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初石打开电视机，小乔离开了。他等待那些彩条过去。画面全黑，渐渐转白，像最艰难的黎明的到เ来。他估计这个黑起最起码有五秒。然后是他的特写，速度被放慢了。他好像在看着远处的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沉静的脸被侧面的光线烘托着，十分冷峻。他将夹着烟的手伸向脸庞，这时叠入了另个ฐ画ฑ面，仍旧是他的脸，他在微笑。他从没见过自己的笑容，他明白了小乔迷上的是什么เ。他关了电视机和录像机，等待小乔进来。他想告诉小乔，她爱上的这个男人跟他没关系。
“他怎么เ那ว么以为ฦ，开玩笑。”
正文
王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为自己沏了杯茶，她忘记了康迅的信和她自己的感情波动，贾山的所为对王触动太大，她不能理解这切，憎恨这切：男人有了外遇之后，回家与妻子吵得塌糊涂。她觉得后者比前者更恶劣。想到这儿，她很同情吴曼，但她还是没有勇气将她看到เ的事告诉吴曼。
电å话铃声响了，打来电å话的人竟然是吴曼。
“你在哪儿？”王连忙问，她想此时吴曼正在接近那棵老柏树。
“我在家。”听吴曼这么说，王松了口气。“你晚上有事么？”
“没什么事。”王说话时，才看见压在电话机旁边的便条，是丈夫留下的。“等下，”王说完瞄了眼条子，“对，没事。我刚ธ才看见初石留的条子，他临时有事去龙城了。”
“那太好了，来我家吃晚饭吧。给小约留个条儿，让她放学也上来吃，你就别做了。”
“好吧。”王答应了。
王被吴曼让进屋之后，马上觉到周围有些异样。她仔细看看，发现是厨房与厅房之间铝合金玻璃拉门上的玻璃被打掉了。吴曼阻止王脱鞋，她说，进这个家的人永远都不要再脱鞋，因为地上不知道有多少隐藏起来的碎玻璃。王听她这么说，才发现厅房与起居室间的拉门也是如此。
“什么时候？”王问。
“上午。”吴曼满不在乎地说。
“为什么？”
“为了进出方便。”吴曼口气依旧，王猜想吴曼故意表现，以此掩盖内心的痛苦。
王不忍心穿鞋踩在吴曼家的地毯上，但吴曼执意要她这样做，她说，除了上床，任何地方都不必脱鞋。王说，这让人感觉世界末日到了。吴曼说，世界末日也许真就不远。谁能肯定自己้皮囊下没有癌细胞？
“你要是能相信我，就跟我聊聊，”王和吴曼分别坐进对面的两个ฐ沙发中，“也许比憋在心里好些。”
“我当然相信你，其实我直想跟你处个好朋友，但我总觉得你不容易接触。说真的，我有点自卑，你们三个人都是学文的，而我是学医的，除了手术刀，我不如你们懂ฦ得多。你看我平时大呼小叫的，其实都是不自信的表现。”吴曼口气说了很多，让王很感动。
“以后你可别ี这么想了，我这人不太爱交往，但也不自信。”王转了话题，“你和贾山到底有什么เ矛盾啊，为ฦ什么总这样吵？”
“我们自己也不知道。每次吵架都是为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能ม谈谈么？”
“能谈，有时谈谈宿。谈好了，就觉得两个人好得跟个人似的，以后永远都不会再吵架了。不出三天，因为屁点儿事，又吵了。”
“性格合不来？”
“我不知道他怎么想，我觉得也不是这个问题。我们情趣相投，喜欢玩，喜欢疯，喜欢开玩笑，喜欢吃样的东西，反正我挺喜欢他的性格的。要是性格不合，我们在床上也不会那ว么好。”吴曼说的时候十分淡然，好像在谈论她妹妹的婚姻，这多少有点让王吃惊。
“你们的生活很有激|情。”王说。
“对，但激|情又能维系多久？”吴曼说，“激|情就像新า鲜水果，也会腐烂。”
“怎么了？”王问这话时觉得自己有点虚伪，明知故问。
“我从没对人说过，年前，贾山就向我提出离婚了，我直没同意。”
王等着吴曼说下去。
“我也不知道当时为ฦ什么不同意。我问他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他说有过，但现在没有。我告诉他，他跟别的女人怎么样，我不管，但不同意离婚。我不离婚，他就得做我丈夫，尽丈夫的责任。他也没反对，我们这样过了年，他也不反感我，切好像也没什么变化。我甚至怀疑ທ他说的那ว些女人，不过是幻想。”
王觉得开始把握不好吴曼的感情基调。她继续认真听她说。
“其实，我说得轻描淡写，提离婚和从没提过离婚，对感情而言绝对是有变化的。我还是很恼火，也挺恨他，但不想离开他。后来，我们科的王大夫，是个男的，跟我年龄差ๆ不多，也结婚了。他跟我谈过次，他是想提醒我注意自己的状态。他说，做医生总是神情恍惚，迟早要出事儿的。贾山从没给过我这样的提醒，他甚至很少过问我的工ื作。所以我有点受不了这样的提醒。我当时就哭了。他问我怎么了，我简单说了我的状态。他给我出了个主ว意，他说我迟早ຉ都得做出决定，我说不知道该怎样决定。他说我缺乏个准绳，去衡量这个ฐ婚姻是否具有保留价值。他要我只凭点去衡量，看丈夫是不是尊重我。”
“他没说是不是爱？”王问。
“他说，爱跟婚姻没关系。”吴曼停顿会儿继续说。“这家伙可真是把我给‘提’醒了。我花了个月时间苦思苦想，结论是贾山根本不尊重我。”
“你能保证这结论下得不草率？”
“有什么เ草率的？事实比什么都有说服力。我发现，咱们家不要脸的事全是我去干。比如说，求人办事了，跟邻๑居借东西了，跟人说小话了，数不胜数。有次，我们去听室内音乐会，票卖完了，他让我站门口堵剩票，他他妈的跑个ฐ旮旯儿抽烟去了。还美其名曰，女的好办事。票堵到เ了，可那场音乐会我怎么听怎么不是味儿，现在我才明白，我那时觉得不对劲儿，就是因为ฦ没发现，让人当傻瓜用着，自己้还没发现。再有什么逛商店时，给我开个ฐ门儿，坐公共汽车给我让个ฐ座儿，诸如此类吧，这类事不能说没有，不过稀少得跟珍稀动物似的，今天我还能举出两ä个例子，真说明我记忆力非凡。还比如，去什么地方玩，我想去他不想去，那肯定去不成；他想去我不想去，最后肯定去了。他想去，他也会说，三说两说，也不知道从他几姥姥那ว找来几条人都听不懂ฦ的理由，让我觉得不去不好，不去非常不好，迷迷登登地就跟他去了。他要是不想去，他就能ม让我觉得坏人才去呢。最后还加上句，要是你真想去，我陪你。我现在回想他这样说话，就能听出弦外之音了，就跟说，你要真想当坏人，我也拦不住你。我智商肯定高不了，这么明显的事，我这么大岁数才绕过来弯儿。我想，也许学什么的也斗不过学文的。”
“你也别太绝对，也许别的方面能ม”
“能什么呀？”
“也不能太在意小节。”
“为什么不能！我就是在意小节在意晚了。飞来颗子弹，他能替我挡住？就算他能替我挡住，这类事，辈子有回没有？况且，他还许把我推到前面挡子弹呢？古人就说，干不了小事的人，也于不了大事。哎，你说，王，谁家过日子总有大事啊，今天着火了，明天撞车了，哪有啊？！”
“你觉得他爱你么？”
“不尊重我怎么能ม爱我？！”
“你说的，还是那个ฐ王医生说的？”王问道。
“他说的。”吴曼老老实实地回答。
“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不可能！”吴曼果决地说，“他这人冷血，他连自己都不喜欢，我保证。再说，就是他喜欢我，我也不会动心的。要是这世界ศ只剩他和贾山，我宁可守着贾山。那家伙体温肯定都比别人低。”
“看来，你也想明白了，你打算怎么เ办？”
“离婚。”
“你跟他提了？”
“对，这就是结果。”吴曼说着指指那些没玻璃的拉门。
“他砸的？”王奇怪，“他不是先提出离婚的么？”
“我也帮他砸了，互相尊重呗。”
“你们呐！”王慨叹，“我从没见过你们这样的！”
“行了，去他妈的吧，总说这些多没劲，咱们弄饭吃，我还有瓶好酒，r，你尝尝，不喝光看，就赏心悦目，颜色好极了。”
吴曼去厨房弄菜，执意不要王帮忙。她说，她买的都是“烹得”，很快就能弄好。王打开了电视，六点多了，是省内新闻时间。王大声把正在播放的条新闻转述给吴曼，市中心医院成功为个老妇切除重四公斤的瘤子。“长在什么เ地方了？”吴曼大声问。
“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