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癌

我的生活没有什么正常的规律,简直是昼夜颠倒,身体越来越差,走在风里像一根稻草摇摇晃晃,但是我要活下去,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我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要活下去,可能是爸妈的爱,我不想他们经历白人送黑人的凄惨。但是如果他们都离开我以后呢,我还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吗?我很是怀疑,或许音乐可以让我活下去,孑然一身直到四十岁。但是也说不定我会在那一天陡然找到信仰,然后开开心心地活下去直到自然老死。

妈实在是太忙碌了,早上六点钟就要到店里去,晚上十二点钟才回家,一年几乎没有间断过,我偶尔去到店里看看,也没有时间帮上什么,除非我放弃音乐,但妈绝不会同意的,因为她认为那是我唯一能继续生活下去的依托。我不得不承认,音乐给了我活下去的一个理由。

日子艰难地过去了两年,可是非常的快,从我记事起,日຅子从没有如此快的流逝,我一想两年来的日຅日夜夜,它们就如落沙一样在眼前纷纷扬扬,一粒一粒都异常的清晰,随时都可以抓到,待我真的伸手去抓时,却什么也抓不住,它们穿过我握紧的拳头,傲兀地下扬,我的手透明得没有一丝阻挡,然后我感觉整个身体都变得透明起来,它们穿过其间纷纷下扬。

我终究没法完全忘记格蒂,有时在作曲的时候,她跳将出来打断我的思绪,有时在演唱的时候,她站在人群中默默地注视着我,随着旋转台一起旋转,让我伤心的是她没有一丝表情,从不为ฦ我喝彩,我流水着泪想要奔向她时,她却一晃不见了。梦中也时常看到她,看到เ她转身离去,但是我很少会突然地醒来了。

日子继续,不乐观的继续。

爸的背突然之间佝偻起来,岁月刀子般在他的脸上刻下了一道一道擦不去的痕迹,这两年他老得好快。妈头上的白明目张胆地跳出了黑色的包围,胜利ำ地飘扬起来,有时候我迷幻地以为雪花在她头上飘舞。

“妈,你头上好多雪花。”我伸手想轻轻拍打下来,碰到时才现是白。

妈怔怔地望着我“毕凯,你太累了吧,冬天还没到啊!”

我苦笑道“妈,是你太累了。”

不知道是不是季节的突然转变,妈的脸色突然的蜡黄如苍黄的秋天。开始时谁也没有注意,后来越来越黄。

“你莫不是犯了病吧?”爸问道。

“好好的哪有什么病!”妈断然道。

“我看有点不对劲,你脸色一到秋天就变黄了。”

“天气的原因嘛,你看这天气都黄黄的。”

“可一天比一天黄了。”

“不要瞎估摸,哪有的事。”

“不行,你要去看看医生才行!”

“哪有时间,再说我也没感到เ什么不对劲。”

妈不在意,继续操劳着店里的事,早出晚归。

音乐城的情况还不错,乐队有固定的收入,照说,妈不应该这样辛劳的。

“我还年轻着呐,还要用好多的钱呢,光花不挣怎么行。”妈笑着说,我总觉得那笑容已๐好苍老好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