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声响起，像是一名保卫科干事：“叶馨，我们都进来了，你跑不掉的！”
1967年2月1้5日，晴
谢逊问：“你不怕我说起来难受？”
叶馨抬起头，一双充满关切的眼睛，正是章云昆。她这才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到了解剖楼外。章云昆穿了一身运动服，看来是在晨练。
和周敏一同出入的陈曦轻声唱着童安格的《忘不了》：“忘不了……你的泪，忘不了……你的好。”
胡思乱想着，她已经走到了石窟门前。那些传说、鬼故事都是真的么？她的心跳微微加快。
叶馨厌恶她到极点，又想去揿求助铃，但想想她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不理她就是了。叶馨于是索性向病房外走去。透透新鲜空气或许会好些。
疤脸女人紧紧跟上：“我知道的，其实你并没有病。”
叶馨登时停住了脚๐步，这些天来，这是头一次有人直接告诉自己，自己้没有病。
可悲的是，这却是出自一个精神病人之口。
“其实，精神病的误诊率相对其他器质性病变来说，要高出许多。”这话怎么เ听也不像是出自一个ฐ精神病人之口！叶馨惊讶地看着疤脸女人。
“你到底是什么เ人？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病？”叶馨终于开口了。
疤脸女人平静地说：“我原本就是个医生。你觉得我听上去更像个病人吗？”
“可你昨晚像个禽兽。”叶馨恨恨地说。
“这能怪我吗？这个病房里，只有女人，我有我的生理需要。”
“你既然说自己้没病，为ฦ什么会在这里住这么多年？”不知不觉，叶馨已经和那ว疤脸女人走在了一起，出了病房，沿着走廊前行。
“因为社会容不下我。知道我这脸怎么เ会成这个样子？你不问，但我知道你心里在问，对不对？”
叶馨点了点头，越来越觉得疤脸女人确实和寻常病人不同。
“我医学院毕业后分在一所市级医院。科室里有一位业务精良的主ว治医师，人也长得风度翩翩，一群护士们和年轻的女医生都对他情有独钟็，唯独我因为专心业务，不大和他调笑。但他远非柳下惠，虽然有妻有子，作风仍很随便，女同事对他投怀送抱，他照单全收，还时不时对我送些暗示ิ。我不愿卷进是非圈里，也鄙夷他的为人，就对他尽量保持距离。
“有一晚我们被排在一起值班，我正在值班室里写病史，他忽然走了进来，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又开始对我动手动脚๐。我虽然抗议了，但他一点也不收敛，后来竟抱住了我，抚摸我，亲我。我努力反抗的时候，值班室的门忽然开了，原来是他老婆听了流言，知道他风流，忽然找到เ医院来，正撞见这一幕。她当然认为ฦ我们是在偷情，愤怒极了，大骂一阵后，转身走了。几分钟后，她又上来，提了一筒工ื业硫酸，向我泼了过来。”
两人从一扇侧门走进了病区花园，阳光下，叶馨还是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疤脸女人越说呼吸越急促，仿佛重新า经历着那一劫。
“这是为什么我的脸会变成这个样子。出事后，我很痛苦，不是在情理之中ณ吗？但是他们大概怕我会有什么เ出格的报复举动，治了我的烧伤后，就把我送到这里来了。”疤脸女人说出了愤怒，捂住了脸，往事不堪回。
叶馨开始有些同情这个ฐ女人。
“只是不久，医生们现我其实真的没什么问题，就让我出院，复了职。当我再次见到那个男人，却再也控制ๆ不住，上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叶馨想叫，却叫不出声来，因为ฦ疤脸女人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嘴里阴阴地说：“为ฦ什么เ，为什么我的脸变成这样了，你才肯看我一眼？”
原来她说得全是南辕北辙！但叶馨来不及多谢想了，挥拳击打在疤脸女人身上，但因为ฦ被掐住了脖颈，呼吸维艰，挥出的拳头也毫无力道。
这虽然是“自由á活动”时间，附近还是有护士监控着病区花园。只是疤脸女人已特意将叶馨引到一座假山后面，挡住了护士们的视线。直到另几个病人走过来现了这里的暴力，护士才赶来，将疤脸女人拉开。
“放心吧，我们会设法将她转到重症病房……她欺骗性很强，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只是一见到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就会变本加厉……她有妄想症，以前暗恋一个ฐ有妇之ใ夫，人家不理她，她妄想出了格，认为人家的老婆要害她，就自己毁了容……”护士大姐安慰着受了惊吓的叶馨，把这个病房里几乎人人皆知的故事告诉了叶馨。
叶馨却什么都没听进去，呆呆地躺在病床上，望着高高的天花板，脑子里反复问着自己：生活，难道就该这样继续下去吗？
那几个ฐ住过精神病院的女学生，是不是因为ฦ这里的经历，放弃了生活下去的信心？
剧ຕ烈的头痛又不邀而至。
入夜，四周护士办公室的灯暗了下来。叶馨勉勉强强地进入乡。
可什么เ时候才能有个美好的境？
今夜似乎ๆ有美好的感觉，是因为ฦ这恬静的钢琴曲，琴声中曼妙的女声吟唱：
“清清月光
段段愁肠
为斯ั人
鬓成霜
“冷冷月光
难洗忧伤
心荒芜
夜未央
“我行茕茕
忧思如狼
念兹在兹
画楼ä西窗
愿逐月影
伴卿终长”
歌声和琴曲都很熟，似乎ๆ是那些中ณ所闻。
琴曲正是贝多芬的《月光》，叶馨识得，难道过去那些恶中听到เ的也是这曲子？为什么以前没听出来？因为ฦ是在中？
现在难道不是在中ณ？为ฦ何如此清晰？
歌声和琴曲声其实都很轻，似乎ๆ来自天际，又似乎绕在病房里。叶馨起身，循着歌声走去，走到病房一角的窗边，暗淡灯光下，只见一个ฐ长过肩的白色背影站在窗边歌唱。
这人有天籁般的声音。
这一定是，但叶馨不在乎ๆ，这么美妙的声音，即便是在中，也让人身心舒畅━━只要这里不看见那ว碎脸就好。
歌声忽然断ษ了。
白衣歌者猛然回过了头，直入叶馨眼帘的是一张破碎的脸！
带着哭泣的尖叫声响彻整个ฐ病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