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呢？”
“一定会过去的。”
她的眼神显得很忧愁。她一把搂住我，情不自禁地问我：
“你怎么在巴๒黎呆了这么久ื？”
“租下来了，一说他就同意了。”
“还有什么เ事？”
我进去以后径直向她走去，跪下去握住她的双手，激动万分地对她说：“原谅我吧。”
“否则我明天就要走了。”
“您太不通情理了。要知道玛格丽特是不能请伯爵吃闭门羹的伯爵跟她来往已经很久ื，他一直给她很多钱，现在还在给她。玛格丽ษ特一年要花十多万法郎，她欠了很多债。只要她开口，公爵总能ม满足她的要求，但是她不敢要公爵负担全部ຖ开销。伯爵每年至少给她万把法郎，她不能和他闹翻。玛格丽ษ特非常爱您，亲爱的朋友，但是您跟她的关系，为ฦ了你们各自的利益，您不应该看得过于认真的。您那ว七八千法郎的津贴费是不够这个姑娘挥霍的，连维修她的马车也不够。您要恰如其分地把玛格丽特当作一个聪明美丽ษ的好姑娘对待；做她一两个ฐ月的情人，送点鲜花、糖果和包厢票给她，其他的事您就不必操心啦！别再跟她闹什么เ争风吃醋的可笑把戏了。您很清楚您是在跟谁打交道，玛格丽特又不是什么贞洁女人，她很喜欢您，您也很喜欢她，其他的您就不用管了。我认为ฦ您这样容易动感情是很可爱的！您有巴黎最讨人喜欢的女人做情妇！她满身戴着钻石，在富丽堂皇的住宅里接待您，只要您愿意，她又不要您花一个子儿，而您还要不高兴。真见鬼！您的要求也太过分了。”
“两天以来，玛格丽ษ特没有让他进门，今天早上他来，她没有办法，只能接受了他的包厢票，让他陪着去看戏，接着又送她回家，到她家里去坐一会。既ຂ然您在这儿等着，他不会久ื留的。依我看，这一切都是很平常的事。再说，您对公爵不是也容忍下来了吗？”
然而我又看到เ了一些互相矛盾的现象，我还经常听说玛格丽ษ特的爱情就像商品一样，价格随着季节不同而涨落。
在吃夜宵的那ว些人中ณ间，唯有我看到她离席而感到不安。我跟在她后面激动得无法自持。我泪流满面地吻着她的手。所有这一切，再加上在她生病的两ä个ฐ月中ณ，我每天去探听她的病情，因而使她感到เ我确实与众不同，也许她心里在想，对一个用这样的方แ式来表达爱情的人，她完全可以照ั常办事，她过去已经干过那ว么เ多次，这种事对她已经太无所谓了。
“真是这样，”她又说，“您想象得到เ我的脾ຆ气有多坏，我老是喜欢捉弄初次见面的人，使他们难堪，这样做其实是很傻的。我的医生对我说，这是因为我有些神经质，并且总是觉得不舒服的缘故，请相信我医生的话吧。”
“这我知道。”
于是，他转过头来对我说：
“既然您一定要讲，那我就洗耳恭听。”
“您一点也不知道她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她还做过……老公爵的情妇。”
“精装书一册，装订考究，书边烫金，书名《玛侬·莱斯ั科》1้，扉页ษ上写着几个字，十法郎。”——
“十五法郎，”我说。
不过，可以买的东西还真不少。房间陈设富丽ษ堂皇，布尔1้雕刻的和玫瑰木2๐的家具、塞弗尔3๑和中ณ国的花瓶、萨克森④的小塑像、绸缎、天鹅绒和花边绣品；真是目不暇接，应有尽有。
布尔：法国有名的乌木雕刻家，擅长在木制家具上精工镶嵌。
但是她为什么要流泪呢？无疑是不管她怎样爱我，这个可怜的姑娘要放弃这种奢侈生活，到底还是舍不得的。她已经过惯了这种生活，并且觉得很幸福，别人也很羡慕她。
我非常体谅玛格丽特这种留恋不舍的心情。我焦急地等着她回来，我要好好地吻吻她，并对她说，我已经猜到了她神秘地出走的原因。
然而，夜深了，玛格丽特仍旧没有回来。
我越来越感到焦虑不安，心里紧张得很。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她是不是受伤了，病了，死了！也许我马上就要看见一个信差ๆ来通知我什么เ噩耗，也许一直到天亮，我仍将陷在这同样的疑ທ惑和忧虑之ใ中。
玛格丽特的出走使我惊慌失措，我提心吊胆地等着她，她是否会欺骗我呢？这种想法我一直没再有过。一定是有一种她作不了主的原因把她拖住了，使她不能ม到เ我这里来。我越是想，越是相信这个ฐ原因只能ม是某种灾祸。啊，人类的虚荣心呵！你的表现形式真是多种多样啊。
一点钟刚ธ刚敲过，我心里想我再等她一个小时，倘使到เ了两点钟็玛格丽ษ特还不回来，我就动身到巴๒黎去。
在等待的时候，我找了一本书看，因为我不敢多想。
玛侬·莱斯科》翻开在桌子上，我觉得书页ษ上有好些地方似乎ๆ被泪水沾湿了。在翻看了一会以后，我把书又合上了。
由á于我疑ທ虑重重，书上的字母对我来说似乎毫无意义。
时间慢慢在流逝，天空布满了乌ไ云，一阵秋雨抽打着玻璃窗，有时空荡荡的床铺看上去犹如一座坟墓，我害怕起来了。
我打开门，侧耳静听，除了树林里簌簌的风声以外什么也听不见。路上车辆绝迹，教堂的钟凄凉地在敲半点钟。
我倒反而怕有人来了，我觉得在这种时刻，在这种阴沉的天气，要有什么เ事情来找我的话，也决不会是好事。
两ä点钟็敲过了，我稍等了一会儿，唯有那ว墙上时钟的单调的滴答声打破寂静的气氛。
最后我离开了这个房间，由á于内心的孤独和不安，在我看来这个房间里连最小的物件也都蒙上了一层愁云。
在隔壁房间里我看到เ纳尼娜扑在她的活计上面睡着了。听到门响的声音，她惊醒了，问我是不是她的女主人回来了。
“不是的，不过如果她回来，您就对她说我实在放心不下，到巴黎去了。”
“现在去吗？”
“是的。”
“可怎么去呢，车子也叫不到了。”
“我走着去。”
“可是天下着雨哪！”
“那ว有什么关系？”
“太太要回来的，再说即使她不回来，等天亮以后再去看她是让什么事拖住了也不迟啊。您这样在路上走会被人谋害的。”
“没有危险的，我亲爱的纳尼娜，明天见。”
这位忠厚的姑娘把我的大衣找来，披在我肩上，劝我去叫醒阿尔努大娘，向她打听能ม不能ม找到一辆车子；但是我不让她去叫她，深信这是白费力气，而且这样一折腾所费的时间比我赶一半路的时间还要长。
再说我正需要新鲜ຒ的空气和肉体上的疲劳。这种肉体上的劳累可以缓和一下我现在的过度紧张的心情。
我拿了昂坦街上那所房子的钥匙，纳尼娜一直陪我到铁ກ栅栏门口，我向她告别ี后就走了。
起初我是在跑步，因为地上刚ธ被雨淋湿，泥泞难行，我觉得分外疲劳。这样跑了半个ฐ小时后，我浑身都湿透了，我不得不停了下来。我歇了一会儿又继续赶路，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每时每刻๑都怕撞到เ路旁้的树上去，这些树突然之间呈现在我眼前，活像一些向我直奔而来的高大的魔鬼。
我碰到一二辆货车，很快我就把它们甩到后面去了。
一辆四轮马车向布吉瓦尔方向疾驰而来，在它经过我面前的时候，我心头突然出现一个希望：玛格丽特就在这辆马车上。
我停下来叫道：“玛格丽特！玛格丽特！”
但是没有人回答我，马车继续赶它的路，我望着它渐渐远去，我又接着往前走。
我走了两ä个小时，到了星形广场1的栅栏门——
看到巴๒黎我又有了力量，我沿着那条走过无数次的长长的坡道跑了下去。
那ว天晚上路上连个行人也没有。
我仿佛在一个ฐ死去的城市里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