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按照当地风俗，人死后三天就要下葬。据此，前天死去的马骏飞今天就该被拉到เ火葬场。但据朱瑞明看来，广场上的灵棚那里似乎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他感觉到该来的事情就要来了。果然，下午的时候徐立人又来找他了。“坐吧。”朱瑞明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待了老同学。“我是告诉你一件重要事情的。”已๐经坐在沙上的徐立人又稍稍改变一下姿势，说，“就是关于胡晓月的官司，也许你已经知道了。”“我不知道有这回事。你就直说了吧。”“是这样的，”看样子徐立人要尽可能详细地给朱瑞明介绍情况了，“你知道的，马骏飞并不是咱们县的人，他家在东乡县。马骏飞一出事，他父亲、弟弟就赶来了。听说他们一来到就对马骏飞的死因产生了怀疑，加上又在马骏飞的上衣口袋里现了一张纸条，他们就坚持说马骏飞不是自杀，要求公安机关调查。警察在察看现场的时候，也现了一些可疑之处，据说那系在篮球架上的绳子扣就有问题……”“只有这样的可疑问题，也不一定能就能ม证明什么。”“但是，他们就抓住这些问题不放。”“抓住不放又能怎样？”“他们要打官司。听说法医已经开始对尸体进行细致地检验。”“那ว么检验的结果是什么呢？”“我还不清楚。但官司肯定要打的。双方都开始了有关的准备工作。”“可恶。”一直平静如水的朱瑞明，脸上突然凝结出愤怒和厌恶的霜雪，徐立人看了，觉得有股冷气直逼过来，不由得在心里打了一个颤抖。“既然要打官司，就涉及到请律师。这事你可要出面做些事情啊！”徐立人还是大着胆子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但是，依然愤怒、厌恶着的朱瑞明并没有爽快地答应下来，而是说：“我是要做些什么เ，但不是主ว动地去做。你找个ฐ机会和胡晓月交换一下看法，让她来事务所联系，或者打个电å话过来。我以个人的名义直接去找她不合适。”“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去和胡晓月说说看，可能她会明白的。”“上学的时候，也就她一个人能ม明白你的心思。”徐立人想缓解一下沉闷的气氛。“明白？”朱瑞明苦笑一下，“好一个ฐ明白。”“你们之间到เ底生了什么事？”揣摩着朱瑞明说话的语气，徐立人提出自己的疑问，“那个时候，咱们同学都一致认为，你和胡晓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有她才能说出你的心意，只有你才能使她真正开心。在胡晓月眼里，我们这些人都是凡夫俗子，你朱瑞明才具备凡脱俗的品质。”“我真有那么เ好么？”朱瑞明象是真的有疑ທ问，又象是没有什么เ疑ທ问只不过是随便问问，“我到เ底怎么样，我自己最清楚。告诉你，我不凡，也不脱俗。我生长在农村，熟悉那ว里的一切。正是因为熟悉，我对农村才有了既热爱又愤恨的复杂情感。那ว里，早晨有凉爽的空气，傍晚有明净的天空。我喜欢田à地中的体力劳动，因为它能给人收获的报酬。但是，我又觉得，一个人如果整个ฐ的一生都交给那一亩三分地，在春种秋收中终其一生，那是很不值得的，至少我本人不情愿。所以，我又总想着什么时候能ม够脱离土地、走出农村，到เ更广阔的天地里干一番大事业。这就证明了我是俗人一个ฐ。”“这叫有理想，有抱负。”徐立人说。“也可以这么说吧。但是，我要改变原有生活环境的直接原因却是要谈恋爱，这就更加证明了我是一个俗人。农村的青年男女也有感情需求……”“人之常情吗？”“可是，在那种环境下，正常的情感需要却成了罪恶。男孩、女孩长大了，不是自己谈恋爱、找对象，而是要通过媒人介绍。”“媒人介绍也没什么不好。媒人是专门说亲的，她对什么样的情况相班配是有研究的，至少，丰ถ富的直觉经验也会给她提供许多有益的参考。所以，媒人觉得哪两个人是班配的，一般不会有多大的玄虚。结婚后也大都能平安地过日子。”“平安地过日子就是好么？”朱瑞明看着徐立人的眼睛，说，“光是媒人这一套也就罢了。最要命的是，你明明爱着一个人，却因为年龄、辈分什么的而不得相爱。在农村，相爱的男ç女大都不能自由á结合，有一些人就选择了私奔。可是，私奔是有辱声名的，整个家族的名声都会受到เ严重影响。所以，家族成员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把私奔的男女找回来，然后给以严酷的惩罚。残害之烈，叫人想都不敢想。”“这些我也听说过。”“你只是听说，并没有真切的感受。你们城里人就是听到เ些传说，觉得‘很有意思’罢了。我们农村的孩子就不同了，那感受是切肤之痛。我听说城里可以自由恋爱，于是就下决心考上高中，到เ县城里上学，然后就和自己喜欢的女孩谈恋爱。”“可是，你高中三年并没有谈恋爱呀？”“没谈恋爱，并不意味着不想谈恋爱。上高中的时候，我之ใ所以没有谈恋爱，只是因为条件不允许。”“条件不允许？”徐立人有些迷惑，“你当时很有魅力的。热情，洒脱，乐观，旷达，知识渊博，幽默风趣。多少人都争着想当班长，可是，大家一致选举你，你却不当。这种洒脱可不是一般人能具备的。当时许多女同学都特别ี喜欢你这一点。”“没想到我赢得了这么多的褒义แ词。同学们可以把这些褒义แ词廉价地送给我，可是，别ี人呢？那ว些同学们的父母又是怎样想的呢？在他们眼里，农村来的土包子永远脱不掉那张‘土皮’。没有户口本，必须ี土里刨食；没有文化素养，说话土里土气。”“你这样说恐怕是以偏概全。”“不是。”朱瑞明似乎有些激动，“我就亲身经历过一件事……算啦，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过去的事情还是不提的好。”“不说过去，就说眼前。胡晓月的官司你就不过问了？”“我会尽力地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但你要先和胡晓月交换一下看法。”“好吧。我抽空去她那ว儿一趟。今天说了这么长时间，耽误你的事了。”“这话说的！那边一有情况，你就告诉我。”“好的。告辞。”“别急。还有一件事，你要留意对方แ的情况。对方แ要打官司，有什么样的动机，有哪些证据，可有其他人的支持，这些你都了解一下。我们不是一定要使对方แ输官司、吃大亏。人家儿子都死了，我们理应有同情心。我担心这事背后有蹊跷。马老师的死因是不是象传闻那ว样，你可能更了解情况。你们在一个学校，关于他的家庭、工作等总会有所见闻的。这件事情最好有个两ä全之策，既不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又能照顾ุ到两方面的需要。要想找到เ两全之ใ策，我们必须尽可能多地掌握有关情况。”“果然是本县的名律师。我也觉得有蹊跷。胡晓月不可能去做那样的蠢事，别人就是想谋害马老师，也未必能ม够得手。他是练体育的，体格特别强壮，象我们这样的，三四个ฐ人也近不了他的身。可是，要说是自杀，也同样有许多叫人想不通的地方แ。咱几个的大学是全国统招的，他上的大学属于地方委培。按照ั县里的规定，象他这样的，毕业后必须下到乡里，5๓年内不得提出进城的事。可是，他在乡中学干了不到两年就调进城了。来到เ全县最高级别的学校，他很快就打开了局面，校领导很赏识他，不久ื就让他做了体育组组长。就在去年的1o月份，学校又任命他做了后勤主任。这么年轻就做到后勤主任，这在我们县还是绝无仅有的。后勤主ว任那可是肥缺，我在浴ภ池里曾见到เ过我们的前任主任，他用的洗水是最高档的。”“这些情况很有用。不过其他一些细节性的东西也不可忽略๓。”“是呀，就是从这些大面上看，他自杀的理由á太少了。妻子漂亮、温柔，又有背景。工作上干得很出色。仕途上也很顺利。别人没有的，他有了；别人想要而又得不到的，他没费事就得到了。你说他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但是，自杀的心理动因不一定是想不开，有时候也许正是想得开，才走上了不归路。”“话是这么เ说，明摆着的事实似乎都在证明着他不会自杀。”“这正是需要我们努力的地方。在真相没有被揭示ิ出来之前，我们不能断定是自杀还是他杀。在揭示真相的过程中ณ，我们只能ม由事实证明结果，而不是先有了一个假定的结果，然后再刻意地寻找可资证明的事实。所以，当这个事情进入法律程序之后，我们就是要尽量想到所有的可能性，然后，再根据事实下结论，万不可有先入之见。”“可是，从直觉上来说，我觉得胡晓月是清白的。”“我也觉得她是无辜的。这也正是我不会袖手旁观的原因。”“那ว你为什么เ不主动站出来，帮助老同学打官司呢？要是别ี人有些消เ极，可能还好理解点儿，可是，你和她的关系毕竟非同一般。”“我和她关系非同一般，马老师的死因又没弄明白，这个时候我积极主动地为ฦ她忙碌，你说，这是不是帮倒忙，是不是授人以柄？”“这一层我倒没想到。”“看来打官司是在所难免了。你去征求一下胡晓月的意见，看她是否愿意让我做诉讼代理人。”“她还会不愿意吗？”“你问问她，不就知道了吗？”“好吧。今天就说到เ这里。再见。”“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