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的,人是來到了不識的東西的面前纔感覺得他自己的存在,立地皆真。惠川又
但一切的答案同時皆即是問題。因為宇宙的存在自身是滿蓄著未知的變動,滿蓄
外道遂問:樓上聲鐘者誰?提婆云:天。又問天是誰?天是我。又問我是誰?我是你。你是誰?你是狗。狗是誰?提婆云:狗是你。如是七返,外道自
黃檗正是有師作無師用,所以雪竇頌他“凜凜孤風不自誇”,與道學者的一面孔為人師不同。歷史上王者之師是張良,不是叔孫通。張良與漢王是在天授聰明上相接,也因是漢王,張良纔想出計略๓,所以張良不覺得自己是師。
原來印度的僧是沒有喝的,佛經裏ร但有說“善哉!善哉!”喝是中國禪僧才有。魏晉人的嘯,與后來禪僧的喝,與平劇的吊嗓子,皆是從丹田之息出來,非西洋人所有。因是中ณ氣足,所以嘯長喝促,而皆可遺響無窮。中國人喜愛一音,如撞鐘擊磬皆是一音,嘯與喝亦是一音。
所以問即是答,答即是問,是發見的極致。譬如物理學者要問核子有這些現象的理由,它就只是這樣的,你的問即是答,答又仍是個大疑,你只可像兩個小小孩的驚異發笑。而本則的問在答裏ร,答在問裏則是造形的極致。雪峰禪師頌云:
想必翠巖ย禪師講的佛法,也是為霸為王,所以說他是作賊了。
我姊姊的小孩纔得一歲多,他會得自己造言語,看見汽車,他說“蒲蒲”。他在起坐間玩,忽然外面天落雨,他一驚異,告訴外婆“白嗒白嗒”,他會這樣叫萬物的名字。他媽媽在火爐上取盤子,落地打碎了一隻,這小孩就一遍又一遍告訴外婆與我。他在火爐邊與地板上用手勢比擬,說“噶打吧!”激烈地,重複地,在說媽媽跌了盤子。他這“噶打吧!”與手勢比擬,現在使我想起了六書的諧聲,聲與象形結合。想起古人造六書的辛勞,看着小孩的創意與新形,便真是圜悟禪師在這垂示裏說的:
此則雪竇禪師頌的是,在好日子裏ร山河大地皆是寫的我自己。頌曰:
此頌似乎含有正反二重意思,細่看來卻又只是一層意思。此頌是把玄奘法師提出的“萬法唯識”來了一個新的說明。
這裏ร卻是雪竇禪師解釋得好,曰:這兩位禪師相見,如懸崖上並身而過,挨著就墮,喪失性命。對方แ雖是接引佛,亦要急走過,不可以引手接裾。講佛法,講大自然,講人生,都是像這樣的懸崖,連夫妻亦大限來時各自飛,若相依著相挨著即墮。
筑波梅田筵神代風日熙ກ
馬駒踏殺天下人
,革命者之與民眾其實乃ี是英雄與天命交感,在同時啐啄。這裏有一個時代的成
毀之ใ際,所以鏡清禪師小心地問:“還得活麼?”
且聽雪竇禪師的頌。頭兩句:
“古佛有家風,對揚遭貶剝,”是說辯論應當是啐啄,不是為勝負à。勝負不
是目的。勝負只是啐啄的威แ力,春風之感與秋霜之氣是一個。我舅舅愛下圍棋,
他說給我聽木谷實死后新า聞記者請吳清源講昔年與木谷實爭棋的感想,吳答:並æ
不如他人所說強敵當前的壯烈淒絕,宁是等于兩人在商量嘗ู試。吳與木谷實終身
是親友,當年兩人的爭棋毌宁以天為對手。天在啐,此在啄。
可是雪竇禪師接著一翻:“子母不相知,是誰同啐啄?”我與三姊端詳這句
,詳了半天,三姊忽然笑道:你這哪裏ร是在參禪,倒是像在廟裏詳籤了,詳籤是
不問過去未來。雪竇也促狹,我就且來詳一句看看。我說是“子母雖然不相知,
但是已๐相感。”我以為這說的不夠具體,要舅舅再拿下棋的話來詳詳。
三人歸納起來的話是:譬如爭棋,惟有第一著手是嘗試。是問詢,以后著下
去都是互為問著,互為應著,而兩人在想下一手時都是互不相知,這不相知纔是
好。再說子母啐啄當然是子先啐。小雞在蛋殼裏的第一記啐,便像圍棋下的第一
子是試探。母雞感得了便在蛋殼外面啄。以后的啐啄就是互為問答,常常迭為賓
主,怎麼能說是啐啄同時呢?雪竇就是如此的把鏡清禪師啐啄同時之說來翻了。
因為既ຂ是說啐啄之機,機必是奇數的,如何得同時?而且要子母的啐啄亦是不相
知的纔好。
頌的末后是:“啄覺猶在殼。重遭撲,天下納ณ僧徒名邈。”這啄蛋殼的聲響
如圍棋敲子的聲響。如蘇東坡詩裏ร的行到เ竹院靜室外邊,惟聞棋子聲,不聞人語
,同行的鏡清禪師亦不可說話。
雪竇與鏡清,是則俱是,非則俱非。言菊朋云:“劉寶全唱大鼓,似在板眼
上,似不在板眼上。”啐啄也可比是唱之ใ與板眼,似在同時上,似不在同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