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相当累了,自己也得缓缓这口气,因此就放慢了脚步。虽说跑得不快,有些跑步的人还是被我甩在了后边。这薄暮时分跑步的人也真多,队伍里五颜六色,胖的胖瘦的瘦,快的快慢的慢。一些参加体育会的,自然都一阵风似的,从我身旁一冲而过。那班年纪轻轻的中学生,超过我也不在话下。但是就凭我这样不紧不慢地跑,我还是有些“超车”的滋味可以尝尝:老爷子、胖太太不用说了,十二岁以下的娃子多半也不是我的对手。
“为什么呢?”伦敦医生问道。
他这话倒叫我吃了一惊。我的开场白已经顺ิ利ำ说完,可是还没有容得我歇一口气“反诘问”就已经开始。
屋里有十一、二个乐师已经摆起了乐谱架,各就各位。一边拉狐一边调音。一边调音一边拉抓。气氛是活跃的,音量也放得很大。屋里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家具,只有一架乌光挣亮的大钢琴。从一扇奇大的窗子里望出去,看得见赫德孙河和帕利塞德断崖1้。
我们也站了起来,我说:“嗨,格温,今天这戏算是让我看着了。”
“你这个哈佛来的势利ำ鬼!”
“从没来过,”我答道。
眼前没有了这些姑妈阿姨、远近表亲,没有人来分散我的心思了,我感觉到礼仪这一剂๘麻药在我身上产生的药性也渐渐消失了。以前我只当自己้这尝到的就是伤心滋味。现在才知道那只是知觉麻木了而已。痛苦还才刚刚ธ开始。
在一派晨光的照耀下,纽约这个玻璃加钢的世界看去倒也似乎不是那么讨厌了。因此我们俩一拍即合,决定步行,到我那个“光棍窝”(我就爱把我现在的家戏称为“光棍窝”)要过足足二十条马路呢。顺着公园大道走到四十七号街,菲尔转过脸来问我:“你晚上都怎么过的?”
我马上纠正她:“我叫潘乔๒,纳西-玛什小姐…”
在名字上耍调皮,我也会的。
她还是只管她大力发球,嘴里念念有词:“要打断我的骨头容易,要破我的发球甭想。”昨天跑步时随风飘拂的一头秀发,此刻却在脑后来成了一条“马尾吧”(看到这样的发型我总忍不住要想起马尾吧。)她两ä个手腕上都扎上了吸汗带,可见十足地道是个自命不凡的网球运动员。
“你爱叫我什么เ名儿就随你叫吧,亲爱的潘乔。我们是不是就比起来了?”
“输赢呢?”我问道。
“你说什么?”玛西没听懂。
“我们赌什么?”我说。“赌什么做输赢呢?”
“怎么,你觉得比个高低还不够味儿?”玛西-ๅ纳什正儿八经地问,一副老老实实的神气。
“大清早六点钟干什么都不够味儿,”我说。“总得来点儿什么เ刺激刺激,要摸得着看得见的。”
“半只洋,”她说。
“半只羊?你这是在骂我吧?”我说。
“哎呀,你真会说。什么羊啊牛的,我是说就赌五毛钱。”
“嗯——嗯。”我直摇头,表示要赌就得赌大的。她既然能在戈森网球会打球,就断ษ不至于囊中空空。除非她入会是别有所图。那ว就是:不惜花几个ฐ钱儿钻进网球会去,舍得小小的面包,图的是不久就可以捧回结婚大蛋糕。
“你很有钱吧?”她问了我一句。
“怎么เ,这也有关系?”我在这个问题上一直是颇有戒心的,因为命运的安排总是硬要把我跟吧雷特家的钱袋联系在一起。
“我不过是想知道你输得起多少钱,”她说。
她问得好刁呵。我倒也正想摸摸清楚她有多少钱可输哩。因此我就想出了一个主意,使双方都可保住面子,彼此都还照ั样能ม笑得很得意。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说“我们就谁输谁请客,上馆子里吃一顿。上哪家馆子就由赢家挑。”
“那我挑‘二十一点’1,”她说。
1纽约的一家高级餐馆。
“你也太性急点儿了吧,”我说。“不过我要挑起来也一定会挑‘二十一点’的,所以我还是把话说在前头:我可要比大象还能吃哪。”
“那还有错,”她说。“你跑起来就像一头大象嘛。”
这种心理战可不能再打下去了。得了得了,还是快打球吧!
我故意跟她寻了个开心。我的打算是要后发制人羞羞她,所以先装得不堪一击。几个ฐ很容易回的球我都故意没接好。反应也装得很迟钝。网前球也不敢冲上去扣。这一下玛西便上了钩,把全身力气都使了出来。
说实在的,她的球的确打得不坏。脚步移动灵活,扣球的落点一般也很准确。发球力大势沉,而且还带点儿转。没错,看得出来她练球很勤,球技有相当水平。
“嗨,你的球打得还真不坏呀。”
不过这话却是玛西-纳什向我说的,当时我们虽已打了好大半天,却依然难分胜负。那是因为我手里有数,总是尽量使双方的比分能ม大致保持个平手。为了骗过她,我的杀手铜还藏得一点形迹都不露。而且不瞒你说,我还特意让她破了我几次“傻瓜式”的发球呢。
“再稍打一会儿我们恐怕就得停手了,”她说。“我得赶在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