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巩固政权:打造农民乌托邦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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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朝的七张面孔1朱元璋强烈推荐:

心思缜密的朱元璋对移民组织得很成功。他居高临下,根据各地的人口密度,确定迁出地、迁入地,由各地官员组织护送,并且发给迁移人口一定量的种子、粮食和农具,以使他们到เ了新地区后能迅速扎下根来,安居乐业。应该说,这是一件便利ำ天下的好事,计划周密,组织有序,措施ๅ得力,可圈可点。

在罗织罪名摧残富民这件事上,朱元璋的流氓性格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心黑手狠,任意黑白,不怕别ี人咒骂,不怕后人评说,不但不为妇人之ใ仁,甚至也不受基本道德准则的约束。洪武年间,朱元璋为了惩贪和消灭政治上的异己力量,制ๆ造了四大冤案,即空印案、郭桓案、胡惟庸案和蓝玉案。四案加在一起,杀人十数万。

四十岁的朱元璋身穿绘有日月山龙等图案的衮服,戴上平天冠,跪在祖先牌位前读罢册文,略一闭目,父母的面孔又浮现在眼前๩。他们那菜色的脸与龙袍和皇冠是那么เ不协调。起兵以来,权力越来越大,事情越来越多,他很少有暇想起往事。只有这一刻,他才猛然一惊,清晰地看到自己是从何等低微的位置爬上来的。一时间,家中那个四处漏风的茅草屋里的一切又清晰地出现在脑海。这期间的落差让他突然感觉有些眩晕。

为此,他不厌其烦地谆谆嘱咐后代皇帝如何注意安全,其小心谨慎已๐经达到神经质的程度:

朱元璋虽被称作驱除外虏的伟大民族๣英雄,然而十五年军事生涯中ณ他绝大部分时间都在与汉人自相残杀。直到此时,他还没怎么和正规元军正式交过手。不过元帝ຓ国的实力早已๐被漫长的战争耗尽了,已经成了一个熟透的果实,朱元璋要做的,只是伸手摘取罢了。

朱元璋的分析角度与众不同。他在实力之ใ外,更主要地考虑了心理因素。与陈张二人周旋๙多年,他对二人的脾ຆ气性格充分了解。陈友谅是个热血汉子,骄横自大,易于冲动。而张士诚性格内向,进取欲不强。这一差别ี应该是选择次序的关键。他对诸将说:“友谅剽悍而轻率,其志骄;士诚狡猾而懦弱,其器小。志骄则ท好生事,器小则无远图。如果我们先攻张士诚,陈友谅必空国而来,大举ะ进攻我方,使我疲于应敌,事有难为ฦ;如果先攻陈友谅,张士诚胆小怕事,必不能出姑苏一步为ฦ之援。就是说,我们打陈友谅,没有后顾之忧。且陈徒恃勇力,可以智取。”于是采纳了刘ถ基的意见,“决计先伐陈氏”。

比如统一战争进入后期,天下大局已定,朱元璋就停止了他优待俘虏的政策。至正二十六年公元1366年,大将徐达攻下了张士诚领地内的高邮,朱元璋要求将那些没用的俘虏一杀了之:因为大元天下马上会成为朱元璋囊中之物,他不再需要用优待俘虏政策来收买敌人的军心了,留แ着这些俘虏,只能意味着浪费自己้的粮食。然而徐达不能ม准确理解朱元璋的意图,杀俘不够彻底,接下来攻打淮安时,也没有继续杀俘,气得朱元璋于龙凤十二年三月写了一封信,责问他为什么เ不多杀人:

这十三年虽然有过大惊大险,基本上也是节节上升,一路走高:

至正十五年公元1355年正月,郭子兴采用这个计策,顺利袭取了和州,统治范围扩大了一倍。论功行赏,他升任朱元璋为统率和州兵马的总兵官。换句话说,朱元璋一夜之间成了郭军之ใ中的第二号人物。

在危机重重的战场之上,在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中ณ,朱元璋发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他发现,自己比大部ຖ分人更敏锐,更精明,更缜密。他总是能ม比别人更早一步,更高一层,更多几步地在复杂的形势中判ศ断出事情的走势,他总是能轻松地猜透很多人的心理。他知道如何赢得上司的信任,如何赢得下属的拥戴。他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应该进,在什么เ时候必须退。他谨慎异常,这并不妨碍在关键的时候敢于冒险。事实上,他在战场上的勇气别人难及。这是因为他早ຉ就盘算明白了,在刀光剑影中,只有勇敢,只有以气势震慑住对手,你才有最大的几率生存下来。懦弱者反而死得更快。

因此,朱元璋一开始没有“积极投身革命”就可以理解了。在他流浪ฐ江湖的几年中,大元天下已经是烽烟处处,而史料并没有留下朱元璋“向往革命”的蛛丝马迹。那时,白莲教遍布乡野,朱元璋不可能不有所耳闻目睹,但是也๣没有任何他参加白莲教的记载。为ฦ了生存,他可以偷可以抢,但是从来还没有想到过“造反”。他对这个词连想都没有去想。在外流浪三年之后,大饥荒终于离开了凤阳。朱元璋结束了流浪生涯,回到皇觉寺。虽然已经多年身受目睹了元朝的反动统治之残酷暴虐,或多或少受到เ白莲教“革命思想”的影响,朱元璋还是选择了老老实实做一个ฐ前途暗淡的和尚,并且在冷冷清清的庙里一呆就是三年。小时候因为父母格外疼爱,送他读了几个ฐ月私塾,但大字还没识满一筐,就供不起了。这次,在寺庙中ณ,他开始认认真真地跟老和尚学念经,认识了千把字。

在朱元璋晚年,他颇为ฦ得意地对自己的子孙们说:我“阅人既多,历事亦熟”,“人情善恶、真伪,无不涉历”,“人之情伪,亦颇知之”,这知人的本领,相当程度上就是三年江湖中历练出来的。

相比起大伯朱五一一家,朱元璋家还不是最惨的。朱五一一家一十四口,在这次大灾中死了十三人,只剩下重五哥的媳妇田氏逃过了这一劫。

然而如果不是元末农民大起义把他颠๲簸出原来的生活轨道,开始了错误的人生,朱元璋再聪明也不过是一个乡下的穷孩子,注定与土坷垃打一辈子交道。

由á此,我们看到了造成中国贫困化的另一个重要原因:灾荒。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困难了,连名字都不用费心,这孩子是“重”字辈,排行第四。不过传统社ุ会习惯大排行,亲兄弟加堂兄弟按顺序排下来,正好第八,就叫“重八”。

张宏杰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浮出水面的一位新人。他就读于东北财经大学,学的是投资经济管理,供职于中国建设银行葫芦岛分行。到今天为止,他的本职还是建行的一名客户经理,写作方式完全是业余。他研究历史,没有任何功利目的,纯粹是出于兴趣。未在中ณ国的大学接受史学专业训练,倒成了他的优势。我在历史课上被灌输了满脑子格式化了的教条,他却没有框框,也不受学院派行文规范的约束。他完全是用自己้的心灵和直觉与古人对话,用自己้的生活感受去体会古人的喜怒哀乐。他也吸收中外史学的思想成果,但杂取各家,为我所用,而非顶ะ礼膜拜,独尊一术。西哲克罗齐有一句名言,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历史研究,说到เ底是今人对过去的理解和感悟。史料的挖掘和考辨,不是张宏杰的长项,也๣不是他着力的重点。他的兴趣,在于以一个当代人的眼光,去感受历史人物所处的复杂环境,以“同情之理解”揣度他们隐秘的内心世界。历史上的帝王将相,贼子乱ກ臣,在他笔下,都由冰冷的史料,变成了鲜活的形象,让我们直接感受古人的智慧、权谋、无奈、残暴和血腥。吴思和我是一代人,他读史不论多么深刻๑与老辣,我都不会惊讶。而张宏杰今年只有三十三岁,如此年轻,品读历史的目光却如此老到,则不能不刮目相看。

张宏杰是个ฐ观察和记录的高手。他冷静细致的笔法,把人性的复杂、深奥、奇特、匪夷所思出人意料而又情理之中表达得淋离尽致,原本熟悉的历史事实在他的笔下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面貌,新า鲜而又迷人,让我们这些历史书页背后的观赏者触目惊心、目眩神迷、欲言又止。当历史扑面而来,我们只好在造物者的深刻面前一再确认自己的浅薄。——莫言

理想社会里,每个集体都应该充满互助精神。朱元璋发布๧乡里之ใ间互助互济的文告:

乡里人民,贫富不等。婚姻ี死伤吉凶等事,谁家无之。今后本里人户,凡遇此等,互相周给。且如某家子弟婚姻ี,某家贫窘,一时难办,一里人户,每户或出钞ๆ一贯,每里百户,便是百贯,每户五贯,便是五百贯。如此资助,岂不成就。日后某家婚姻亦依此法,轮流周给。又如某家或父母死伤在地,各家或出钞ๆ若干,或出米若干资助,本家或棺椁,或僧道修设善缘等事,皆可了济。日后某家倘有此事,亦如前法互相周给。虽是贫家,些小钱米亦可措办。如此则众擎易举ะ,行之日久ื,乡里自然亲爱。

今天让人家头痛不已๐的“随礼风”极有可能起源于朱元璋。

基于对淳朴的乡村生活的记忆,朱元璋还吸取传统文化中的有益营养,建立了“乡饮酒礼ึ”制ๆ度。这可以说是朱元璋对《周礼》有关记载的一项创造性运用。每年春秋,各地乡村要以每一百户人家为单位,聚在一起,饮酒大会由乡里德高望重的老人率众乡民宣读誓词:

凡我同里之ใ人,各遵守礼法,恃于凌弱,违者先共治之,然后经官;或贫无所赡,周给其家,三年不立,不使与会。其婚姻丧葬有乏,随力相助。如不从众,及犯奸盗诈伪一切非为之ใ人,不许入。

通过这样的集会宣誓,培养民众的集体意识和互助精神。而拒绝那些做过坏事的人入会,则ท是为了让他们产生羞恶之心,以利ำ改过。

朱元璋思想中的乌ไ托邦还不止于此,他甚至进行了互助社ุ的探索ิ。洪武二十八年,他采纳应天府上元县典史隋吉的建议,命令乡里小民或二十家或四五十家,组成一社ุ,遇到เ农忙季节,谁家有病则ท全社通力合作,协助其耕耘。至于这一制度执行到什么程度,探索的结果如何,史书上没有下文。

集体主义แ“大同梦”

在侵入中国的林林总总的西方思潮中ณ,社会主义แ思想最终罢黜百家,获得独尊地位。这当然因为ฦ社会主义แ思想的真理性,同时也๣反应了社会主义แ思潮与中ณ国文化传统深处具有某种天然的精神共鸣。

不仅仅是儒家,中ณ国的诸子百家思想中ณ都有强烈的集体主义和平均主义意识。《礼记·礼运篇》汇合总结了诸子百家的社ุ会理想,正式提出了大同的理念:“大道之行也,天下为ฦ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是谓大同。”

孔子的“不患寡而患不均”,孟子倡导“王道仁政”,实行井田制;老子主张“小国寡民”、“损有余而补不足”;墨子呼吁“兼相爱,交相利”,“赖其力者生,不赖其力者不生”;崇尚节俭,以粮为纲。

直到后来的《天朝田亩制度》,康有为ฦ的《大同书》,孙中山的“平均地权”,都明显地继承了中国传统文化中ณ的均平内质。

中国政治家从来都崇尚“定于一”,强调统一人民思想,以产生最大的合力。

法家提倡“一教”,即统一教育、统一思想、统一价值标准。秦相李斯说:“古者天下散乱ກ,不能整齐划一,所以诸侯并立,厚古薄今,崇尚虚言,人人都以为自己้所学的是正确的,随便批评领袖们的政策。今皇帝统一天下,替天下人分辨黑白,定于一尊。”

黄老学派的《十大经·成法》则说:“黄帝问大臣,说,我一人拥有天下,狡猾的百姓层出不穷,他们善辩多智,不守我的法令,我恐怕天下因此而乱ກ,请问怎么เ才能使百姓老老实实遵守我的法令?大臣答:天下成法,要令在于‘不多’,一言而止。使天下人都遵守这个‘一’,民无乱ກ纪。”

那个任劳任怨,提倡兼爱,为天下人服务的墨子,比任何人都崇尚思想一致。他的政治原则是“尚同”。墨子及其门徒结成了一个组织严密、能够进行政治军事行动的武士团体,该团体的首领叫‘钜ไ子’,墨子为第一任钜ไ子,他对于所有成员具有决定生死的绝对权威;该团体的组织原则是统一意志、统一行动和绝对服从,主张“天子之所是,皆是之;天子之所非,皆非之ใ”《墨子·尚同·上》。

中ณ国人的乌托邦ะ理想并没有停留在幻想阶段,不止一个封建帝王试图利用手中ณ的权力在这片土地上进行实践。在朱元璋之前,王莽的实践最为先锋,失败得也最为ฦ彻底。王莽推行的王田令,实行土地国家公有,由国家分给人均土地一百亩。同时,他尝试由政府垄断经营盐、酒、冶铁ກ和铸钱๥,防止富商操纵市场,勒索百姓。下令建立国家银行,贫苦百姓可以申请国家贷款,年息为十分之一,以杜绝高利ำ贷对百姓的盘剥。王莽推行固定物价政策,市๦场上的货物由政府规定价格,以维护市๦场秩序。可惜由于这些措施大大超过了社ุ会的承受力,王莽政权很快被不满的国人颠覆。

甚至在朱元璋之ใ后,雍正皇帝ຓ也曾做过井田à梦。1724年雍正二年,他拨出官地二百四十顷,挑选无业人员一百户,每个男子分配土地一百亩,作为私田à,每八人共管一百亩公田à。公田à收成归政府,作为农业税。政府给每个男ç子五十两银子,用来购买种子农具和口粮。公田à、私田à外多余的土地,用来建设村庄。然而,这个浪漫的复古幻想没能ม实现。实行不久ื,耕种者就相继逃亡。

虽然这些过于超前的实验不幸失败了,然而大同理想一直活在中ณ国人的精神深处。强调个人自由、个ฐ人权利及个ฐ人的独立性的西方个ฐ人主义精神向来不符合中国人崇尚集体主ว义的心理传统。走社会主义道路,符合中国的民族性格、历史传统、人们心理、思维习๤惯。“天下一家”的向往导致中国最终选择了社ุ会主义道路。这一选择,与其说是历史的选择,不如说是文化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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