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审 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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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原继续向周自恒提出申请,每次他回到17๕楼的时候都会带着阴郁的表情。周自恒拒绝了萧原的申请,但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对萧原做些什么。渐渐地,萧原变得消沉了。

初秋的一个晚上,萧原约我到城南的一家酒吧喝酒。那是一家挨着人工ื湖岸的露天酒吧,与附近光影交错的喧闹酒吧相比,这里更清静一些。在萧原“辞职”的那个晚上,我们曾经在这里喝酒到天亮。他回到เ报社ุ成为社会新า闻部主任以后,我们仍然会经常来这里坐坐。一个部门主ว任和一个接线员之间的友情就这样继续着。我不知道萧原为什么会信任我这样一个朋友,我想,也๣许是因为我善于倾听,并且能ม够理解他的意思。

当然,如果我仔细想的话,我还是能够想起关于萧原的另外一些事情。在他的眼睛里,那ว种坚定的光芒曾经熄灭过一次。仅仅是那一次。

在那个时候,“排行榜”已经不是什么เ新鲜事物了。有人推出“财富榜”,有人推出“魅力榜”,还有人推出“慈善榜ึ”……不过,以都市报的影响力作为排行依据,在这个城市里却是第一次。有那么เ一段时间,它吸引过许多人的注意力。

我相信那个读者不会介意我说他“倒霉”,他自己也是这样说的。当电话接通之后,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怎么เ这么倒霉呢?”

1.搬进了原来属于崔哲的那间办公室。

这一次它是正确的。

我和萧原的谈话正要开始,就被总编办秘书叶小青过来打断了,她通知全体员工到会议室集合,说是周自恒召集大家开会,有重要事情宣布。萧原对我说了一句“回头再谈”之后,就转身走开了。

后来,经过一番谈判ศ,南方的那ว个报社开始与它合作,并且派出了那几个ฐ年轻人到达本市进行改版前๩的筹备工作。他们的第一个ฐ任务就是考察报业市场并拜访同行,本报是其中的一个ฐ拜访对象。

“曹老头”是一个ฐ街道办事处的科级干部ຖ,当年5๓5岁,有一个53岁的妻子和一个ฐ28岁的儿子。对于他的单位和家庭来说,让他出名的那件事是个丑闻——两年前๩的某一个ฐ晚上,他在一家洗浴中心里嫖娼时遭遇了警察夜查。

崔哲还说,“服务台”版面承担的任务就是“收买人心”。所以,他对“群工组”记者的考核标准包括这样一条:看谁收到的感谢信或者表达感谢的锦旗๱多。

现在,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无论他想或不想,他都做到了。就在那个月底,萧原获得了他来到เ《北方时报》之后的第一份来自读者的“礼ึ物”:在当月的读者调查结果中,他的“提及率”排名第一。过5๓ooo名读者把票投给了“萧原”这个ฐ名字。

于薇是一个外地人,4年前考入本市的医学院。她说,来上大学的时候,她就与父亲约好每隔半个月通一次电话。这样的约定一直坚持到了她上大学四年级——两个月前,她在本该接到父亲电话的那一天突然失去了父亲的音讯。她曾经打电话到家里,现无人接听。起初她并没有十分在意,她认为ฦ父亲可能很忙,以至于忘了给她打电å话。直到一个月前,父亲所在的工厂给学校打来电话找到她,问她父亲去了哪里,她才觉事情有些不妙。后来,父亲的一个工友告诉她,两个月前๩的一天,她的父亲曾经跟他们提起过要到学校去看望她,并且请了几天假离开,此后就再没有回来。

在报社里,接线员除了在值班室接听读者来电之外,还有另一项任务:接待读者来访。当然,在执行这项任务的时候,我们所做的仍然只是以下这些事情:与读者见面后,把他们所说的事情记录下来,然后告诉他们回去等消息——如果记者对他们的事情感兴趣自然会联系他们,否则就代表报社不准备报道那ว件事情。

萧原带着这条新闻线索离开值班室的时候,我想这大概又是一个4๒oo字的故事。这样的故事我已经听得足够多了。我认为,萧原赶到现场之后,要做的也许只是以下几件事:

至少在开始的时候,这个大家庭里的每一个人都表现出了与人为善的态度。我们年龄相仿,经历相似,志趣相投。我们相信,老天让我们聚在一起,就是为了共同完成一项“伟大的事业”。

“但他还是死了。”

我之所以记得这份简历,是因为我对他的举动感到เ奇怪——对于一名初入行的记者来说,他的年龄有些大了。另外,在报社还没有决定录用他之前,他就已经辞去了原来的工作。你知道,就算报社录用他,他还将面临两个ฐ月的试用期。这太疯狂了。

我见过那个ฐ存车处老头,那是一个即使你主动跟他说话也基本上得不到多少回应的老人。那时候他已๐经55๓岁了,但还没有结过婚。我想,如果他一直躲在存车处里,恐怕以后也难有遇到เ心上人的机会了。

我还看到了肖彤,她一直默默地坐在一个角落里。当然,我还看到了那个被敲诈的市负责人和举报崔哲的那个ฐ市员工,他叫沈子方แ,《都市早ຉ报》那篇报道中的“小方”。他们将作为公诉机关的证人出场。

崔哲出庭了。与我想象的不同,他的样子很平静。他向旁听席上扫视了一圈。看到肖彤的时候,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话,但他终于什么都没说。接着,他转过头去,目不斜ฒ视,在法警的押送下径直走向了被告席。

在短短的时间里,我想起了我与崔哲曾经的友情,想起了我们的争吵,想起了他后来的改变……这样的联想使我很伤感。

代表公诉机关出庭的是几个年轻人。他们中的一个先向法庭提交了一系列证据。根据那些证据,公诉人认为ฦ,崔哲应对至少五起敲诈案负责,涉案总金额53万元——依照案的时间顺序,第一笔是2万元,此后四笔分别ี是1้o万元、16万元、15万元和1o万元。

接着,沈子方、市负责人和另外几个ฐ我不认识的男子作为公诉机关的证人,向法庭陈述了案时的一些细节。

证人陈述完毕,公诉人开始向崔哲提问:“请你说一下这5๓3万元赃款的去向?”

“我已经跟警察说过了。”崔哲神情木然,声音空洞。

“你向法庭再说一遍。”公诉人大声说。

崔哲犹豫了一下,然后用背诵课文一样的语调说:“从市弄来的1o万元已经被警察追回。我的银行存款里有2万元,已经被冻结。另外15๓万元交给银行作为ฦ买房的付款。还有9万多分三次送给了我的总编辑周自恒,第一次3万元,第二次2万元,第三次……”

公诉人打断了崔哲的陈述,他提醒崔哲如果没有证据就不要指名道姓对他人横加指责,否则对方有权起诉他诽谤。

崔哲想了想,对公诉人说:“那ว你们就当这笔钱๥被我花了好了。”

公诉人有些恼怒,但他克制住了,继续提问:“还有17๕万去哪里了?”

“9万多用来填补一笔丢失的读者捐款……”

“为ฦ什么会丢失?”公诉人再一次打断ษ了崔哲的陈述。

“我不小心丢â了。”崔哲说。

“但是,”公诉人说,“根据我们的调查,事实是,这笔钱๥被人敲诈了。”

崔哲沉默。

“你为什么不愿意说自己被人敲诈了?”公诉人问道。

“因为我忘了。”崔哲面无表情。

崔哲冷酷的样子似乎激怒了公诉人。他突然提高了声调:“还有8万元去了哪里?”

崔哲犹豫了一下,答道:“都被我花了。”

“花在哪里了?”公诉人的脸涨๲得通红。

“吃、喝、玩、乐都要花钱,总之ใ都让我花光了。”崔哲漫不经心地答道。

公诉人并不甘心得到的只是这样一个答案,他继续问道:“到底花在哪里了?”

崔哲仍然面无຀表情:“不记得了。”

公诉人不再追问,开始总结陈辞。他说,作为一名报社记者,崔哲利用自己的职务之ใ便屡行敲诈且屡屡得手,一方面为自己非法牟利,另一方面也纵容了那些商家损害消费者的行为ฦ,助长了社会不良风气。另外,在接受检方讯问时,崔哲并无悔过表现,也没有主ว动退赔赃款情节。公诉机关认为,崔哲犯下的罪行性质和社ุ会影响都极其恶劣,因此请求法官严惩。

接下来,崔哲的辩护律师出场。他先说明,他将为崔哲作罪轻辩护。他说,崔哲的行为虽然恶劣,但情有可原,因为他也是报社内外的那些“潜规则ท”的受害者。他之所以敲诈,是因为他曾经有些稿子被报社高层以各种理由毙掉。当他后来知道报社高层在“毙稿”过程中偶尔会收受贿赂的时候,他认为,与其让报社高层收取好处费而自己经过一番辛苦却无所收获,不如自己直接借此牟利。

律师说到这里的时候,一直站在被告席上沉默不语的崔哲突然举手,示ิ意他要说话。

法官想了想,同意了。

崔哲扫视了一圈旁้听席上的人们,开口了。他说:“我知道,旁听席上坐着许多我以前的同行。大家都在等着我说话,如果我能说出一些有意思的话来,你们的稿子里就有东西可写了。我说的越有意思,你们的稿件就越有可能ม成为头条,你们也๣就越容易被领导赏识。如果被领导赏识了,你们的日子可能就会好过一些。好吧,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我是怎么เ想的——我在都市报里工作了7年,我现它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看上去它像是一个事业单位,承担着公共事务,比如向公众传递信息,代表公众进行舆论监督等等,但是,另一方แ面它又是一个企业,以赢利为最大目标,用广告费养活编辑记者。这是一组矛盾……”

公诉人突然站起来打断ษ了崔哲的“演讲”,他认为崔哲所说的与本案无关。但法官似乎有兴趣听下去,他示意崔哲继续。

崔哲继续说:“这是一组很难处理的矛盾,连报社领导都难以把握,更何况年轻、涉世未深的编辑记者。我们进入报社的时候大都年轻气盛,对社会和职业的看法正在逐渐形成,我们也有一些美好的愿望,希๶望自己像新闻学院老师要求的那ว样‘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被社会接受和认同。但是,另一方面,我们又游走在体制之ใ外,像是临时工,根本不被所谓‘主流社会’的人们所承认,甚至还会被一些体制ๆ内的人们所歧视。这些我们都可以不在乎ๆ,但我们在乎自己้的生活。你们知道,作为一名聘用制记者,在许多方แ面都没有保障。对我们来说,未来是不确定的,今天是个记者,明天犯个不该犯的小错误、得罪了一个ฐ不该得罪的人都有可能被开除,即使做得很优秀当上了部门主任又怎么样,仍然是个临时工ื,仍然可能朝不保夕。在这种惶恐的心态下,做事难免乱了分寸。当我们对一些事情感到เ失望的时候,难免受到那ว些‘潜规则’的影响,做一些我们原本不屑也不敢去做的事情。”

法庭里一片寂静。

崔哲顿了顿,接着说:“你们可能会问我,在看守所里呆了将近一个月有没有反省过自己้犯下的罪行。我告诉你们,我反省过,我知道法律不允许我那样干。其实这不用反省。在我那样干之前就知道法律不允许。但我还是那样干了,侥幸心理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知道我所说的并不能ม减轻自己的罪责,但我还是要说,罪恶是环环相扣的,如果那些企业没有做那些对不起公众的事情,就不会给我犯罪的机会,如果报社ุ内外没有那些‘潜规则’,我也不会受到启去犯罪。你们可以在报道中ณ说我在法庭上狡辩,我无所谓。但你们问问自己,有没有收过‘红包’。如果有,你就是一个准腐败分子,你又凭什么在报纸上做道德文章?另外,我知道,我所做的事情对不起报社ุ,损害了报社的名誉,所以我不想过多地抱怨报社,我希望那些仍然抱有理想的编辑记者能够原谅我,所以(他停顿了一下)……我只求判。”

崔哲话音刚落,旁้听席上立即响起一片议论之声。法官不得不两次敲击法槌,要求全场肃静。

待旁听席上安静下来之ใ后,审理继续。崔哲的辩护律师向法官请求让证人出庭。法官同意了。

看起来,崔哲并不知道他的律师为他找了证人,他的脸上现出了茫然的表情。

接着,一个年轻男子出现在法庭上。我注意到,看到这个男子时,崔哲脸຀上的茫然变成了震惊。他还下意识地喊出了对方แ的名字——“郑克群”,同时将身体前倾,似乎想越过被告席阻止郑克群说话,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是在法庭上,所以他立即恢复了平静。

接下来的时间交给了郑克群。他自我介绍说,他是本市๦一所大学的二年级学生。他希望法官轻判崔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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