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堂屋门口,就听见福婶的声音道:“按说,阿喜和云溪也渐大了,如果出来这些闲话,虽说是那ว起乱嚼舌头坏了心肝的婆娘往人身上泼脏水,我倒想起一件事儿来,不如就让云溪和玉哥儿定了亲,过了明路,别人也就没法拿这事儿说嘴了。”
……
云溪微笑着,从袖子里抽出帕子道:“擦擦汗吧。”
还没等到云溪的帕子映在脸上,云溪身形猛地一歪,“啊”地低叫了一声。
我脸一垮:“咋啦?你还信不过我?”
云溪的脸毫无意外地红了,她知道若是反驳、嗔怪,我会跟着更多的话挤兑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嗔:“你也是个姑娘家,怎么เ什么话都敢胡说?真不害燥。”
我哥哥明辰带着几分骄傲,笑着说:“我家这个妹妹可是个神童,去年我才上学堂,我妹妹才六岁,就跟着我学字了,如今认得的字比我还多。”
明辰了头,嘟็着嘴道:“这能怪我吗?只能怪云溪太聪明了,你看阿喜,她和云溪一样大,就一个字都不认得。”
可是,我第一次见到那样一双眼睛,漆黑如墨的双眼平静冷,可是目光所及处却带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一种久经战场的萧杀,一种令人从心底生敬生畏的威แ压。
我继续努力地后退,在那ว目光中脑子一片空白,嘴唇颤抖着,几乎ๆ要说了真话。
小哥哥愣了愣,脸上冒出两片红云:“是吗?”
刚ธ才抱住我,捂着我的嘴的那个二十多岁左右的后生也笑了一下。
她吃糖的样子很好看,圆润的小脸红扑扑的,一双秋水一般的眼睛明亮有神,即使在吃着自己喜欢的东西,也是动作轻柔、优雅。记得村里的柳秀才怎么形容来的“娴静有大家闺秀之ใ风”,我就奇怪了,她动作那么小、那么เ轻,怎么生出风来了?倒是我跑起来的时候虎虎生风。
“不用,你吃。”我豪气干云地一挥手。
我从来没有见过云溪有那ว样的目光,虽然平日里她也是轻软柔和的目光,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暖意浮动。
赏心悦目的一副画面,少年清朗如月,女子轻柔似水。
我也呆住了,心一跳,想起了云溪那天晚上问我的话,也迷迷糊糊地明白了云溪的心境。
原来……云溪喜欢纪玉。
在我这个年纪,已经听过不少村里的妇人们议论定亲、说亲之ใ类的事情了,而且,村里与我同龄的姑娘、小哥们,已经有一些已经定亲了。就像福婶大伯家的石榴姐,只比我和云溪大了一岁,可她都定亲好几年了,每一年过年的时候,与她定亲的周小哥都会跟着爹爹一起来送年礼,每当那ว个时候,石榴姐总是红着脸羞涩地躲开,有时候也会到我家来玩,可一双眼睛却总是忍不住往家里张望,有时候还怔怔发呆。
我虽然从没有石榴姐的心情,可对男ç婚女嫁之事,多少还是懂得一些的。
所以,我突然就明白了云溪那隐晦的情愫。
这时,纪玉抬头看向门口,笑道:“阿喜来了?怎么不进来?”
云溪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不动声色地挪了挪,离开纪玉远一点,笑道:“姐姐是来找我的吗?”
若是没有意识到เ她的心意,我或许感觉不到她的小动作,可如今……她的动作倒是一股子欲盖弥彰的味道。
突然就福至心灵地想起了她那天晚上临睡时问我的话。
她问我喜欢纪玉吗?
这傻孩子……
我“哈哈”一笑,道:“这不才来呢。云溪,娘喊你回家吃饭。”
云溪应了一声,跟着我一同从纪家出来。
我一路走,一路看着她微笑,
她终于被我看得浑身不舒服,站住脚๐步道:“姐姐,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嘻嘻”一笑,低头在她耳边道:“云溪,我发现了你的秘密。你要怎么贿赂我?”
云溪瞪我一眼:“你胡说什么呀?”
我笑得捉狭:“你喜欢纪玉,对吧?”
她猛地站住,瞪着我,厉声道:“阿喜,你可别ี胡说!”
瞪我?哼……我一巴掌拍她的头:“瞪什么瞪?没大没小、没老没少、没、没……”结果没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还有什么四个四个字的词儿,于是瞪回去:“反正……我可没胡说。”
云溪冷冷地看着我,脸色发白。
我从未见过她这般发急,突然就却失去了逗她的兴趣,摇了摇头道:“云溪,你是我妹妹,我不会到处乱ກ说的。你小时候不是说我们是姐妹,要……同什么同什么吗?有什么เ不好意思的。”
想了想,又道:“你放心罢,我不会和你抢纪玉的。他就是个香饽饽,我也不啃一口,还会帮你把想啃上一口的老鼠都赶跑。”
云溪怔了怔,咬了咬唇,低声道:“真……的?”
我用力地点头。
纪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院子里,笑道:“说什么呢?站了这半天?”
我一挥手赶他:“去、去、去……我们姐妹说体己话呢。”狠狠地瞪他一眼:“不许偷听。”
纪玉愣了愣,看着我一本正经的样子,霍然失笑,摇了摇头,转身走进屋子。
云溪看了眼他,脸红了,似乎才意识到เ我们刚才议论这多么羞人的话题一般,见我捉狭地看着她笑,脸更红了,却啐了我一口,挑起我的语病来了:“什么同什么同什么的?是同心同德,同悲同喜,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嘿嘿笑着,拉着她的手向家里行去,道:“就是这句最顺ิ耳,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一年的收成不太好,家里虽有几亩自有的田土,但大多数田à土还是租着郡中大户的田种的,租税重了两分,可租金竟然也重了两ä分。
爹和娘都愣住了,忙向村民打听这是怎么回事,这才发现村里也有租金没有加的,也有租金加重一分的,也有加重了两分的……纪玉家的田土也加重了两分租金,可众人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众民哗然,议论纷纷。
对此,村长只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是庄头据各个ฐ人家田地好坏加的租子,听的是上头主子的意见,田土好的加2๐分租,次些的加1้分,再差ๆ的就不加了。
可就算是这样,我家和纪家的田土在村里都不算是顶ะ尖的,再怎么算,也不能ม算在加了2分租子的田土里,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还是福婶打听到了消息,她对我爹娘说:“还不是上次阿喜和茶花吵了那一架,当面给了村长没脸,他才乘着这次加租子,虽说是庄头说了算的,可数额可是先经他报上去的,他就公报私仇,将你家的租子加到最高的份额。”
我也在旁้边听着这话,顿时气结,跳起来嚷道:“好个ฐ主ว持公道的村长,竟然这般小气,我找他理论去!”
我娘听着福婶的话时脸就黑了,此时脸又黑了一分,一把将我拉住,沉着声道:“回来!”
我跳着脚道:“难道就任他欺负了不成?”
我娘一巴掌拍我:“你还想咋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少不得求他去,你还想去闯祸?!”
受了欺负还得忍气吞声的去求人家?!
这是什么理儿?
我快气炸了,一顿ู脚,气呼呼地向屋外冲去。
我娘在我身后大喊:“回来!”
我不理,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