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雷雨山川坛（宋元称风伯雨师，明清称灵霄菩萨）：每年春秋两次，用猪三羊三代鹿羊一兔一帛ຑ七；
夏天就这样像蛇皮一样艰难地蜕去了。罗明山带着满脸的愁苦来过好几次，想告诉他一些什么，或者想商量些什么。这个谢家的轿夫在天气炎热谁也不愿出门的旱季与儿子罗虎一样处于失业之ใ中，既ຂ无处支取工钱，又没机会得到赏钱，他有许多难处和苦楚要向老朋友诉说，更重要的是有深深的隐衷要预先获取谅解，可是崔训正满脸讥嘲高深莫测的笑容、泥塑木雕般的神情使他不得要领，每次都带着更深的愁苦表情废然而返。祝氏迎他进来送他出去，抱怨天气和菩萨，不痛不痒地说些废话，始终不敢将真实情况和真实想法告诉他。
“那么เ他们带来的铜鼓呢？”
那三人现在已叠合起来，看上去只有一个，渐渐能看出他们的乡农打扮，渐渐又能ม看出那个走在头里的人的衣服并不合身。接着，这三个ฐ人忽然分开，向不同的方向走去。姚â淑人想：这些人到เ哪里去呢？这时，婆婆祝氏突然打碎了一只碗，一种不安在她心中悄悄滋生。为了掩饰这种不安，她坐在门口缝补夏天的衣服。
“真……真的？”
“你在什么愣？”祝氏抹着汗说：“把扇子递给我。”
“二十二岁！”胡世谊用惊奇的口吻说，“二十二岁别人都有两ä个孩子啦！”
在她陶醉于自己的文采时，我困守在宿舍里，思考我所面临ภ的糟糕的境况，从而想到那ว个铜鼓所带来的诸多灾难。那时我们还没有得到《质园私语》手稿，不知道那个没留下名字的算命先生的可怕预言；但我们已知道马自沉的同样的预言，而且楚儿和她妈妈也曾两ä次提及，时间相隔二十年。这使我颇感兴趣。我对世事的兴趣不大，常漫不在乎，但对于灾难却是例外。我实在太爱灾难了。我搜集了大量关于灾难的记载和传说，常常沉湎其间废寝忘食，这是我的怪僻，如果一定要这样说的话。假如有一天报纸上竟没有关于灾难的报道，我就会坐立不安食不知味，好像穿着湿衣服似的。因此我知道许多稀奇古怪莫名其妙不知出处的灾难。比如1127年7๕月，代州ะ一名叫做胡不也的士兵在街上行走，遭到เ飞来横祸，被抓起来斩，原因是顶ะ稍长，大小式样不同于金国式，有汉化的嫌疑ທ。这是清初“剃令”的先声，金与清同是女真族。历史经常用这种方式遥相呼应。又如，始宁1้67๕1年旱灾的先兆，那场烧毁了神船的火灾生的同一年，在另一个大6，生了一场更加触目惊心，与1้86๔o年圆明园之火（是不是也提一下阿房宫和公元6๔4年罗马城大火呢）遥相辉映的大火灾，这是由一个名叫摩尔干的无赖带领ๆ的英、法、荷等国海盗组成的“布肯利尔斯ั集团”所干下的事情，烧毁了雄伟的巴拿马城。杀人放火是强盗和征服者的一惯作风。我最感兴趣的是那ว场著名的水灾，在东方แ，夏禹治水获得了成功，在西方，亚伯拉罕用方舟救灾。它给我两点启示ิ：第一，历史上可能确实生过全球性的水灾，也许与冰川ษ之类有关；第二，泰古时候，面对灾变，东方精神是积极进取，西方则ท消极退守。它留给我的疑ທ问是：随着历史的展，东西方แ面对世界的态度好像都走向了自己的反面，西方人征服欲越来越强，东方แ人却逐渐退缩，虽说“穷则ท独善其身，达则兼利天下”，但兼利天下者少，独善其身者多，达则忘了此语，穷则琅琅上口，终于欲求独善其身而不得。
楚儿的信果真来了。她倾诉了苦闷和思念之ใ情，写得缠缠绵绵，十分凄苦，行文中ณ又显出一种焦灼不安的情绪。最后提到เ了她正在办理离婚事宜，还说她对不起母亲，因为这件事使她母亲又受到เ刺激，现在精神状况极差ๆ，恐怕有必要送精神病院了。她信中的语气好像我是她离婚的同谋，这使我非常心寒。
“她妈妈本来就有病，连两ä个ฐ儿子都搬走了。近些日子崔儿又闹离婚，她受了刺๐激。你别ี去惹她。”
“一个怪物，”渔人说，“算命先生说那可能是一条蛟龙。”
上次我们约好找个时间去吃一顿饭，我想该是践约的时候了，不知你什么เ时候有空，请来一个电å话，随时恭候。
马自沉和道济闻言，惊得手足失措，连忙站起来，说：“原来是梨洲先生，快请坐快请坐。”
“训正哪儿去了？”他在屋里走来走去，不时朝门外望望。门外一大片枯黄的草地，空旷荒凉。满天乌云笼罩，野烟似巨龙般朝天摇摆着尾巴。
姚家人都愣了一下。赵克勤接着说：“姚â家死了女儿，能不伤心吗？谁死了女儿不伤心？谁？”
“他说他最珍视的就是这个ฐ铜鼓了。”
鼓王崔停止打鼓。那声巨เ响沉重地击中了他的胸口，他感到喉咙里有一股甜腥味。在他正要继续击鼓时，那ว人高举ะ的大棒又重重地落了下去，又一声巨响，声音祥和而威猛，接着犹如半桶动荡的水，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人们感到一阵春风拂面吹来，全身筋骨懒โ洋洋的，非常舒服。“哇－－好！”他们开始向少年喝采。
我拉她坐在那段木头上，把她的身子抱在胸前，轻轻地吻她小巧ู的嘴唇，手在绸缎般的脸上摩娑，像雨天一样柔和凄清。我的手滑到她的脖ๆ子上，解开了领口的纽扣。无数纽扣，在我的手下蝌蚪般灵活地跳动，纷纷从扣眼里躲闪而出。她枕着手臂，平躺在我的腿上，而她精致如白瓷的r房依然那么挺拔。在我的手掌轻柔的抚摸下，她颤抖得像一张叶子，散出氲氤的热气。
在崔训正出门的时候，祝氏翘着腿坐在椅子上，让姚淑人自己洗尿布，说是年纪大了，弯不下腰。她还几乎ๆ吃光了为姚淑人准备的鸡蛋和面条，并将姚淑人饲养的鸡一只只杀了与儿子一起享用，不断叹息说：“我真担心她的身体，她连鸡汤也不想吃！”有时候她还喋喋不休地向姚â淑人母女叙述自己生崔训正和另外两个夭折了的儿子时所享受到เ的待遇，并最后总结说：“因为我生的是儿子啊！我总是生儿子，一胎一个，从不生女儿。”
这人突然觉自己说得太多了，这些人都表情奇特地向不同方向张望，却没有人看他，他害怕地走了。
窗外雨很大，围困了我的房间。
天色暗到看不清房子的轮廓时罗明山才如梦初醒地现自己还站在原地。他有些晕乎ๆ乎的，心里产生的恐惧感就像一顶突然收拢的网紧紧抓住了他，使他寒毛直竖，是遇上鬼魅精怪了还是自己看花了眼？其实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什么陌生人，他对自己说，并找到了一个令人感伤的借口：毕竟是老了。
回家喝盐卤。
我冒雨小跑着回家，经过邮局时顺ิ便给依影打了个电话，告诉她铜鼓已不知去向，我将于近日返回。“我早ຉ知道这种结果，”她在电话中自责说，“都已二十年了啊。老实说，我并没有想到เ你真会回家找铜鼓。”她表示等我回去将做一顿可口的饭菜慰劳并致歉。
“不会。恐怕只能用另外三个铜鼓交换──你给她两个，她也未必肯换。”
“我的那个是万家坝型的。”第二天依影来到เ我的宿舍无限忧伤地说，“最漂亮最成熟的铜鼓是石寨山型的。”
谢竺苦苦劝他稍事休息，至少先吃了午饭，因为打强盗要力气，不能饿着肚子上阵，况且那ว强盗至今未曾为祸ຖ地方，军情并不十分紧急，把总大人剿贼心切，是爱护治下子民，但同来的军爷虽与大人心情一样，而且都能ม一以当十，毕竟没像大人这样神勇，须吃饱了饭方แ能显出一身本事来。张殿听他鸟叫似的话也有点道理，只好坐下来等待用饭。
《箫韶》，用于迎神、祭祀，见于传说，疑是说书人编造。
《渔阳三挝》《渔阳掺》，用于聚会、迎神，疑非原作，而是后世音乐家制谱，见于稗史。
《黄天荡》，用于迎神、交战，存谱，见于传说、稗史。
《楚汉》，用于迎神，聚会，据明末汤应曾所传琵琶曲改编，鼓谱已轶，见于稗史。
《神北行》，用于迎神，部分存谱，见于传说、稗史。
《禹贡》或说一名《大夏》，一名《大和》，皆误，用于迎神，见于传说。
《春光好》，用于婚礼，谓明皇所传，存谱，见于传说、稗史。
《之子于归》，用于婚礼ึ，存谱，见于稗史。
《尚飨》，用于丧礼，谓楚厉王所传，待考，见于传说、稗史。
《登春台》，用于庙会，存谱，至今尚有人演奏。
这些曲目，大部ຖ分来自《野居杂识》。依影说，在当时，一些鼓手也许能学到某些套曲，但这并不能与崔训正的师门鼓法相提并论。学会某种手法、套曲并不艰难，但击鼓者要形神俱忘才能得到其中的神髓，这类似于静观内省禅定的心法，是口耳相授的秘诀，需要长时间的刻苦修习和领ๆ悟方得以勇猛精进。她说冯化生的鼓艺胜过崔训正也不是没有可能。在图书馆某个积满灰尘的角落她找到เ一本出于一个曾做过行军参谋的江南人之手的笔记小说，里面有一段草率的文字写到冯化生：
康熙ກ中异人冯化生，擅鼓，以短棍击铜鼓中律。试以革鼓，则隐然闻杀伐声，自谓得梁夫人遗法。复鼓《渔阳三挝》，音节殊妙，风云变色，仆役下走无不涕泣，技艺绝代，举ะ世无俦，虽祢正平无以过也。后数年卒。余闻安邱令陈公文焕如此。
另外《质园私语》的记载亦使她重视，这对研究鼓手的修炼非常有意义แ：
吾乡始宁端阳迎伍君之俗，例竞鼓、技击、舞狮、放灯船、赛龙舟乐神。昔年丐户冯化生未弱冠而鼓法独步天下，其进也欢忭舞蹈，猛将奋怒，士卒舍命，其退也潮落云消เ，寺僧低目，林下听风；其昂也雷动山崩，其沉也龙潜虎伏。顺治中ณ坐事徙岭南，今其地尚存冯氏遗响。吾在乡，闻鼓王崔之名久ื，其得名也胜冯氏于端阳也。尝质之野老，谓冯氏悦某女而不得，知且适崔，方寸遂乱。下愚乃ี以崔为ฦ鼓王，颇็生微词诼冯，谬矣。
这些说法对于在鼓王崔的传说中长大的始宁人来说是难以接受的，而且还十分粗鲁地使用了“下愚”一词污蔑始宁人民，更专横武断。说鼓王崔的鼓法胜过冯化生的史料也不止两处，因此轻易断定冯化生比鼓王崔技艺高或鼓王崔之ใ“鼓王”徒具虚名并不明智。依影据此对崔、冯两人作了分析比较。
崔训正是一个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的人，他从小浸淫此道，一旦拿起鼓槌奏出鼓声就会自然而然万念俱消เ。1้646年在县衙前击鼓鸣冤，他本来无冤可鸣，只不过是出于拉冯化生下水的卑鄙目的和对冯化生有可能制造事端破坏他平静生活的恐惧心理，并不是真正处于“老虎咬到เ脚后跟”这样危险境地，所以他很快就忘记了击鼓“鸣冤”的目的，迅沉醉于鼓声中。这是他多年训练的结果。从他拿起鼓槌到เ渐入佳境时，实际上是两个ฐ人，一个是诚惶诚恐担惊受怕的堕民，一个是技艺精熟嗜鼓如命的鼓手。能够使他击鼓时分心的还是击鼓，因此冯氏兄弟用铜鼓与他竞技，这奇异罕见的东西引起他内心的震荡，使他不能专注于击鼓，却急于关心这种鼓的声音效果和听众的反应；一旦ຆ分心，他作为鼓手就显得笨手笨脚，显露出技巧上的种种不足与多年来缺乏对手而产生的对竞争的恐惧和负担，这就是他最终失败的原因，也是足智多谋的冯化生派两个儿子携铜鼓复仇的理由，冯化生非常了解崔训正的弱点：一方面技巧ู天分不足，另一方面心理素质不佳。后一方面更能说明他作为一个鼓师的技艺并不像传说中ณ的那样登峰造极不可企及。在他沉溺其中的时候，他是一个技艺高的鼓王；在他不能专注的时候，则ท几乎是一个平庸的鼓手。冯化生1643年的失败在于他没有向崔训正挑明他为ฦ姚â淑人而战以扰乱崔训正的心神，相反由于他的钟情和妒嫉，扰乱了自己的心神。冯氏兄弟复仇成功，正是冯化生总结经验教训的结果。崔训正训练有素生活平静，因此多年击鼓生涯他都能ม潜心壹志，不受干扰。而两ä次受到扰乱都给他造成了灾难性的恶果，一次当然是与铜鼓较量；第二次改变他命运的分心，生在康熙十年秋祈雨之时。
冯化生与崔训正不是同一类人，他不同于崔训正在憨à厚老实中ณ深藏着狡猾和狠辣。这个年轻人是一个聪颖敏捷飞扬潇洒的人。与崔训正相比，他的悟性奇高却专心不足，对击鼓技巧ู一学就会，但创意颇多而锤炼太少；同样，对于师传心法，他领ๆ悟快而多，却不如崔训正深而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崇祯ງ十六年赛会以前一段时间的刻苦训练，他已๐成了一个非凡的高手。但是他的颇็有道德自律的单相思引起的焚心的妒嫉，却使他在关键时刻无法集中意念。这是他失败的原因，也是他失败之后远走他乡的原因。他因为聪明和潇洒而养成的心高气傲就这样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因此他企图改变处境，从另一方面过崔训正，他在因击鼓失败而满怀委屈的心灰意冷之中选择了为ฦ当时社会所不容的方แ式，在兵荒马乱之际行险，最终授人以柄遭人围攻而一败涂地。但是崔训正贡献了一系列传说，他身后始宁就只留下了仅仅懂得将鼓打出声音来的凡俗鼓手，而冯化生却在广西留แ下了鼓法，“今其地尚有冯氏遗响”，显然比作为ฦ鼓王的崔训正更有作为ฦ，更对得起师门。他们三个师兄弟，刘孝标死得太早，冯化生死于异乡，崔训正没有传人，师门精深的鼓法在始宁终于绝传，说到底应该由大师兄崔训正负责，他对师父传授的鼓法没有足够的认识，只将它当成谋生的手段。
依影的这种分析使我现在鼓王崔的传说中缺乏对鼓艺的探究，正如大多数别的传说一样。比如徐文长的传说中，就没有类似“铁ກ杵磨成针”这种刻苦用功的内容，更没有受益于某塾师的饮水思源的内容，相反，倒流传着一些在才华特别是知识上压倒塾师进行嘲笑的忘恩负义的故事，好像他是“生而知之”的圣贤。我们所多的是“天生神力”、“天资聪颖”、“天纵奇才”之类的崇拜和肯定，即使偶然涉及到这方แ面的内容，也往往轻描淡写一笔带过，被传说主人公的荣誉或能ม力所迷惑，被他们头上眩目的光彩刺得睁不开眼睛，因果倒置，心向往之，正应了始宁的一句现实主ว义แ的俗话：只看见和尚吃粥，不看见和尚受戒。
鼓王崔传说中崔训正和冯化生的刻苦程度的竞争，多少对“鼓艺”有了注解，也就是说，是训练的结果。但他们的师父呢？俗话说“明师出高徒”，能教出这样两个（对刘孝标的鼓艺我们缺乏了解）功夫出众的徒弟，他会是一个平平庸庸的老鼓手么เ？一只麻雀会生出两ä只鹅蛋么เ？在我所接触的资料中，有三个ฐ人可能是这位被人遗忘了的人物。
释大悲，明熹宗天启年间在世，擅鼓。尝说地藏王普渡地狱鬼魂，我当呵护人间贫贱。做过不少好事。曾觅穷人授之鼓法，以资谋生。但是一个和尚，再怎么怀抱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宏愿，又怎会给崔训正的父亲打鼓抢亲？传说中的崔训正的师父是帮他父亲抢亲的鼓手。
祁云，明神宗万历年间在世，地方志中说他明术数，精歧黄，天文地理无所不窥，通晓音律，熟ງ习经书，隐居四明山不仕。《始宁县志》附载陶望龄《登覆卮闻祁云鼓》中的四句诗：“一泻跳珠千里远，飞龙腾跃裂ฐ层云。无人识得胸ถ中恨，徒教老猿挥泪闻。”可见其鼓艺出神入化。但这么一个高士，不会替人击鼓抢亲不必说，他的葬礼上容得两个堕民吵架么เ？
王三思，明思宗崇祯ງ年间在世，永清社鼓手。此人的鼓艺据说也颇็了得。《野居杂识》中说他性格诙谐古怪，每与人龃龉，取鼓一奏，无不转怒为喜。但他终于在崇祯七年与永清社的脑แ人物闹翻，出走不返。崔、冯之争与他有关，因为ฦ他离章镇之前，迎伍君之际是没有堕民击鼓的；他这一走，永清社再无可追王三思鼓艺的人物，乃破例起用崔训正，一击惊人；冯化生也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推上前沿捍卫聚源社ุ之ใ脸面的。但他们的师父在崇祯十六年赛会之前死于章镇，与王三思显然不是同一个人。
所以，现在我们对这位老鼓师的了解很少，仅仅知道他有三个徒弟，在晚年对两ä个徒弟的不和忧心忡忡，最后死于1643年春，并有谣言说是冯化生下毒谋害。
这样，我感到这些鼓手是一种艺术家，是贾岛一类的诗人，具有一种虔诚坚韧百折不回的宗教精神。我不是说他们对鼓艺怀有那种宗教式的态度，正如木匠对鲁班、瓷工对童宾、娼妓对管仲，他们供奉唐明皇李隆基，但这是形式问题，我想说的是他们具有一种功利的沉迷和努力，愿意为ฦ之ใ焦思、为之痛苦、为ฦ之ใ热血沸腾乃至生死以之ใ。这是信念而不是信仰的力量。他们将自己的人生目的、性格特质、人格力量以及对生活乃至对宇宙的理解、判ศ断和愿望都融入了阵阵鼓声，从中使生命的意义แ和价值得到确定，因而当时这少数几位击鼓高手能ม用精湛的技艺演奏出动人心魄移人性情使人难忘的鼓曲。
所以，对刘ถ孝标、冯化生、崔训正，以及其他历代倾心鼓艺的鼓师，不管他们的人品如何，我都对他们充满了敬意。鼓使他们的生命变得厚实沉重，鼓使他们脱离了凡庸世俗。相比之下，处在浮ด光掠影、趣味变得琐屑而统一、充满着“流行”和“畅ม销”的现代生活中ณ，我们这些人，都是如此苍白无力，既看不出对自身有什么意义แ，也看不出在世上有什么存在的必要，轻如鸿毛地飘来飘去，我说过，我们是泡沫。
在这一点上，依影可能比较冷静。她认为鼓手们只不过借取悦于神来达到取悦于人的目的，或者直接取悦于人，从而去支领工钱维持生活，他们对鼓艺的积极修炼只是出于竞争的需要。鼓王崔的传说开始流传的时候，正是大清帝国特别是在东南沿海ร人口急剧增长之际，顺治八年，也就是刘孝标死的那一年，全国人口约五千多万，康熙十年是九千七百多万，康熙ກ六十年达到一亿两千七百万，到เ乾隆三十六年，过两亿，乾隆五十六年，则突破了三亿。在康乾盛世，恰是人口快增长之时，这一过程中人口的增长度比耕地增长度快七八倍。地价从每亩一二两银子涨至乾ດ隆初ม年的二十余两，米价从康熙时的每石不足一两涨到เ乾隆时的近四两ä。黎民百姓面临严峻的生存竞争。因此崔、冯之争的传说，实际上是乾隆朝现实生活的投影。少数人可能真正沉溺鼓艺，那是因为ฦ他们的音乐天赋，这是一种生命机缘，是例外，是姑妄言之、姑妄信之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