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部分阅读

9月的天是我的生日຅。这样的时候,想得最多的是母亲。我有两个母亲——生母和养母。于是,我的生日就过得比别人多了分犹豫。好像我是个ฐ来路模糊的人,过生日总是不能那ว么理直气壮,那么跋扈霸道,无法提出些强烈而过分的要求。

9๗月的天是我的生日。这样的时候,想得最多的是母亲。我有两ä个ฐ母亲——生母和养母。于是,我的生日຅就过得比别人多了分犹豫。好像我是个来路模糊的人,过生日຅总是不能那么เ理直气壮,那ว么跋扈霸道,无法提出些强烈而过分的要求。

同类

最近约会的人全是孕妇。怀孕6个月7个月8个月,时间不等。她们出现时,携带着大小不同的肚子,但却样的疲倦和警惕。疲倦是定的——往谁的身上绑上个ฐ十几公斤的沙袋,谁都不会轻松!而警惕则更是定的——不再是个人行走,身上携带着个胎儿,走在那四处都是发狂奔跑的车流和人群中,孕妇的眼睛是不安的。

日子我成了个惊叹号3

孕妇见孕妇,谈不上两眼泪汪汪,却总也有说不完的话题。其实,说来说去,不外乎是那么些事情——你的感觉,我的感觉;你应该做这些,我已经做了这些诸如此类。但这些话题到了她们那里,因为各人的遭遇和感受不同,最后表达出来的经验也就完全不同——简直是千奇百怪。

个怀孕8个ฐ月的准妈咪,说起第次感觉到胎动时的情景。她夸张着那种感觉——那种感觉被她形容成个转笔刀在削铅笔!另个怀孕7个ฐ月的准妈咪说:突然有天我发现,我的肚子变成了浴缸!有条鱼在里面游!而另个ฐ怀孕6个月的准妈咪说的更是奇怪:好像是个人弯起手指在敲门,下下,共六下!嘿嘿,这些胎动的感受,非女人亲自经历而不可得也!

怀孕像冬天里温暖着的火炉,它属于女人个ฐ人,完全由á女人自己้的意志支配。孕妇们如此称心如意,满足地享受着生命的最初ม悸动。怀孕的感觉就是度过了段漫长的假期。孕妇们获得了许多特权,获得了不少关注。此后的生,她们都将回忆这段时日。这样的时候,孕妇们格外渴望见到自己้的同类。

可以看到许多挺着肚子的女人聚在起。当个女人受到关注时,不是她受到了关注,而是她的肚子。那些腹部还不太凸起的女人,会羞愧地低下头。因为ฦ没有充分隆起,女人为自己在孕妇的行列ต里占据了个位置而难堪。但是,她却忍不住还要四处寻找另个ฐ孕妇。

孕妇们喜欢扎堆,不仅仅是因为她们可以交流各自不同的感受。直到我自己变成了孕妇,看着肚子天天鼓胀起来,才知道了扎堆的理由。因为此刻,我突然产生了种不可遏制的自卑。是的,走路时两腿发直;推门进屋时要先把肚子塞进去;两条胳膊用力甩着,否则就不能把自己沉重的身体运送到เ前方去远远地看个孕妇,是个渐渐膨胀起来的皮球。不——我惨痛地发现,孕妇不是像诗人讴歌的那样美,反而是很丑!她们无力面对自己身体的丑态,尽量地不去想,却在张望他人的目光中流露出丝胆怯与自卑。所以,她们更喜欢和同类在起!

那天,我去吃饭,在人声鼎沸的餐厅里发现我的对面坐着两个沉默的人,只用手指和眼神交流。他们看到对方的招式都能心领ๆ神会,还各自发出灿烂的微笑。突然,我的心抖了下:只有两个哑巴才能ม这么和谐地交流。如果个是健全人,他定会有负担,感觉自己是“屈尊”了,那么他们之间的交流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平和自然。

像是现在。我的身旁走着的是肚子大小不的孕妇。她们找到我,我找到她们,各不嫌弃地聊聊天,散散步,吃顿饭,倒也๣有说不上的愉快。突然想:难道,这种所谓的“平等”就是人类的共性?

我们很少会同情个睡在纽约中央公园中的乞丐,但我们会同情个甘肃难民。发达国家的乞丐也๣许在喝啤酒吃鸡肉骂总统,而我们的同乡也许连包谷面糊糊都喝不上。中国人找对象时所谓的“门当户对”,其实也是种平衡心理的反应。找到เ同类,似乎是可以获得安全感的种途径。

平衡是种可怕的力量。种让人流泪的天真。现在,远方有战争,近处有空气污染,我却这样固执,要把个ฐ孩子带到这个ฐ世界上来。不管它刚发生过怎样惨烈的悲剧。孕妇就是这样固执——怀着种发疯的力量,支撑着自己,要把这样条路走下去。

我们说着说着,突然同时闭嘴,心照不宣地看了对方眼。她那ว还没有出口的话,我已๐经懂ฦ了。她说:我害怕其实,我说,我也害怕在所有的害怕之中,有种害怕是最厉害的——那就是担心自己的孩子会突然死去。而我们都没有勇气将这种感受说出来,只是相互交换了下眼神,就已๐经心领ๆ神会了。我们的心都颤抖了下——这瞬间,我知道,这就是同类在起的微妙!

而我,需要花多少时间和眼泪,才能让我的丈夫明白——我现在的内心多么เ恐惧!而他,依然像个少年般,两袖清风地自如来去。他和我已经有了隔阂。尤其是,当我的肚子里那个孩子已经开始慢慢长大之ใ时;尤其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他亲热了;尤其是,他似乎对我的肉体产生了畏惧之感我们其实已经很生份了。现在,他很难走进我的内心。而我也不想关心他的脑แ袋中想些什么。这样的时候,能够和我达成默契的,竟然是另个女人——另个孕妇。

我们走在起。相互搀扶着,左右看着往来的车辆。我们都挺着肚子。样的脚๐步蹒跚。面对结着冰的道路样地犯着愁。终于,我们还是紧紧ู地拽在起,步步地走了过去。终于,我们走到了没有冰块的道路上。我们同时都舒了口气。这个时候,我突然明白了个道理:孕期就是个ฐ漫长的夜晚。身处其中的女人几乎是处于完全的孤独之中。这个时候,我多么渴望看到身旁的同类。

甚至到了这样的情况:走在大街上,我可以很敏感地从人群中把孕妇分离出来。好像那ว些街道树木车流商场都是衬托她的背景,而她和她所携带的肚子却是镜头中最清晰的那部分。我看到她从人群中凸现了出来,茫然地走在自己้的心事里。无论她走到เ哪里,我都能ม迅速地将她从人群中显影出来。围绕着她的切,在我的眼中都变得模糊了。我观察她的肚子,以此判断她的难受程度。她看不到เ我的目光,而我,却像她的亲人般,替她设想着挺着肚子的不易。

日子我成了个惊叹号4

怀孕4๒0天之后,我把头发剪ຘ成了短短的学生头。此前,我是满头的金丝卷发。突然从个ฐ妖娆的少妇变成了个ฐ中学生,我自己都感觉到不适应。用手摸摸后脑แ勺,短短的硬茬子直扎手。现在,我的肚子还不是很大,穿孕妇裤嫌早,可是般的裤子又都穿不上,只好买了两条腰部肥大的牛仔裤。

看别的孕妇,有的穿老公的裤子和毛衣,有的穿件粉红色的宽大马甲,有的头上还别着发针或头花,画着淡妆,各有各的番情趣。她们并排走在了起,说着笑着走着,也是道风景。

有次,在孕妇学校,我看到个怀着双胞胎的母亲,穿件大红毛衣,将肚子顶成了个燃烧的锅。她是黑色的短发,因为出汗,又没有洗,耷拉在脸颊上缕缕的,可她却满心焦灼,为了那ว肚子里上下的孩子——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头发已经成了毡片!我不忍心看下去,索性就转过了头,看窗外的枯树。有的时候,能够看到เ那些满头黄发或者红发的女子。有的还是大波浪ฐ小波浪,不禁替她们担忧:希望那些化学药剂没有伤到她的孩子。

和我见面的这个孕妇倒很乖。把以前上过色的头发用发带扎起来,可以看到黑黑的新发已经长出了指。头发是洗过的,很蓬松。浑身收拾得都很利索——这就好。我长舒口气。

后来,我发现,孕妇的眼神是专注的,很聚光。神情是木然的,很痴情。孕妇是个陷入深度恋爱的人。看自己之外的别ี人,都是灰尘。对距离自己米之外的事物,都丧失了兴趣。孕妇们聚在起的时候,像是群鸭子。群约会的鸭子。

黄帽子

顶帽子,黄|色的。是那种明亮的黄——皇帝喜欢的颜色。现在,它浸ฤ泡在柔软的绒线上,编织成了顶软帽,裹๥在了我的头上。出门的时候,我给自己戴上了顶ะ黄帽子。不仅是为了取暖,更重要的是,我希望它那璀璨的颜๨色让我成为个ฐ亮点。当我脚步迟缓地行走在十字路口时,我希望那些司机能很远就看到เ我,减慢速度,从我的身旁绕行。

怀孕十三周后突然发现,自己不仅反应变得迟钝,而且还常常发愣。目光里什么เ都没有,只是僵直地呆在那ว里,像个哲学家。后来,丁丁出生后,我常常会在他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难道,表情也会遗传?或者,他也在思考?其实,我的大脑แ里片漆黑。是像深夜广场那ว样的空旷漆黑。我无法自控自己的迟钝。我深深地陷落进种担忧中:害怕自己有哪点小小的疏忽,会波及到肚子里的孩子。

那天逛商店,突然看到เ货架上有顶黄帽子,马上想购买。不为别的,单为ฦ它那ว耀眼的颜色。这样的明黄,确实有种格外的纯粹。这种逼人的色调最终被皇帝选中,不是没有道理。而走下神๰坛的明黄|色,如今流落到เ民间顶普通的帽子上,效果很是迷人。我试着戴上了它,镜中ณ之人有了种说不出的精气神,似乎ๆ下子长高了许多。

看了很多书,都写到孕妇对颜色极其敏感。般的孕妇都喜欢柔和的粉红或者天蓝,讨厌浓黑或者血红,而我却独独对这明亮的黄|色有心动的感觉。

黄|色——从皇帝的宝座上流落坊间后,竟然有了另种含义——超出颜色的含义แ——特指种不道德。这种转变是巨大的,是皇帝老儿做梦都没有想到的。道德的黄,或者不道德的黄,其实都是黄。我喜欢阳光。喜欢黄|色。看到这顶毛绒绒的帽子,我更加喜欢!如果没有人为ฦ的道德介入,这种颜色多么เ温暖。这是从阳光中ณ剥离出来的温暖颜色,是吉祥的金子的颜色,是戈壁晚霞辉煌ä的颜色。

记得次和群朋友去吃大盘鸡,回来时车驶在高速公路上,路旁是群风力发电站。那ว时,正是夕阳西下,道路上的车辆都停了下来,大家都来看这难得见的戈壁夕阳大风车。我们身旁停下来辆豪华大巴。群个ฐ子矮小的南方人纷纷手持摄像机,对准晚霞狂拍;另辆吉普车上下来了群年轻人,又是打灯又是撑支架,原来是要拍情侣照。镜头中ณ是对维吾尔青年,青春迫人,睫毛翻飞,天生对。加上那辽阔的戈壁晚霞,高耸的白色风车,简直就是副油画!而我也被那晚霞的金边所吸引,久久不愿将目光收回。

夕阳在云层中将最后的辉煌要收拢回去,红黄的光线将浓黑的云团边际烧成明亮的金黄。这种金黄是含了饱满质地的那种沉甸甸的黄。有种火焰燃烧到最后时不管不顾的味道。而开阔的戈壁像个ฐ沉睡下去的大锅,我们只是些沙砾,被风吹着,到处跑。那辉煌ä的金边只停留แ了很短很短的时间,几乎就几分钟,很快,金色消เ退而去。呼啦声,夜幕就拉了下来,天空变成了深深的蓝黑色。

年轻的时候,发狂地喜欢黑色。感觉只有身黑,才能技压群芳。而现在,突然喜欢起大红大紫ใ大黄。有人说:你老了!老了吗?我对着镜子看自己:简直不能相信,这就是自己้。老,几乎是夜之间完成的。现在,我已经要安心地接受“老”这个现实。

自己้还“年轻”的时候,多么排斥“生孩子”!想到好端端的生活中,要凭添张吃饭的嘴,个花钱的小机器,凭什么啊!啊——凭什么!那时候,我是这样想的。她们都说,那是因为你还不老。没有老到足够接纳个孩子,就最好不要生孩子。虽然,孩子是上帝的创造物,但当他通过你的身体时,你的点拒绝就会让他自卑。看那些游来游去的小蝌蚪多么急切,它们向着个ฐ环状透明体奋力游去,死命地用头互相撞击,你就知道什么是生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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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我成了个惊叹号5

而现在,想到丁丁,我的眼前就是片淡淡的黄|色。他似乎就是这样个小肉团团,而我能ม否用手将他抱起?甚至在梦中,我在给这样个肉团团戴帽子,穿鞋子,可我手忙脚๐乱地,将他滚落到了床下。他哭了,我也被吓醒了。

初冬的夜色下,我起身走到客厅,发现路灯的光芒照ั得窗外辉煌片。只是比白天更安静些,更神秘些。新安装的路灯格外明亮,习惯了黑暗的我,突然被这串串出现在窗外的灯光弄得迷茫起来。这些免费的黄|色就这样倾泻在客厅的地板上,让这间深夜的屋子有了属于它自己的辉煌。

无数的异乡人在这样的时候都睡去了。他们有自己้的路灯。像海水样,点点地浮现出来,又点点地沉落下去。白天和黑夜,这样交替着进行。我目光所及的道路在无限延伸,向前๩和向后都那么遥远。现在,在路灯晕黄的照ั耀下,它更像条疲倦的蛇。而路灯熄灭之后,它又变成了条涌ไ动的河。它不试图与人融合。甚至不靠近。但它有自己้的节奏和使命。

突然,辆红色的桑塔纳驶过,仿佛个音乐炸弹,射出去。车内的人看不清楚,但那重低音的“咚咚”声直敲我心。里面坐着的人定很年轻。开始看到เ这样炸响着摇滚的出租车时,我大吃惊,以为里面坐着疯子。后来听知情人说,这是都市年轻人发烧的种游戏。他们就是要享受这种急速中的疯狂——并且有音乐相伴!在我看来,浪漫倒很浪漫,但却太过绝望。

路灯依然闪烁。窗外恢复了片沉寂。仿佛什么都没有来过。黄|色的灯光如同拉近到眼前的星辰。虽然很辉煌,但背景的天空却格外寂寥空旷。我将手放在了腹部。不知道这样的时候,丁丁是睡了,还是醒着。如果没有他的存在,这瞬间,我会产生种幻觉,感觉自己根本不是生活在人间。

是为ฦ了证明自己的存在,证明自己想爱,所以才要有个孩子吗?在拥有个ฐ孩子之前,我们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软弱,而希望用种给予的方式来强调自己的强大?

位女友,害怕生孩子,拒绝生孩子。理由是:世界这样不和平!她的悲观是发自心底的。我钦佩她的决心。但愿到เ了老年,她所期待的世界和平能ม如期到来。张曼玉也说,“9?11้”之后,点也不想生孩子。的确。这些都是不生孩子的理由。

可是生育,却早在茹毛饮血的原始社会就代代相传了下来。个ฐ人之所以出生是因为别ี人出生过,也๣是为着其他人的出生:正如他自身的增殖样。如果不这样,人类便会灭绝。或者,那些不想生育的人会说:人类为什么定要存在?它的目的是什么?它有什么意义?在我的宇宙中,存在就是意义。既然存在,就要出生。我已经在强迫我的孩子相信:人,生下来,是快乐和自由的,是可以去探险求知发现和创造的——不单单是为ฦ了死亡。

我是乐观的喜欢明亮的整天笑呵呵的——那种傻女人。我就这样喜欢上了明黄。所以看到了这顶ะ黄帽子时,就有了想拥有它的欲望。戴上它后,我突然感觉自己变得“卡通”了。这点黄|色,让我成了个惊叹号——这么เ显眼,这么炫耀。走在大街上,我终于成了自己的皇帝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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芓宫朵终将开放的花1้

第14周

“个女人的芓宫就像个倒置的梨。这样的芓宫孕育着个孩子的时候,会扩展几千倍。如果让芓宫恢复到เ未孕状态,需要至少4๒2天的时间。”到孕妇沙龙听课后,我的笔记本上记下了这样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