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如豆(05)

八月十五的月亮像亲人眼中ณ的一滴泪花,开在深圳小梅沙的海面上。朱平凡和如豆并肩走在海滩上,宛如两颗๣从天而降的星星,闪烁在世俗的砂粒中。海边的游人三三两两,像一团经不起风浪ฐ的散沙……他们来到一个小卖部,买຀东西的人很多。朱平凡要了一个打火器,如豆要了两个月饼和两瓶农夫山泉。朱平凡知道这里的东西比火车站还贵,赶紧从钱包里摸出那张硕果仅存的百圆大钞。如豆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说:“我有零钱,我买຀单!”

老板娘是位年轻的妈妈,怀里抱着一个新世纪的婴儿。她很热情地边摇着孩子边算着账:“十五的月亮十六元,两个农夫山泉又十元,打火器一个八元,两人一共是五十元。”

如豆把装好的东西先让朱平凡提着,从坤包里取了张五十的递了过去。老板娘微笑着对朱平凡说:“你的女朋友真可爱!”如豆在一旁้笑了,指着海滩上的男男女女说:“你的生意真火!”

晚风很柔,柔得让人有种想拥抱一下大海的冲动。月光如梦,朱平凡和如豆踩着柔柔的沙,沿着海岸线一直走,穿过那些霓虹闪烁的娱ຉ乐场所,累了,他们才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面对面地坐了下来。这种浪漫,正如朱平凡后来悟出的诗句那样:“我们在空气中ณ保留了呼吸的距离。”如豆说他很酷。酷,这个ฐ很时髦的词汇,仿佛可以形容任何一样不合常规的事物,朱平凡不知道她在形容什么。

朱平凡的生活很单调,工ื作和睡觉重复交替着,若非星期天或者特定节假日,他的生活则暗无຀天日——加班,加班,除了加班还是加班。他在电脑配件公司干过搬运工,他对外面的世界了解得一塌糊涂,每天抱着电脑แ配件包快步穿行于忙碌的人群中,从车间到仓库,然后从仓库到车间,永无休止地来回。他知道深圳是改革开放的特区,肩负着社会展的历史使命,犹如中国杂交水稻之ใ父袁隆平先生脚๐下五谷丰登的一块试验田。在如豆的帮助下,朱平凡从一个ฐ搬运工ื变成了电å脑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从住地到公司有那么一段距离,为ฦ了风调雨顺ิ及稳重起见,他在常用的公文包里备了一把小伞,保证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自己都不会像上一次那样在路上被雨淋了个“落汤鸡”。

如果不是碰到吴所为和如豆,朱平凡简直不敢相信这片土地上,人与人之ใ间还有一种叫友情的东西。用他自己的话说,吴所为是他的左肩,如豆是他的右臂,而叶子才是他未来的妻子,他要对她负责的。在公司里,同事们都在为将来的房子和车子而埋头苦干。这里很公平,优胜劣汰和多劳多得也一样的普遍。

芙蓉工ื业城电脑公司,顾名思义,是一家中外合资的电脑开公司。计算机这东西更新า得太快,朱平凡虽然在如豆的帮助下,已初步了解到当下最时兴的网络科技,但他仍然在不懈地努力。但如豆很少看书,她的电å脑细胞好像是天生的,十六岁不到,计算机就过了六级。这在中国电å脑史上是极少见的,所以同事都亲昵地称她为小人。

朱平凡是个ฐ生活很随便的男人。比如他的床买来了一个月了,还没有将塑料包装拆去,他床上没有床单,没有枕头,没有被子,每天就睡在塑料膜上,他可以在公司会议室的下面凑合着过上一夜。他认为吴所为ฦ说的一句话很有道理,那就是“不是这个ฐ环境来适应你,而是你应该去适应这个环境。”所以他希望有钱就变坏的男ç人能像蚯蚓一样入污泥而不染,就像希望变坏就有钱的女人像荷花一样能ม出污泥而不染。

朱平凡对生活的本质和方式没有什么เ特殊的要求,基本上保持一种随遇而安的心态。他不怀疑过去,也不轻信未来,他认为一生只有一个今日,像一杯浓浓的咖啡。他喜欢做梦,他想:没有梦的人是一条干涸的河流,没有梦的人是一种无翅的飞翔。梦应该是人生这本大书的一节,是绝不可缺少的灿烂的章回。它像狂劲的乐่曲催促着人们走过无຀际的风景,便像一抒情诗,等待着人们去细细品味。他梦见自己伤痕累累地站在一座几十层高的大楼顶上要告别这个世界时,他看到了东方喷薄而出的一轮朝阳,他的心跳加快。在决定生死的瞬间,他现成功者与失败者在沐浴ภ着同一个ฐ太阳的光辉。也许再坚持一下,他也会有成功的希望,于是他沿着生命的下坡路,一步一个脚印地回到了人生的起跑线上。

朱平凡知道他是从城市的垃圾堆里爬起来的一个ฐ幸运儿。他知道生活是一杯苦酒,在那比肚脐眼还要现实的角落里,不知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人间悲剧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他活着因为他还不该死,他还有太多的尘缘未了。比如他要恢复家园,他要协助如豆把芙蓉工业城电脑แ公司的招牌树立起来。他这次能ม去北京培训,全是如豆在她父亲黄河水面前๩演的苦肉计,为了让他能ม进入未来的电å脑世界,如豆可真谓用心良苦。

此时此刻,月亮完全脱离水面了,相对于深圳的夜生活来说时间还很早。晚归的大部分是情侣和一些暂住在附近的“移民”,还有一群以“三陪”为职业的女性在沿海一字排开的浮标上卖弄着水手般的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