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老兔？”林瑞麟立刻反应道，“熟ງ悉啊，以前我往沛县拉狗都是找他。”
“老兔？”罗飞和小刘对视了眼，都觉得这是个ฐ挺怪异的称呼。
除了这两个ฐ开口之外，在筒壁下方还设有个活动的“小门”，这个ฐ小门大概ฐ有半米宽，米高的样子，足够个成年人以蹲姿ู钻入筒内。现场这个小门呈紧闭状态，门边缠着胶条并设置了搭扣，搭扣从内部ຖ锁死，保证了圆筒整体的密闭性。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并不是这个装置本身，而是装置内部的情形。
“那当然了，我的生命里天也离不开女人。”姚舒瀚率先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得意洋洋，“你们知道吗？欲旺盛是雄性动物最基本的竞争优势，这有助于优秀的基因在种群中ณ传播。可惜啊，现代人类文明竟试图抑制这种自然选择的机制ๆ。说起来，我也是个ฐ为ฦ了种群利ำ益而奋战的斗士呢！”
小刘实在忍不住了，站起身驳斥ม道：“简直就是无耻的谬论！”
罗飞若有所悟般说道：“难怪涂ิ连生从不和人争执，被你那样欺负也不反抗。这定和他父亲的影响有关。”
“也许吧”萧席枫淡淡地说道，“但我觉得更重要的还是他的本质。他的外表有多丑陋，他的内心就有多善良。不管这个ฐ世界怎样对待他，他始终用种不变的态度来回应这个世界。”
真有这样的人吗？罗飞似乎没有遇见过。不过他的工作就是和各色各样的罪犯打交道，恐怕因此会见到更多人性中负面的东西。罗飞知道有种偏执型的人格，不管这个世界ศ如何善待他，他总是用种仇恨的目光来打量这个世界。这种人正好和萧席枫口中ณ的涂连生形成了鲜明反差ๆ。如果从阴阳两极的观点来分析，既然这种恶到极致的人是存在的，那涂连生这样善到เ极致的人也应该存在吧？
“好了，有点扯远了。”萧席枫挥手做了个ฐ中止的姿ู势，然后他拿起钱包对着夹页看了会儿，又说，“讲讲这张照片吧，拍照ั片的时候我们都是二十岁，那年发生了两ä件重要的事情。第是涂连生的老父亲去世了，第二是我考上了北京的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我第个ฐ就跑去告诉涂连生，想要和他分享这份喜悦。可是涂连生却哭了。”
罗飞道：“他是舍不得你走吧？看来他不但善良，还是个情感很丰富的人。”
“确实如此。”萧席枫先是点点头，随后又道，“不过你可别以为他是个爱哭的人。其实我和他相识辈子，只见他哭过三次。小猫淹死的时候是第次，这回是第二次。他哭的原因正如你所说。当时他刚刚失去了父亲，听说我也要远赴北京了，他觉得自己即将成为世界上最孤单的人，没有个亲人，也没有个ฐ朋友。”
“于是我就劝慰他，告诉他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我们俩还特地跑到照相馆，拍下了这张照片。拿到เ照ั片之ใ后涂ิ连生的心情好了许多。他也把这张照片随身携带，直到เ死都是。虽说后来我们又拍过很多合影，但只有这张是最重要的。这不仅仅是张照ั片了，更是份对友谊的承诺。”
“后来我去了北京，我们俩各自踏上崭新的人生之路。在三十年的时光里，我们的友谊直如初。这期间太多的事情就不细说了，只讲讲我们各自的履历吧。”
“我在北京读了四年大学，毕业分配回龙州ะ，先是在医院里干，后来又调到龙州大学。前几年从大学里出来，开了这家心理咨询中心。虽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成就，也算是顺风顺水。我还娶ດ了个ฐ好太太，儿子也长大了，正在美国留แ学。可以说我这大半辈子走过来，老天爷并没有太多亏待我的地方。”
“涂连生可就坎坷多了。他只读到初中毕业，然后就开始找工ื作。因为ฦ他长得太丑，几乎所有的单位都把他拒之ใ门外。后来他父亲拿着他哥哥的革命烈士证明书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才帮他当上了名环卫工人。在环卫队涂连生被安排做着最脏最累的工作，比如说清理厕所粪便之类的。这样干就是十多年。后来城市改造，公共厕所越来越少了，单位上就给涂ิ连生安排了新า的岗位。他的容貌肯定没办法进机关，就是在大街上扫马路也会遭人厌嫌。想来想去，最后只能分配他去开垃圾车。为ฦ此还特别ี公派他去学了驾驶。”
“那个年代会开车的人不多吧？”罗飞插话道，“这个工作还算不错的。”
“确实不错。那些年涂连生开着垃圾车去各个站点清理垃圾，虽然免不了脏ู累，但比以前拉大粪车的时候还是舒服多了。涂连生也很喜欢这份工作，第是不需要和人打交道，第二是他觉得这份工ื作很有意义。每次他把垃圾清理完，原本肮脏ู的环境就会变得清洁美好，这让他感觉到了存在的价值。可以说，在环卫队开垃圾车的这几年，算得上是涂连生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罗飞问：“那后来怎么又不做了？”
萧席枫苦笑了下：“还能ม有什么原因？还不是因为长得太丑，连环卫队也待不下去了。”
“不至于吧，开垃圾车丑不丑的有什么关系？”
“有年龙州ะ不是要创น建国家卫生城市吗？当时省里的工作组下来检查，在参观城北垃圾站的时候恰好遇见了涂连生。有个省里来的领导说了句：‘你们这个员工长得有点吓人啊。’他本来也就是随口说，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市里的陪同人员可就当成圣旨了。第二天，环卫队的负责人就找涂连生谈话，说他这么เ多年很辛苦，不如提前办个内退回家休息。涂连生那么เ老实的人，还能ม说什么เ？只好照着领导的意思办。于是就办了离职，拿到几万块钱的内退金，算是买断ษ了工龄。此后生老病死，切再与单位无关。”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他这样的弱势群体被单位脚踢开，以后怎么生存？”
“有什么办法？这个社会就是这样。”萧席枫唏嘘着说道，“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涂连生离职后不久，他父亲留下来的套老宅子拆迁，不但置换了套小户型的楼房，还拿到十几万的补偿款。涂ิ连生用补偿款和内退金买了辆二手卡车，跑起个ฐ体运输。他为人厚道，能ม吃苦，倒是不愁生意。只是那些雇主ว看他老实，压价压得狠，所以也没赚什么เ大钱。但无论如何，生计总算能ม维持下去。”
罗飞关心另个问题：“他成家了没有？”
萧席枫反问：“哪个女人会嫁给他？”
是啊这样个男人，又矮又丑，无权无势，收入微薄仅能糊口，女人凭什么嫁给他呢？孤单对他来说或许是件好事，至少不会把另个ฐ人也拖进痛苦的泥淖。
罗飞看着萧席枫默叹道：“所以在这个世界上，你就是他唯的伙伴。”
“是的。只有我了解他，知道他是个多么善良的好人。而他也最信任我，他知道只有我才能排解他的心结。”
“哦？”罗飞问道，“什么เ样的心结？”
“涂ิ连生很善良，很老实，但他并不傻。你以为ฦ他体会不到人生的痛苦吗？其实他比普通人更加敏感，因为ฦ他的生都被世人冷眼包围，他享受不到เ任何赞美和关爱，而厌恶和歧视却无处不在。他曾经对我说过：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ศ。”
“这么说他有过厌世的情绪？”
萧席枫点头道：“有段时间非常严重。他觉得活着不仅自己痛苦，而且还招别ี人讨厌，所以他不知道生存在这个世界ศ上还有什么意义。”
“那ว你是怎么เ开导他的？”
萧席枫道：“我利ำ用了他在工作中获得的快乐่。”
“工ื作中ณ的快乐？你是指当垃圾车司机的那个工作吗？”
“是的。他喜欢那个ฐ工作，因为ฦ清理垃圾的同时能创น造美好的环境，这个过程让他感受到自己้的价值。我就利用他的这个ฐ心理体验来开导他。我说：‘那些羞辱你的人，他们其实积攒了太多的负面情绪，所以要在你身上发泄出来。你就像是辆垃圾车，带走了人们心中ณ的垃圾。所以你的存在是牺牲了自己้，但是美化了这个ฐ世界。’”
“你用这种方法让他找到เ生存的价值”罗飞沉吟了会儿，说，“这让我想到另个人。”
“谁？”
“凌明鼎。他提倡种‘心桥治疗术’，和你用的方法异曲同工ื。”
“没错。凌明鼎是国内首屈指的催眠大师，他的心桥理论让我非常钦佩。”萧席枫竖起大拇指衷心夸赞，“我还专门参加过他主ว办的培训班，从他那里学到เ了很多东西。”
原来萧席枫也是心桥理论的忠实拥趸。罗飞想起心桥治疗术曾造成的可怕后果，只觉得脑แ壳间阵酸疼。他深吸了两口气，这才把自己从某种痛苦的记忆中拉脱出来。然后他振作精神说道：“好了，你刚才讲了那么多，试图说明你和涂连生之间有着种超乎寻常的友谊。我愿意相信这些都是真的。我也可以理解，如果涂ิ连生要指定个遗产继承人的话，你会是他的第选择。因为除了你之外，他再也没有其他亲人和朋友。可是，为什么เ他会突然写下遗嘱呢？而且恰好就在那场诡异的车祸之前？”
“这还不清楚吗？”萧席枫回视着罗飞，“涂连生的死根本就不是意外，他是自杀的。”
自杀？罗飞微微皱起眉头。如果是自杀，那提前写遗嘱这事就说得通了。不过有些事还得问问明白：“他为什么会自杀，你不是说能排解他的心结吗？”
“以前的心结我确实可以排解，可半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我再也无能为力。”萧席枫垂下头轻叹声，黯然神伤。
03
所谓“半年前那ว件事”自然就是那ว场拦车救狗的争端。罗飞本不知道涂连生在那ว次冲突中到เ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因为前几个受访者，不管是林瑞麟朱思俊，还是石泉男，在各自的陈述中都没有提及涂连生之事。此刻๑细加思量之后，他忽地有了几分猜测，便试探着问萧席枫：“当时是不是有狗死在了涂连生车上，所以涂ิ连生受到เ了狗主人的欺辱？”
萧席枫点头赞许道：“罗警官，你的思维好快。”
在之前的调查中，林瑞麟朱思俊石泉男ç三人的陈述都能够互相印证，真实性基本可以保证。但是萧席枫之前又说，朱思俊向罗飞隐瞒了某些“重要的事情”。罗飞由此确信，这些“重要的事情”定发生在林瑞麟和石泉男离去之ใ后，否则是瞒不住的。
要追查林瑞麟和石泉男离去之后的事，最值得注意的当然就是赵丽ษ丽和姚舒瀚二人的到เ来。那天姚赵二人前往涂ิ连生的车上寻找丢失的爱犬，如果那ว只狗真的死在了车上，以这两ä人的秉性决不能善罢甘休。当时林瑞麟已๐经离去，他们要想发飙的话，矛头便只有指向开车的涂ิ连生。
所以说涂ิ连生如果因为半年前的事情自杀，那么เ对他造成心理重创น的人很可能ม就是赵丽丽和姚â舒瀚。
进步分析，朱思俊应该见证了姚赵二人对涂ิ连生的欺辱，当时身为ฦ警察的他并没有主持公道。朱思俊是交警，早知道涂连生因车祸死亡，现在赵丽丽ษ和姚â舒瀚也死了，他认为欺辱事件的知情者就只剩自己人。所以朱思俊刻意向罗飞隐瞒了这段情节，以免自己会承担失职之ใ责。
昨天晚上小刘打电å话给朱思俊，询问姚赵二人去涂连生车上找狗的结果。朱思俊推脱不知的同时，心中也产生了隐忧。他知道罗飞很快就会找到涂ิ连生的关系人展开查访，所以就提前到萧席枫处探听虚实。
以上这些就是罗飞在瞬间作出的分析。只是再强大的逻辑推理也无法还原姚赵二人和涂连生发生纠葛的具体细节，罗飞只能继续向萧席枫询问：“说说吧，那天在涂ิ连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