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样就好，我们就能时时刻刻在一起了。但只怕到时候，你又腻烦我了。”
疤脸女人索性大喇喇地坐在了叶馨床边的椅子上，自顾自地说：“孙静静！好久不见了。你知不知道，这只是汪阑珊几十个身份中的一个。好像前几次你们学校的大学生进来，她都会以孙静静的面目和她们沟通……这是典型的人格分裂，你这个医学生，不会不知道吧？”
叶馨回头一看，果然，几人离自己不过几十米，即便跑出那小门，人烟稀少的医苑路也帮不了自己้。
我因为ฦ无家可归，春节这些天，大多时间是在医院里度过。每晚，我还是会到解剖楼里去看一看，希望能碰到“月光社”的亲人们。但一无所获。原来众人还是比我更幸福，至少有家的温馨。而我因此格外思念依依，还有劲松，我的好朋友，你在哪里？
“你不说算了。”叶馨故意挣扎着要坐起来。
“要不要我再送你去医务室？我好像有希望成为这方面的专家。”章云昆的轻松语调使叶馨略略好受些。她想起自己披头散、泪流满面的样子，低下了头。
这样的打趣，叶馨已听得多了，并不太介意。周敏又说：“可是最近班里要应付许多活动，也忙得我连读书的时间都没有，小叶子你不够意思，也不帮帮我。”
当然不是真的。她有着当知青的坎坷经历，自然不会和那些小朋友们一起轻言轻信那些所谓的恐怖故事。大概是因为医学生们功课太重，编出这些故事来自娱自乐。
她读过许多不入流的“析鬼”书籍，从里面吸取了一些“智慧”，比如说鬼怕动物的残余，这是为什么狗血在“法术”中如此流行，她推而广之，鬼也一定无法侵入兽皮。于是她在这个初夏的夜里，上身皮夹克，下身皮裤，头戴皮帽，手戴皮手套，脚๐踏皮鞋。此刻๑，她早ຉ已๐被全身的淋沥大汗浸湿了。皮夹克里有一个采访机和一个照ั相机，她一只手拿着手电筒，一只手拿着“防狼水”，随时准备出击。
夜光电å子表显示出十二点半，果然，外面传来了轻微的开门声。
她轻轻推开了橱门，竖耳倾听，“沙沙”声和那ว“嗞嗞拉拉”声已清晰可闻。是不是现在就出去窥探一眼？她揿下采访机的录音键，正准备爬出橱门，忽然暗叫不好，“嗞嗞拉拉”声就响在屋门外！
她赶忙躲回了工具橱，再仔细听，“嗞拉”声似乎在门口徘徊，好像章云昆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要进屋来。
这样的徘徊足有一分钟，欧阳倩像是度过了整整一年。她暗暗咒骂，这章云昆无论是人是鬼，都是个优柔寡断的角色。但也许只有这样的角色，才能做得面面俱到，害人于无形之ใ间，而不会被揭穿。
终于，那怪声进了屋。
欧阳倩在心里反复嘱咐着：要镇静，要镇静，我有鬼缘，无论善鬼恶鬼，都不会伤害我。
但如果来的是人呢？
她忽然想起冯师傅那ว晚说过的话：“作孽最多的从来都不是鬼，而是人！”
她想打开橱门，哪怕就一条缝，窥一下屋里的情景，但她始终得不到机会，因为那“嗞拉”声似乎ๆ径直移向了工具橱。
原来，他早知道我躲在这里！
冷汗顺着欧阳倩的脸颊๐直流到脖颈，呼吸几乎停滞了，她颤抖着抬起了双手，准备好了战术：一旦ຆ橱门被打开，先用手电的强光打在章云昆的眼上，然后开始喷“防狼水”。
“嗞拉”声到了橱门外，又开始上上下下地逡巡，仿佛又在犹豫是否要打开橱门。
欧阳倩已๐经不知道还能忍受多久ื这样的煎熬，难道这是章云昆的折磨战术？
如果是，这战术正在成功，因为欧阳倩感觉大脑แ似乎在极度地缺氧，自己离崩溃只差ๆ毫厘。
也许，章云昆将困在橱内的欧阳倩戏耍够了，开始缓缓开启橱门。
欧阳倩迫不及待地打亮了手电，“防狼剂”随即疾喷而出。
“啊”的一声叫，手电å没有照ั在章云昆的脸上，“防狼剂”也没有喷到章云昆眼中ณ，辛辣的气味弥散在空气中，倒呛得欧阳倩打了个喷嚏。
手电又亮了，却是照ั在欧阳倩脸上，章云昆大叫道：“你是谁！你在这里干什么，真是胡闹，真是胡闹，真把我给吓着了！”
欧阳倩听这番叫声毫无恶鬼的气质，只是出自一个ฐ受了惊吓的年轻人而已๐，心里踏实了许多，借着手电光，看见章云昆站得远远的，双手举ะ着一根长竿，长竿头上垂着一个圆形的表盘，正是这表盘出了“嗞嗞拉拉”的声响。
“你才胡闹呢！你每天半夜都跑来闹什么เ鬼？”
“你怎么知道我每天晚上来……你到底是谁？”章云昆显得比欧阳倩还要诧异。
到此，欧阳倩凭着自己的“鬼嗅觉”，几乎可以排除章云昆的诡异背景。她正要回答，屋里的灯忽然开了，将两人又吓了一跳。
只见冯师傅站在了门口。
“还好，还没有来晚！”冯师傅松了口气。
欧阳倩一愣，随即明白了：“怎么不晚！章老师要真是坏人恶鬼，我早就没戏了。好啊，您老可真会算计，给我透了个ฐ风，是让我做出头鸟，把章老师揪出来。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冯师傅冷笑说：“我当然不怕和章老师碰面，只不过章老师早就掌握了我的活动规律，我在明处，哪里会是对手，所以只有请你这个ฐ贼胆大的小姑娘帮忙。章老师，还是你来解释解释吧，这是在干啥？”
章云昆仍盯着欧阳倩：“你这个同学，是……”
“我叫欧阳倩，是叶馨的好朋友，前一阵生肝炎，一直在家休息，现在也还没有正式复课呢。”
“原来你就是欧阳倩，久仰，难怪……”章云昆若有所思，“看来，你和我一样怀疑‘405๓谋杀案’和这解剖楼的关系。”又将目光转向冯师傅。
冯师傅冷哼了一声：“你看我干什么！我压根儿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还是章老师先说说，带着这套行头深更半夜在解剖楼里干什么เ？”
章云昆长叹了一声，脸上忽然现出了凄楚之色，垂下头，一言不了片刻，又抬起头说：“说来话长，而且这长话还短说不了，尤其对欧阳同学……应该说我有很要紧的话说。这样吧，你们跟我到เ办公室去坐坐，咱们慢慢谈。等我讲完了，冯师傅如果有什么补充，可以敞开说。”
三人出楼ä门，拐到楼ä南，从露天楼梯上了二楼。章云昆将两人让进了那间小办公室，关上门。
欧阳倩一眼看见了书桌上的一个ฐ镜框，里面一张少女的黑白照ั片，不由轻轻“啊”了一声。
“怎么เ了？”章云昆见欧阳倩神态有异。
“章老师想要说的话，我可以起个头。”欧阳倩微合双目，薄薄的嘴唇似乎在喃喃自语，然后说了声“就是这样了”，睁开双眼，直视章云昆：“你桌上的这个美丽ษ女子名叫倪娜，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对不对？”
章云昆惊愕地说：“你是怎么เ知道的？”又长吁一声：“可惜，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欧阳倩也垂下了眼：“对不起，提起了你的伤心事。我知道，不幸的事生在1้98๖4年6月16๔日凌晨，她坠楼身亡。你因此痛不欲生，誓要查出‘4๒05๓谋杀案’的真相。你在大学里就苦苦寻找蛛丝马迹，苦苦回忆那ว年春天，究竟出了什么样的差错。”
章云昆吃惊无比地望着欧阳倩，越想越有些后怕，竟站起身来，指着她问：“你……你到เ底是什么人？”
“她是人精。我去年就知道了。”冯师傅有些幸灾乐祸ຖ地说。
“不敢当，只是我的调查工作做得比较细致而已๐。你和倪娜的关系，是我推测出来的。我一直对‘405谋杀案’很有兴趣，但没有通天的本领，不能一张张找到‘4๒05谋杀案’受害女生的个人照片，所以只好利用现有资源。学院的学生办公室里有历届学生的入学合影，通过学办老师，我从八3ji的集体照ั里认出了倪娜，今天在你桌上又看见，就料想到你们以前的关系。你至今保存着她的照片，也说明这些年，你一直在苦思冥想。我可以想象那几年里你受的煎熬。”
“直到เ现在也并没减轻，”章云昆的眼圈有些红了。“尤其这些年，每年又总有女生走上轻生之路。”
“你对当时有什么样的回忆？”
“我的记忆中，倪娜在某个ฐ深夜独自来过解剖楼ä，似乎ๆ就是从此后行为ฦ开始怪异，行事和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以至后来住进了精神病院。”
“但你不信鬼，不信邪ิ，对不对？你就是不明白，解剖实验室里不过有些尸体标本，又会有什么เ古怪？是不是倪娜就只是个单纯的精神病病例呢。于是你的兴趣转移到了精神病学上，并在19๗89年考上了精神病学的硕士研究生，而你的导师，正是治疗过倪娜和另外几名江医女大学生的徐海ร亭医生。但当你对几个ฐ病例的进一步调查后，现历来坠楼的女生，都曾于午夜到过解剖楼，尤其是那ว几个ฐ住过精神病院的女生。你的研究重点就这样又转移到了解剖室，这是为什么你在两ä年前获得精神病学的硕士学位后，又开始在解剖教研室做在职研究生。因为ฦ这样便于你调查解剖楼的秘密。只不过，至今为ฦ止，你还没有什么เ突破。你有精神病学硕士，这总确有其事吧？要不你怎么会得到เ机会翻看叶馨的病历？希望我说的其它部ຖ分都不是瞎猜。”欧阳倩说完，靠在了椅背上，看着照片上倪娜明媚的笑容，叹了口气。
“冯师傅说的不错，你果然是人精。”
碎脸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迷情
欧阳倩低头看看扔在地上的那根长杆和表盘，又看看章云昆。章云昆会意，叹道：“嗨，说了不怕你们笑话，你们猜猜这是干什么เ的？这是我专门从国外邮ุ购的一套所谓的‘捉鬼器材’。”
欧阳倩哑然失笑：“真是没想到，你不是不信怪力乱神的么เ？”
“我现在更不信了。这两ä年来我几乎要将解剖楼ä掘地三尺，还是没现任何线索，说真的，还是因为叶馨的出现，听她所说的那些无法解释的现象，使我产生了‘试一试’的想法。我在一份美国出的杂志上看到了这套‘捉鬼器材’的介绍。按照一些美国‘捉鬼专家’的理论，所谓鬼魂，其实也是一种物质，一种能ม量，也能ม产生‘场’，以电å磁波的形式存在。这套器材，其实就是一种捕捉和放大电磁波的仪器，如果有比较强烈的磁场，就会出嗞嗞拉拉的噪音。当然，如果遇到เ明显的热源，比如没有严密防护的人体，这仪器也会有强烈的反应。所以那ว些天冯师傅在底楼上班，我一进楼ä门，这仪器就大叫起来，是明显有人的信号，我便知道冯师傅在楼里。除此之外，我虽然每天半夜都来‘探鬼’，至今毫无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