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倩影
娥眉皓齿
进阅览室的人愈来愈多，许多人连饭也托了进去，平放在桌子上，一面扒饭砸嘴唇，一面翻书。屋里空气不很流通，四处弥漫了饭香，惹人胃口。有些还没吃午饭的终抵不住诱惑，火跑去端了饭回来，且吃且看。阅览室从外表看去，与一个餐室无异。“连金成，咱们到เ草坪去走走。”于婷提议道。"嗯",连金成放下书本，站了起来，示ิ意过道的人让路。进来的人络绎不绝，接踵摩肩，过道几乎ๆ给封死了。连金成拎了于婷的水瓶，在前面走。于婷两手提着裙子紧ู随他身后挤出。到了门外，连金成道：“走哪条路呢？”于婷道：“经过海ร报栏那ว一条吧，看看今天有什么通知。”路通过花园，假山畔有一对情侣喁喁私语，连金成瞧见了想起那天夜里和刘莎莎在月下漫谈的情景，眼角瞥见于婷看着自己，窘得转过脸步子加快几步。于婷会心一笑，跟上了，并不提起。海报栏的“通报批评”赫然出现连金成的名字，缘故是不叠被子不挂蚊帐，违反了生活部ຖ制定的什么卫生规程。连金成看毕，一笑置之ใ，想生活部的人闲来无事，专挑这些无关大旨ຈ的细枝末节。于婷见他神色怪异，柔声劝道：“别惹那么เ多事了，珍重点，敷衍敷衍，再犯两次就让记小过了。”连金成看着她红彤彤的脸庞道：“知道了。”
草坪有群人在踢球，小道上几个顽童追逐嬉戏。连金成和于婷坐在一块碧油油的浅草上。于婷解了卡，一头秀迎着秋风飘动。又脱了红凉鞋，微弓着腿，把一双白皙秀气的脚踏到草坪上，手往膝盖下牵了牵裙子。“连金成，你认识刘莎莎么？”于婷拢了拢头，问道，口气不很经意。连金成疑ທ惑道：“问这个ฐ问题干吗？”于婷道：“你要回答我。”连金成看了看她道：“认识，哪会不认识，不都是你介绍的。”于婷道：“我只给你个ฐ名字。你们是不是有了那ว种关系？”连金成道：“才交往不久，至多能算个ฐ普通朋友。”于婷看他一眼，意味深长道：“连金成，听我说，不要往情网里堕，会毁了你前程的。”连金成沉默不语，于婷的话就像一根锋利的刺๐，不偏不倚的扎中他累次踌躇的心头。
到时是一间古乡古色的店，门牌写着绿也快餐店。店内开着柔和的音乐营造情调，可惜一个ฐ顾客也没有。老板娘坐在曲形柜台边划算盘。郑轩称呼她梁阿姨，女人嫣然一笑，道：“和同学来吃饭了。”碎步走到เ食摊前，拿了铲子比划，“要什么เ菜，你点吧。”郑轩道：“哥们，你先点。”连金成随便点了几个ฐ素菜，一个肉。老板娘添了，菜堆得像小山。连金成心想，幸好不多叫肉，不然真叫人家赔本了。郑轩笑道：“我的和他一样。”老板娘一怔，白皙的脸浮上几丝红晕，眼波流转，浅声道：“好。”老板娘以前和郑父谈恋爱时，去吃快餐都是点同一样菜，此刻๑不觉触动往事，所以倍感温馨。
老板娘走到他们桌边搭话，郑轩道：“梁阿姨，最近生意可好？”老板娘道：“好，不过比不上往年了，现在店多，设备又好。我早ຉ想重行装修，可惜钱还不够。”
“不是，他早上出去办点事，顺便经过这里的。”
此时连金成依稀忆起在快餐店见过他爸的，那天刚好是礼ึ拜六，连金成在餐店吃饭。于父刚吃过完饭，在门口结帐直斥老板娘收他钱的不公。原来于父思想觉悟高，生性嫉恶如仇。他每天都读三种报纸：《南国早报》《八桂都市报》《南方周末》，借此了解民生，看罢，拍案而起，直恨社会上的见死不救和贪污腐败入骨髓。曾在中ณ学时代他有个ฐ愿望——不，诺言，假如国家将来遭外侵掠，他愿意第一个上前线。
车厢一片沉寂，只有一个平头男人和一个小胡子在悠悠说话。“哼！你说的那个ฐ人么เ？他父子俩都是混蛋，一个贪污，一个贪色。”平头男人愤然道“此话怎讲？”小胡子道。平头叹口气道：“哎，一言难尽。前年的冬天不是很冷么？树枝上草地边都积了些皑雪，我从集市回来，在五里坡的小道上走，嘴里不住地向手呼暖气。就在此时，草丛里有人朝我喊救命，我想这么寒的天有谁那么เ倒霉，忙转过脸。只见一个浑身泥泞的人半卧在雪水里，扬着小手。我上前问，小哥怎么เ掉到这里了。他哆嗦得要命，原来他的腿折了，身子冷得紫。我把他拉起来，问他家在哪里他说他暂时不能回去的，告诉我事的原由á，他给扫黄的追撵，不慎从山上滚了下来。我说小哥呀，这么冷的天你还那个。他笑笑，说人不风流枉少年。真是贼性不改。我让他在我家住了几天，后来才知道他是你说的那个人的儿子。”“他那样的人一辈子离不开女人的,”小胡子待他话音刚落接着道，“说到风流韵事，我倒有点感触。当年，我就像这个小伙子——”小胡子用眼角瞟了连金成一眼，“一样，背着帆布包一路追一个姑娘，那姑娘也够铁ກ石心肠的，在车上我和她同坐几天，她看都不多看我一眼。天底下长得美貌且狠心的女人就最让男人伤心了。当时我真心灰意冷，安慰自己说，这样的女人追到เ了也过不上好日子，那么冷酷。到了下一站，我横心下车了，不料那姑娘追了下来”“后来怎么样？”平头急问道。小胡子悠然点起一支烟，笑道:“住了旅馆。”
渐渐地连金成和他身边的女孩有了些话语。连金成问她背如此重的包要到哪儿去。女孩笑道：“去大容山森林公园春节度假哩。”连金成道：“不在家和家人过春节么เ？”女孩道：“不在啦。”连金成道：“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面会过不快乐的。”女孩便缄默不语了。过了一会，她摘下红眼镜。忧伤道：“我爸妈不疼我的。前几天，我回到家，说我不想上学了，我爸就打我，我妈知道我爸的脾ຆ气，躲在大厅角落里哭泣，不敢拦阻。”
“到底你为什么不肯上学呢？”连金成道。
“坦白说，我是考过两回高考的人了，没考上好大学，你说笨不笨？”
“那也没什么เ，至多说明你不大善于读书考试"
“但我爸还是希望我考个ฐ好大学，继续复读。”
“你有多少个兄弟的？”
“我是独生的。”
“怪不得啦。”
“考都考过两回了，他也应该知道我不是那ว方面的料é子，可还老是逼我。”女孩的神情显得很无奈。
快巴到了连金成家门前的公路连金成下车时和红眼镜女孩互道了再见，祝她旅行愉快，高考成功。女孩笑得很苦涩，隔着车窗向他连连摆手。车子不一会远去了。
连金成路过村口的月桥，隐隐听见耍狮子专用的鼓声。转过墙角一瞧，几只金狮正在大草坪舞动，村长站在中间，打手势比划着。连金成欢天喜地，想今年的狮庆定隆重了。疾步转出小巷，往草坪奔去。小雨腰间系了条红绳，坐在草地上喝茶，村长说着话：“大雨的身体条件较适宜做狮头，小雨呢，矮了点，不过马步好，就做做狮尾。”斜眼瞥见连金成到来，寒暄一阵，道：“金成，今年我们村策划了一次狮会，初一在镇文化广场举行你若没什么紧要功课，闲来耍耍狮头，到เ时也好接大雨的班。”连金成欣然听命。坐下和小伙伴谈会话，径自回家去。
门前的空地站了连丰和他的女友，见连金成抽空问道：“金成，放假啦？”连金成道：“放了，你什么เ时候回来的？”“哦，前几天。”连丰心不在焉应了句，目光倾注在女友脸上，怯怯道：“我接到你电话，知道你下了车，就骑摩托车直奔去6๔运站，可是车子到半途就没油了，推车几里路去加油，没想到你倒先回来了。我并不是没去接的——大雨（大雨正从屋里走出来），那ว天你也看到我在公路推车的，你说说。”连丰话音落毕，忙朝大雨递个眼色，大雨佯装正色道：“那天么เ，我在山上的确看到เ他在路上推车，一点也不错的，不过好像是朝家门这边推的。”连丰ถ又喜又慌，赶紧接着道：“汽油我家里藏有哩。”女友疑惑道:“以前怎么没听你说家里藏有汽油?”连丰道：“是最近才藏的，你看这春节就快到了，汽油与日暴涨，没办法了。”女友于是信以为ฦ真。连金成不由á得叹息连丰在外鬼混才一年多，人已๐由原本的忠厚诚实变得滑嘴滑舌了。大雨招呼他道：“金成，今天夜里过来吃狗肉,ไ咱哥俩喝个痛快。”连金成朝他笑笑，说：“不了，我妈说我不能吃狗肉的。上次你拿那么多东西来探望我，实在太破费了。”大雨摆手道：“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大雨，大雨，你小子还不快点过来。”屋角有人叫，大雨嚷道：“这兔崽子”拔腿去了。大小雨两兄弟是孤儿，大雨八岁那年，父母离异，双双下了广东，自此各在广东安家建业，他两ä兄弟的事就绝少再顾及。他两兄弟的成长是全凭他婆婆不死不活的拉扯的。大雨是个逃兵，四年前在小镇人民的热烈欢送氛围中ณ踏上参军的征途，两年后不知什么缘故逃了回来小镇大众讲究体面，认为大雨丢尽了全镇的脸，因此格外蔑视他，招工的不请他，有婚嫁年龄女儿的人家禁止女儿和他来往。大雨满腔怨气，据他向连金成透露，他在僻静的部队服役，看到เ了一件他不应该看到的事而让身居要职的肇事者放长假的。祸不单行，他回来很久ื，由于找不到เ工作，甚是焦急，结果被一小学同学骗下广东搞传销，不幸坐了一年多的牢。在所有的堂兄中，连金成较知书识字，通情达理，和他最合得来。有许多事，他常和连金成深谈，视他为唯一可交心的人。连金成也常婉言指摘他和人家做买卖的一些不是，以免他踏入歧途。
连金成朝家走上几步，听见空地传来狗的咆哮声，小桓道：“大雨，你快到那ว边去把狗头卡稳了。”大雨道：“桓兄，你就让我这般赤手空拳的，难道以为ฦ我不怕狗咬？”小全道：“大雨哥，你不是说你在部队练过铁砂拳的，小小几个狗牙，能济什么事？”
夜里，连金成呆在房里看书。连父披了件毛线进屋来，坐在他床前，问起考试的事，又说八李村某某的儿子，前两年考上长春建筑什么เ大学，现在人还未毕业，人家倒招聘签合同了。连金成唯唯诺诺，说事例多着呢，不足为ฦ奇。父亲又语重心长道：“现在出来打工没头衔，也只能干重活。”
连母踱进来了，手上忙着织毛线。说：“阿成，穿那ว几件薄衣，冷么？小时侯你长得又黑又瘦，没长力气，我和你爸担心你将来做不成田要挨饿哩现在好了，时代不同了，光靠头脑แ就能吃饭了,只要你读书好。”
连金成道：“爸，读完高中我不想读了。听说大学学费很贵的。”
连父道：“读，只要能考上去，就要送你读到เ底，至于钱，国家不是可以贷款了么？”连母道:“读那ว么多书怕也没什么用，你当年不也是——”“时代不同了,”连父插嘴道，“金成以后要有个好去就，就必须读大学。”
在父亲这样思想的支配下，连金成一年年的读书，硬着头皮读下去这是他和村子里的孩子所不同的地方，村里的孩子要是进了初中ณ不想读书了，父母也不会勉强他，让他到广东打工去。而连金成就不行，他背负了太多的期望。
第二天清早，连金成一骨碌爬起来。听见老五与小山哥在屋前草坪私语。小山哥愤愤道：“这几年来，都市的混蛋在我们村开赌坊，村民的钱不仅给刮走了,还弄得家庭纠纷不断。”老五道：“别ี这么说，怪就怪咱们赌技不精。你看看人家靠赌家的富贵，有了孩子，妻子虽然至今还是个女朋友。而且腰里别着手机，胯下骑着125๓本田à多神气！”小山哥道：“赌赚来的钱，有什么了不起。”老五道：“赌不也是一种本事么？没两ä下子哪赢那么เ多钱。”小山哥道:“哼！彼一时风光一时，过几天走了霉运，我看他他妈的还神气不！”
连金成没心机理这些闲言,到เ门前的小河洗完脸，径自往小雨的房子去,凑窗叫道:"ิ小雨,小雨"“小雨么เ，早出去喽，到乌河电å鱼去了。”小雨婆婆坐在门槛缝衣服，嚷道，“他两兄弟呀，一天到เ晚忙个没完没了，也不见能挣几个ฐ钱回来。大雨还说要相亲,这没钱还能ม相哪门子亲呀”连金成道：“四婆婆，你要有什么事要帮忙，过来叫我一声。”转身去了。
这天黄昏，连金成上铺子收摊。前个ฐ月，他大伯得了种什么慢性病，把铺子转给他家经营。母亲坐在门口对他说道：“今天生意不好，还剩ທ下半只鸭呢，来，我炒碟米粉给你吃。”连金成道：“不用了，待会吃晚饭啦。”“吃吧，剩这么เ多粉，今晚不吃掉，明天就不能用了。吃完，回去跟你爸说，今晚不用做饭了，都吃米线。”连金成望着空荡荡的铺子道：“平日生意都这样么？”母亲叹气道：“近来老是这样。”炒了粉,连金成默默吃完一碗米线。隔壁的梁屠户站在店前的小路哈哈大笑，和马医生扯着话马医生问道：“刚才那个ฐ四川汉在你这儿买了点什么？”梁屠户笑道“猪血，满摊最便宜的，每回都是这样，这次我给了些次的，看他下次还敢不敢来。”马医生撇撇嘴道：“做生意怎么能ม这样?”马医生是镇里来的村医，医术并不怎么เ样高明，但医人程序离奇的繁杂，几乎ๆ进门看病的都打针。他懂ฦ得医生的荣誉要以病人的痛苦做代价。对于痛苦，病人当然极不乐่意，但是一些有崇高医德的人暗地里是乐于接受的。马医生希望村子的人民多病痛，最好来些天灾以致人祸。好卖弄他的医术。但病又不能太重，过于严重的自己小药店治不了，生意都送给大医院门上去了。有一年春节，他贴春联，把愿望付之行动，正联贴上“货如轮转”的大红字。结果遭到了一个村学究的指责，他只好在大年夜偷偷撕去，换过一联违心的。实际上，医生的店铺贴的春联是一定要与生意经相背道的，否则对不起人民大众。
梁屠户听了马医生的话,怒道：“怎么不能ม这样，那猪血摆了一整天，没准已变质了。我这样做无非是让他知难而退，改买它物，免得继续吃下去坏了肚子。”马医生一言不，这时围上来几个好事的村民，梁屠户吸口烟，接着道：“别ี光说我,说说你自己吧你这医生也未免做得太没职责了，白天看病，晚上不看病。村民三更半夜得了急病，来你店敲门，你只管睡你的觉，充耳不闻，你这算是什么医生！”梁屠户是村中ณ响当当的人物，说的话自然有分量。况且马医生的低劣行径是人所皆知的，因此听见的人都拍手称快。马医生心中有愧，自知理亏，当下红着半张脸慢吞吞的闪身入店。梁屠户横眉目送他的背影，摘下嘴角的烟夹在指间，对旁观者道：“以后村里有什么不平事，告知与我，让我教训教训这些混蛋，我们小贺村绝对不容这些人。别人不敢做的事，我却偏不放在心上哩。”
连金成见梁屠户义แ正词严，对母亲道：“梁大叔是个ฐ君子哩。”连母微笑道：“是呀，村里的人都胆小如鼠，就他能ม站出来说几句公道话。你知道马医生么เ？他是镇里文化局一个ฐ什么人的亲戚，好多人都不敢惹他上个ฐ礼拜八叔的小儿子深夜高烧，去找马医生，敲了半天门，马医生都不开，他不知道人命关天，幸而八叔及时送儿子到大医院，医生说若是再晚点孩子就烧坏了。”夜幕渐渐降临，铺子再没客人进来。两ä母子匆匆收完摊一块往回家去。
夜里，村东的月桥好生热闹，连金成坐在桥面的石凳上和几个村民攀谈。六婶七婶和小全的妈七嘴八舌道：“怎么เ这几天都不见连丰ถ啦？那ว小子以前可成天隔村招摇。”“讨了老婆，人也安分了点。”“连丰的老婆凶巴巴的，敢情是让她给软禁了。”“听说前天夜里，富贵给抓进了公安局。”七婶低声低气道。“全是贪赌的报应，那小子引诱那么多村民走上迷途,”小全妈怅然道，“可惜我那ว死鬼还不知回头。”七婶道：“村里就数金成爹六婶你那汉子秉行好，老实规矩，不赌不酒了。”六婶道：“他去得赌坊么？去了等于给人家送钱。还是你家汉子有本事。”七婶笑道：“他能有什么能耐，只会教训人。”六婶赞道：“他的木工ื可不错哩。”七婶长吁短叹道：“孩子他爹的，成天呆在屋子一刨一刨的磨那劳什子，挣那点钱，能顶个事么เ？”六婶道：“怎么不叫他找点别ี的事。”七婶苦笑道：“他这人，僵死不化的，头脑会思想，树木就会说话啦!”
河水哗哗作响，河里亮起了捕夜鱼的灯火。连金成瞧见小全小雨一行人，小雨负着电å鱼器，头戴了照灯。小全胸前挂个ฐ竹编的鱼筌，正探身入水。六婶眼明，信手一指叫道：“看，你家小全。”小全妈连声吆喝，小全慌手慌脚的闪进竹林去了。七婶叹息道:“小雨也真可怜，无父无母，就靠捕鱼挣这么点钱过日子。”六婶道：“他爸也算孝够了，一大把年纪的老娘搁在家里，不闻不问的，每个月生活费也不寄一点。”小全妈道：“有了新า家就不顾旧家了，现在的男人都一个德性。”正说着，桥边过来七叔和梁屠户，梁屠户笑吟吟道：“怎么今晚大家那么有雅致。”大家赔个笑，叫道：“梁大叔，这儿有个空位哩。”梁屠户含笑拉七叔坐下了，促膝细谈。七婶过来向七叔要了门钥๓匙先走了。七叔道：“前几天，镇里来了位客人，向我定了批桌子，这两ä天打他的手机总打不通。我怀疑他是个骗子哩。”梁屠户道：“交有定金么เ？”七叔道:“交过了，还签了字呢。”梁屠户四平八稳道:๘“那你放心好了，白纸黑字这玩意儿，绝对假不了。”七叔摸出两支烟，点着了，望着烟雾道：“但是我左思右想，察觉整件事不会那ว么简单。”梁屠户道：“不要多虑了。”七叔道：“那天他说要四十件桌子，以做春节餐馆备用。要的木材都是高档品，我一时凑不齐，而春节就快到了，我怕我到时交不齐货，跟他说了,他就给我介绍小镇一家小木材铺，那ว铺子的材料非常充足,ไ只是价钱高了点。我就不愿意进,问他能否再加点钱,ไ他说这个没问题，等我把桌子做好，他感觉满意的话，会适当给我添些钱的。我便进了货。”梁屠户道：“他给了你多少定金？”七叔道：“一千，可我成本就花了两千五。”梁屠户沉吟道：“那ว忘八蛋!你可能挨人家骗了，到镇里找过他没有？”七叔嗓子都颤了，道：“找不到人，他亮的身证原来是假的，就留了个ฐ手机。”梁屠户道:๘"手机有个屁用"侧耳倾听的人都不住叹气，说八叔呀，你怎么那么笨啊，白纸添了黑字你就放心了？连金成看过些江湖伎俩的书，晓得八叔这些钱是有去无回，只是不说破，暗地里为他忧愁。人群在吱吱喳喳，大议论现在的城里人愈来愈可怖了，人家给你杯水都喝不得的，蒙汗药哩。八李村李小伍就是抽了人家一根烟，昏头昏脑，给骗去几千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