一个是县委大员家的千金，一个是农家子弟。这样的差ๆ距如同一道耀眼而深邃的沟壑横在两人中ณ间，别人可能ม看不见什么เ，但朱瑞明看得十分清楚。他不会主动找她说话的。他不是班干部，不能就所谓的“工作”和担任文娱ຉ委员的胡晓月交换意见、商讨诸般事宜。在学习上，他也没有什么问题非找她讨论、请教不可。农村来的学生普遍地英语较差，胡晓月的英语很好，但主动过来帮助朱瑞明学习英语的男生、女生已经为数不少，他没有必要专门向他求助。可是，终于有一天，他们开始说话了。那ว是一个下午，放学后，同学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教室里只剩疏落的几个人。朱瑞明收拾了书包，正要离开，胡晓月走过来，站在他面前，先是笑。“你有什么事吗？”朱瑞明问。“找你就是有事。”她依然笑着，“听说你们成立了一个文学社，招收社员都要什么เ条件？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下，我想加入你们的文学社ุ。”“没什么条件，只要本人愿意，谁都可以参加。你想加入，肯定没有问题。”“那ว太好啦！”她很高兴的样子，“要不要写申ã请？要不要介绍人？要不要进行资格审查？”“你以为我们在搞地下党？”他笑起来，“你愿意参加，我们欢迎！”“多谢！”她的兴致很好，又凑近一些，说，“我想起一个ฐ笔名。在文学社里活动，肯定是要交流习作的，写文章是要用笔名的，我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名字，我想另起一个名字作为交流习作用。”“那ว你打算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呢？”“你看什么样的名字好呢？”她又把球踢了回来。“你的姓和名当中都有‘月’字，咱们就在‘月’字上做文章吧。从古至今，月亮一直是诗人吟咏的对象，可以说，几乎ๆ所有的成名诗人都写过关于月亮的诗篇。其中，张若虚的那ว《春江花月夜》简直就是把‘月亮诗’写到了极致。”她微笑着，津津有味地听着。但他还是收住了话头，说：“我们就取《春江花月夜》的意境，叫‘当潮瘦月’，好不好？”“好啊！就叫‘当潮瘦月’，很有诗意的。”她很欢快的样子，“文学社都有那些活动？什么时候开始集会？一个月交几篇习作？”“你一下子问这么多，叫我怎么เ回答？”他没有生气，却也没有多余的笑意，“文学社ุ刚刚成立，有许多东西还在酝酿阶段，好多事情目前尚未确定。这样吧，你既然对文学社感兴趣，就为它多做些事情。正好还缺一个秘书，你就做文学社的秘书吧？”“什么？我做秘书？”她有些吃惊，却带着喜出望外的表情，“我有那ว个能力吗？”“我是社长，我说了算。你有能力当一个好秘书。”“别ี人不会有啥意见吧？”“不会有意见。这个文学社是几个学校共同办的。除了我们一中，还有二中ณ，职业学校，师范学校等，在干部的分配上，各学校之间需要有个大致的平衡。我是社长了，加上你这个ฐ秘书，我们学校占了两个名额。另外还有副社长、统稿、联络等职务就分配给别的学校了。大体上，每个学校都有一到เ二名干部。”“我以为ฦ你们早就正常运作了呢，原来还在筹备阶段。看来我是不能坐享其成了，还得为ฦ文学社ุ的成长、展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说的是，我们每一个人都该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那天他们说了很多，等到胡晓月回家，朱瑞明跑去吃饭，现食堂早已关门了。他只好到เ学校大门口的排挡里吃了一碗面条。“瑞明，该下班了。”所里的同事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忙着自己้的事，“时候不早ຉ了。”“好的。你们先走吧。”朱瑞明心不在焉的样子，却又下意识地朝窗外看看。路上很拥挤，公交车、出租车、官员老板的小汽车、普通人等的摩托车、自行车，水流似的没有一个尽头。正是下班的时间，人们都是急匆匆地赶路。有回家的，有去饭店的，可能还会有漫无目的的。“看样子你有心事，不如咱们一起出去吃饭，顺便散散心。”同事向朱瑞明建议道。“今天我还有事，改天咱们再一起吃饭。”“看你心事忡忡的，要注意放松，不然会得亚健康的。”“没事的。再见！”“再见！”同事们6๔续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