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如豆(03)

“那后来呢,你碰到了没有?”如豆的脸上洋溢着童话般的色彩,双眸闪动着一种异样的光亮。最亮的那只萤火虫儿!从那ว时起,朱平凡便开始梦见它了。梦见它轻盈地落在他家篱笆墙头的豆角花上,梦见它变成了漂亮的小女孩,模样极像邻居家那个爱穿红裙子的小叶子……朱平凡并不把自己梦中的情节说出来。

开往小梅沙的公交车还没有来,朱平凡又在如豆期待的眼神中说了下去:“那是一个午夜,天还是出奇地热,我也๣亢奋得出奇,偷偷跑到晒场。蝉虫声中的晒场显得格外热闹,高粱叶子打着卷儿,唯有我和晒场上的几堆稻禾堆儿,在皎洁的月光下昂着头。那ว晚,我的感觉好极了,仿佛这偌大的星空下面唯有我是月亮的影子。忽然,它来了,它是从那片沿未收割的高粱地里飞来的,像爷爷说的那样,它周身火红,有如飞来的一朵小小的玫瑰。它显得飞累了,跌落在我家篱笆墙头的豆角花上,一颤一颤的极动人。我的心跳得厉害。我平举着小梯子颤抖着,轻轻地,悄悄地,心里默默地喊着:‘萤火虫,挂灯笼,飞到西来飞到东,晚上飞到家门口……萤火虫飞呀,飞呀!’正当我将要捉住它的一瞬间,邻๑居家的小叶子突然喊了起来。它飞走了,从我头顶越过那片巴掌大的高粱地,向着更远处的宽阔的田à野飞走了。我连着梯子从墙上摔了下来,新买的裤ไ子被篱笆戮了个大洞,我的心被小叶子戮了个大洞。”朱平凡轻轻叹了口气,后面的话轻得只有自己才能听到。萤火虫,我不知道这红红的血色是你的影子,还是我的心流出的血。我不知道高粱地的那边是否有关于你的传说,我不知道那边是否也有一个像我一样的男孩,为ฦ你做了那么เ多美丽的梦。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如豆把朱平凡拉到了站牌后边,耳朵几乎竖了起来。朱平凡呆滞地望着如豆,就像当年叶子若无其事地望着他。沉默了一会,他才说:“叶子没有听爷爷讲过萤火虫的故事,所以,她没有失落的伤感。她不知道我为什么骂她,不知道我为什么เ用扯断的豆角花藤狠命地搅乱她的秀。她哭了,哭得那ว样的没有感情,我也哭了,哭得那样的伤心。那天,我突然病倒了,躺在床上不停地呼唤着萤火虫。爸爸说我中邪了,虽然他从不迷信。医生说我中暑了,吃两瓶十滴水就没事的。唯有爷爷知道我的究竟。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叶子倚着门框抽泣,有如月光下羞涩的豆角花,低垂着头。她见我醒来,慢慢地走到床边,两片鲜ຒ红的嘴唇蠕动着,忽然‘哇’的一声哭了,把满肚子的委屈和心中的郁闷一股脑喷洒在我的床前๩……‘平凡哥,萤火虫还有飞的,你去捉吧!’一句话,我的病似乎好了一半儿,其实这并非叶子的过错,她是善良的,我甚至感到เ,生命中真正的最亮的萤火虫儿已然站在了我的眼前了……”

这时,开往小梅沙的公交车远远地驶过来,朱平凡的故事也接近了尾声。他现在已是二十八岁的人了,关于萤火虫的传说也在他的记忆中ณ渐渐淡忘。叶子还没有结婚,朱平凡知道那ว与萤火虫无关,和他一定有关,因为他们曾在一座小桥上对着天边的月亮许下诺言——不见不散。然而他的确不知道,今天,为ฦ什么——那红得可爱,亮得透明的萤火虫儿,突然惊醒了他沉默的梦,并在他关闭的心房荡起了片片浪ฐ花,感情的湖泊,又像决堤的河流泛滥了。这是他近两年来内心深处的呼唤么?朱平凡有一种强烈的预ไ感,这个谜一样的梦很快就会揭开谜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