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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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允枝说:“撑竹排为生的,最苦的是冬天,最难的是筹集资金。像我们这种小本经营,在本地赊了货物去杭州、绍兴,连竹排一起卖了,再买了日常用品乘夜航船回去,风险大,没家室的人是赊不到เ货物的,赊到了还怕路上出事,直到เ回到家里,才松一口气,简直就像是死里逃生一般。如今天下太平,尚且要担心盗贼,兵荒马乱年代,撑一次竹排就是拿身家性命赌一次。所以做我们这种生意的,获利ำ比种田大不了多少,即使平平安安,也存不下钱。为ฦ什么?今天不知明天的事,喝酒进窑子,图快活。”

她看见我的古怪表情,突然慌乱ກ地站起来让座,沏茶,动作变得又快又乱,并说着一些与昨天我与她妈妈之间的对话有关的话。她我从她的忙乱中恢复了常态,还搞清了这个美女就是我儿时的玩伴少年时的恋人楚儿。她长披肩,穿一身白色连衫裙,胸ถ前结了一排密密的纽扣,裙边很不和谐地绣两ä着只黑色的蝴蝶──在我方แ才的想象中,以为ฦ我拜访的是一个梳羊角辫子、穿一身灰白旧衣的不满十岁的小女孩呢。她的话又快又多,一句连着一句,两ä个ฐ句子之间充满惊叹、感慨和反诘,令人无຀法插嘴。等她把茶搁在我面前๩,又抓了一把南瓜子放在我的面前,终于缓了一口气,我们才开始平静、自然、有来有往的交谈,说一些天气、习惯、电å视节目和对乘车旅行的看法感受之类的闲话。我一边应答,一边暗暗丹ล田à运气,准备在适当的时候提起那个混账铜鼓。可就在这时,她妈妈出现了。她妈妈在门边的旧方凳上正襟危坐,不断插入一些难明其意的问题,并且脸上经常堆起蚯蚓般扭动的皱纹。我从她的语气上了悟那ว其实是她的笑容。顿时感到เ毛骨竦然。我疑惧地想:楚儿进入老境,她美丽ษ的面容也会变成这样么?

“这里面有文章,大有文章,可以搞一本地方แ风俗史什么的。”她兴致勃勃地说,“你赶紧ู去找那个ฐ铜鼓,说不定是梁红玉或鼓王崔的遗物呢。”

“酒杯。”

假定鼓王崔后来确如县志所说“不知所之”了,其原因显然不是迎伍君斗鼓失败和火灾,而是祈雨时生了差错。这两处记载中ณ含糊其辞的地方,如“二少年”其人,“为奸人播弄”其事等,在民间故事中却叙述详尽,说“冯姓鼓师”是鼓王崔的师弟冯化生,“二少年”即是冯化生之子。传说还认为ฦ,这两个神๰秘人物就是为报仇而来的,终于在赛会上击败了鼓王崔。而且鼓王崔并没有失踪,他老死在章镇。县志之所以这样说,大概ฐ编纂者觉得传说不可凭信。

谢竺和赵克勤年龄相仿,他们幼时是私塾同学。这不是因为谢家和赵家支付不起每月区区一两银子的塾师束修,而是两ä家争聘马自沉的结果。马自沉是当时最负盛名的始宁大儒,他的声誉来自他的瘦金体书法和孤傲无຀比的性格。扬州怪才郑๳燮郑板桥曾搜求他的书๰法,并作诗评论:“蝇头小楷太匀停,长恐工ื书损性灵。急限采笺三百幅,宫中新า制锦围屏。”从中ณ我们可以得出一个ฐ保守的结论,马自沉的书法在当时名气不小。他性格孤傲怪僻的程度恰在不肯上门做西宾和不至于拒绝收生徒之间,因此谢竺和赵克勤不得不每天早上坐小轿赶五里路去东山村马家的小院。马自沉的收费规矩无຀案可稽,但我猜想比寻常塾师必不啻倍蓰,因为第一他声名显赫,第二他是别人争聘的对象,第三他不在东家吃饭。

马自沉的这两位高徒长大后还一直保持着一种不浓不淡的友谊,这一方面是因为ฦ两家门当户对,保持友谊不但不会辱没了自己้,还会无形中增加自己的势力,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共有一个ฐ值得自豪的塾师,仿佛出自苏东坡门下。

这天傍晚给谢竺抬轿的其中一名轿夫是罗明山。

康熙初,罗家居住在与赵宅隔江相望的江前村。如今江前村里并没有姓罗的人家,唯一的罗姓女子是1991年从几十里外的下管嫁来的。当时罗虎开始接手撑竹排以后,罗虎的父亲罗明山就替谢家抬轿。他就是后来张殿捉拿了崔训正下山时遇上的那ว个人,在慌乱中,他并没认出那个蓬头垢面、拖着一个小孩的老朋友,他最终成为ฦ悲剧的导演者出于迫不得已,正应了“怕事人恰是生事人”这句始宁老话。

罗虎的后人现在已不知去向。这类无人注目的堕民之家生的事情向来不能引起人们的兴趣,即使是掠奇志怪的稗史笔记,也很少记述。堕民是那么卑微下贱,在良家人眼中已达到神秘而龌龊的程度,谁愿意了解、过问呢,谁能容忍他们的姓名进入高贵的典籍呢?他们的事迹与他们的生活一样,只能趁人不备在某一个ฐ角落悄悄露一下面,既ຂ不敢扩大一点领地也不敢张扬,被人忽略๓是他们共同的愿望,否则灾祸立至。崔、冯两家忘记了这一点,无一例外地留แ下了血的教训。因此一本由á堕民自己写的托名马自沉的书《野居杂识》对于我才显得如此重要,没有这本书,我根本无຀法将鼓王崔的传说与明末清初ม的历史结合起来,因为传说往往没有确切的历史背景,可以套到许许多多的时代之中,也就是说,传说就是传说,它自成一个ฐ世界,像浮云一样游离于正史之外。

罗明山知道谢竺不到半夜是想不起回家的,就悄悄溜出来。他想借此机会去看望亲家鼓王崔。蒙蒙细雨缠缠绵绵地飘洒着,道路早已๐吸足了水,变得浮ด肿不堪,每走一步都会留下深深的脚๐印。他沿着村边的小路缓缓行走,心情十分平静,不时抬头望望烟雾迷蒙的旷野和远山。崔训正住在紧挨赵宅被称为窑厂跟的角落。他走了一半路程时惊讶地看到天空乌云已๐散开,雨居然停了,雾也๣渐渐消เ散。

天气放晴的喜悦还没在他心中形成,不安就悄悄侵扰了他。他想,再过两天就入梅了,天却晴了。他觉得时令被颠๲倒了,这场连绵不绝的雨应该从现在开始,可是它却到เ现在结束了。罗明山更无法料到的是,这夜开始的晴朗天气不但没因梅雨季节的到来而改变,反而一直延续到เ秋天,使始宁县生了亘古未有的饥荒。

这轻微的不安并没有打破他平静的心境,他只是在路上悄悄立了一会儿。这时他听见了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有人松了口气说:“总算赶到了。”这是一个怪腔怪调的年轻声音,那种如释重负的语气使罗明山产生了好奇心,他想:这样的天气还能有什么急事么?但他还没来得及回头,一阵轻风,三个人就从他身边鱼贯而过。出现在他前面的是两ä男ç一女,都穿青色衣衫,倒持雨伞,这种堕民的服饰使他感到亲切。那两个男ç的还抬着一口巨大的箱子,其中一个男的吃力地回过头来冲他笑了笑,用一种拖腔拖调的官话问:“你是鼓王崔训正吗?”

“不是。”他回答时心想:这个人怎么那ว么面熟。不过他立即肯定自己并未见过他们,因为他们操着生硬的外地口音。

这三个陌生人熟门熟路地拐过废窑和一丛木槿,径直走向一间已空了许多年的破屋,关上门,再也没有动静。

天色暗到เ看不清房子的轮廓时罗明山才如梦初ม醒地现自己还站在原地。他有些晕乎ๆ乎的,心里产生的恐惧感就像一顶突然收拢的网紧ู紧抓住了他,使他寒毛直竖,是遇上鬼魅精怪了还是自己้看花了眼?其实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什么เ陌生人,他对自己้说,并找到了一个ฐ令人感伤的借口:毕竟是老了。

他已经不再向前走了。他觉得这地方แ不干净,太阴。他是一个胆小怕事缺乏冒险精神的人,所以一声不响地回到了赵克勤家里。在他往回走的过程中,又受到了一场虚惊,一个人匆匆过他,向章镇方向走去。这个人的脚๐步声从出现到消失,使罗明山饱受恐惧的折磨,一些流传广泛的狐鬼故事在他的周围上演如戏,他简直要拔腿逃跑了。但他在黑暗和惊慌中还是凭感觉判断出这个人就是刚才三个陌生人中的一个,这多少使他有些放心。

麻将还在继续。谢家的另一个轿夫坐在赵家仆人的房间里聊天,他看见罗明山进来时脸色比纸还白。

这三个陌生人中的两个后来出现在始宁县流传至今的传说之ใ中,和鼓王崔紧密相连,他们就是在第二天迎伍君赛鼓会上击败鼓王的人。那ว个女子却几乎被所有人忽略๓了。

那个晚上罗明山如果走进崔家,会看见鼓王崔正蹲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看着陈列于香案的牛皮大鼓和两条包着红绫的鼓槌,这两条鼓槌明天将被他无比怨愤地扔在船上。

崔训正的沉默寡言一向是很出名的,他的话都叫鼓给说了。他五短身材,眼神迷茫,面貌丑陋。他女儿崔俊娘๤长得与他很像,奇怪的是俊娘๤酷似父亲的脸看上去异常美丽动人,充满魅力。关于鼓王崔的传说中有一则ท是说俊娘的美丽的,说她只要到เ池塘边照ั照影子,就会有一半鱼跳起来,一半鱼๠死去。“那跳起来的一半,”老人们解释说,“是雄性的鱼;另一半是雌鱼๠,她们因为妒嫉而死。”这个明显受到“沉鱼๠落雁”之ใ类的故事影响的传说深得人们喜爱。

鼓王崔无限孤寂地蹲在椅子上怀念他的师弟冯化生。自从他击败冯化生以后,再也๣没有人敢与他同台击鼓了。据说不但没有人敢向他挑战,而且也๣没有人敢向他拜师学艺,因为ฦ人们觉得鼓王崔的鼓艺已๐登峰造极,再怎么学也无຀法过他,即使学到他两成功夫也困难重重,那么学鼓也๣就成了一桩可笑的事情,就像指望通过爬山登上天一样。即使学到เ了崔鼓王的绝伦鼓艺,人们私下里还这样想,又能怎么เ样呢?“又能怎么样呢”是一句杀伤力极强的话,令人无຀法抵挡顿生四大皆空之念。这句针对鼓王崔勉强糊口的不佳境况而的反诘句,表面上看起来是安于现状知足常乐深得释道真谛,实际上包含着对鼓王崔出色鼓艺的蔑视和对自己的宽恕乃至自暴自弃的态度。这句话作为弱者面对平步青云、衣锦荣归、腰缠万贯在人世间左ุ右逢源如鱼๠得水之辈时用来隐藏自卑、强打精神、以不变应万变的全盘否定、攻守兼备、无懈可击、无຀往不利的有效武器,用来对付堕民崔训正实在是牛刀杀鸡大材小用无比浪ฐ费,可见崔训正作为鼓王在备受敬重的同时已被人们孤立甚至抛弃了,他既被章镇人引以为ฦ荣又被他们踩在脚๐下。许多年来,每到五月初ม五迎伍君过程中的赛鼓会早ຉ已徒有虚名,成了鼓王崔的独自表演。人们照ั例喝采、欢呼、不懂装ณ懂地交口称赞。这对鼓王崔来说是一种煎熬,他越来越无法排遣心中ณ的寂寞和忧伤了。他非常想找人聊聊,即使是听别人说说话也๣行。但是在这样一个ฐ迎神的前夜,女人被禁止和他交谈。俊娘和奶奶早早关上房门睡下了。

此刻他一点也没想到威胁已经来临ภ,已经进入他家对面那间破旧的房子中。

戌亥之交,他听到เ一阵小心翼翼的脚踩泥水之ใ声从静夜中轻轻传来,一直来到他的门口。他想,这么เ晚了还有谁会来呢?出乎意外的是敲门声一直没有响起,仿佛根本没有响过脚步声。鼓王崔的耐性是没有限度的,他可以一直等下去。终于脚๐步声重新响起,这次来到了窗子下面。隔着墙壁,鼓王崔似乎听见了一个ฐ人的呼吸声,他想这是谁呢?如果是熟人,他可以进来;如果是小偷,他应该离去,何况哪一个ฐ小偷会偷到住子的人家来呢?

一阵怪笑突然破空袭来,这笑声伴随着脚步声迅远去,很快就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好像一颗๣巨大的流星在夜空疾划而过。鼓王崔蹲在椅子上,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

可是他心里升起了一种被人愚弄了的恼火。

这声怪笑打断了俊娘๤的祖母祝๩氏的唠叨。自从去年罗虎放排遇劫的消息传来以后,祝๩氏就絮絮不休反来复去地向俊娘关照、劝告和责备,警告她不要轻易外出,尤其不要独自外出,出去也๣不要走远,不可与陌生人说话。祝๩氏的告诫不是怕俊娘遇上劫匪,而是怕她遭到抢亲。

祝氏嫁到崔家就是被抢亲而来的,她为此饱受村里的妇女们的奚落嘲笑,以致她心中的积怨与日俱增,常常形之于色甚至举动失宜。那ว段使她屈辱伤心的日子给她留下极深的记忆。她是一个敏感倔强的女人。在鼓王崔的传说之中,有一则非常出名的传说就是关于祝氏的。

必须ี说明的是抢亲是始宁县的风俗,也许这类风俗不止始宁才有,在别处的风俗志上也๣可见到,但往往语焉不详。抢亲必须有一个条件,就是男方和女方先应有婚姻之约,这与那ว些宫廷选秀女和王老虎抢亲之类故事不同之所在。男方แ之所以要抢亲,是因为ฦ无力置办彩礼ึ和操办婚事。抢亲还有两个规矩,第一是女方有权利追夺,因为ฦ被抢亲是一件非常失面子的事情,所以女方必须追夺,即使女方同情男方แ的穷困,默许男方แ以抢亲的方式完成这件人生大事,也๣必须装腔作势地追踪一番,一旦追上,男方必须交还被抢女子。这种追逐回抢是有限制的,当男ç方预ไ请的等在半路上的鼓乐่响起时,女方แ就必须停止追逐,这是第二个ฐ规矩。鼓乐之所以在半路上迎接,是怕被女方现,否则长驱直入与花轿至门明媒正娶何异?这样,女方แ不索ิ讨彩礼就说不过去了;男方แ不张筵宴请也难以向亲友交待。总之,抢亲作为ฦ贫穷的产物,使男方แ厚着脸皮节约大笔开支,使女方找到一个ฐ默许的借口:我们家姑娘怎能不要彩礼(说不定要2oo亩田三十头牛呢)?可他们居然抢亲,谁能料到?至于被抢女子作何感想(连娶ດ亲也๣娶不起的那户人家,可是她以后的家啊),这不是一方风俗形成的秩序所能顾ุ及的。

祝氏在池塘边洗衣服时,被抢来了。当时她不知道生了什么เ事,吓得哇哇大哭。据说这次抢亲的鼓手是后来鼓王崔的师父。这些和抢亲本身都成了赵宅妇女的嘲๦笑内容,特别是祝氏生的儿子居然拜那个鼓手为ฦ师,使这种嘲笑得以持久不衰,而且几百年后老人们讲述这个故事时,都不忘加上一句:“那打鼓的后来就做了她儿子鼓王崔的师๲父。”

终于,祝氏获得了报仇雪恨的机会。向来提倡自由á恋爱的民间故事讲到这里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充满自信地用谴责的口吻继续,民间故事在这里根本不打算同情祝氏。

祝氏的丈夫是一个懦弱的人。他生前对妻子的惧怕滋长了妻子的暴虐之气。当婆婆卧病在床不能行动之时,祝氏就用喂猫的方法喂婆婆。婆婆用饭的已经缺了一角的碗从来不洗,祝氏总是盛一碗饭倒在这只碗里。既ຂ没有筷匙也没有菜肴。起初婆婆表示ิ不满,有过一些小小的反抗,但每次都被祝๩氏骂得狗血喷头。婆婆不是一个宁死不辱的人,不出几天对媳妇祝๩氏的畏惧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她甚至开始按照ั祝氏的要求在祝氏给她赐饭时低声说“谢谢”。

这种局面结束于鼓王崔的妻子姚淑人。

姚淑人嫁到เ崔家,很快现了婆婆虐待婆婆的事情,她观察了几天,心里的疑惑就使她难以沉默。在一次她与太婆婆单独相处之时,她问道:“太婆婆,你为ฦ什么เ吃这种碗?还要说谢谢?”

太婆婆泪如雨下。

姚â淑人说,“太婆婆,中ณ午吃饭时,你把碗摔破算了。”

太婆婆一愣,立即惊得全身抖,双手乱摇,眼睛里闪现出惶乱的光。姚â淑人告诉她,“一切后果由á我承担。”但太婆婆死活不肯,一个ฐ劲求她不要再说下去,“被她听见,”太婆婆说,“我可怎么做人?”

可是到เ了中午,太婆婆果然将碗摔破了。

这位卧病已久的老妇人经过了怎样可歌可泣激烈无຀比的思想斗争才对生命产生了一种全新า的认识,才越了“人越老越怕死”的普遍规律,心一尖,顿ู时勇气百倍,舍命一摔,惊动了女煞星祝氏。祝氏满脸຀诧异地奔来察看,不假思索的训斥诅咒就如倾盆大雨般哗哗而下,很快就将这位老祖宗的满腔豪情冲得干干净净。

姚â淑人当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许诺,她偷偷一笑,紧跟在婆婆后面进来,看见太婆婆已吓得蜷缩成一团,看上去像一个大粽子,浑身颤๶抖,使整张破床出格格的声音乱晃,还紧闭双目,不敢仰视。在祝氏狂风骤雨般的咒骂间隙,姚淑人不失时机地参加了教训,使祝氏惊讶无比。姚â淑人骂道:“太婆婆,你魂灵不生性命不要了么,怎么เ能摔破碗呢?你难道不想吃饭了?你难道不知道这只碗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你用过了婆婆用,婆婆用过了我要用的吗?”

祝氏听了这段话,心里陡然一寒,毛骨竦然。那ว些饱经沧桑颇有隐衷的老人们用这样一句话结束故事:“从此,祝氏跪着给婆婆喂饭,直到婆婆老死。”

这样,祝๩氏为反抗屈辱走向了更大的屈辱。一切都从被抢亲开始。进入老境,她对抢亲的憎恶丝毫未减,任何时候都会突然想起,同时告诫孙女。那阵突如其来的笑声远去以后,判断出并无危险,又开始总结自己的人生经验,直到现俊娘๤已沉沉睡去,还对着她的耳朵谆谆教诲。她想罗家自从遇劫以后,就必然一直在打主意实施抢亲。她怎么能让这种阴谋在自己的孙女身上得逞呢?

明天是迎神๰的日子,到เ时候人山人海ร,什么事情都可能ม出现。祝氏用手搂着俊娘的脖子,担心自己保护不了她。

那阵怪笑越来越远,鼓王崔就越不注意它。他只是为ฦ被人毫无຀礼貌地窥视感到生气,觉得刚才应该出去,看看是谁躲在墙外,他知道只要一打开门,那个人也会大笑着逃走,这样他会感到驱逐了恶作剧及其制造者,心里就会产生一种优越感。可是他失去了机会,那个ฐ人主ว动离开,在鼓王崔的感受中ณ就大不一样。

他忽然想到怪笑声消เ失的方向正是那间破败的老屋的方แ向。这间老屋是他的师๲弟冯化生少年时代生活的地方,到后来冯家另造了房子,老屋就没人住了,常常成为乞丐栖息的所在,再后来,由á于它阴湿霉,阴森恐怖,连乞๢丐也不再光临,已经摇摇欲坠。

鼓王崔并没有引起警觉,他只是感到烦闷。他以为是那些无聊好奇的少年所干的缺乏头脑แ的事情。他跳下椅子,开门出去。

在夜风飒飒之中ณ,他意外地看到了满天星斗ç。他想起师弟。多年来每到迎伍君前๩夜,他都想起师๲弟,冯化生和刘孝标。刘孝标是他的小师๲弟,1้651年与王翊同死于宁波。

他郁郁不乐่地向废窑走去,几只小动物在路上窜过。他在废窑旁站下,望着冯家老屋。老屋在黑暗中ณ难以辨别ี,只有黑乎ๆ乎的模糊轮廓。冯师弟一家住老屋的那ว些年,是他们师๲兄弟之间最和睦的日子。望着老屋,鼓王崔心中隐隐涌ไ起一种忏悔之情,他想:“我可能做得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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