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唤醒夏荷,而是摸出手腕袖口的银针,刺入夏荷的昏穴。夏荷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残月在公盆景上随手摘了一片叶子,放在唇上轻轻吹响。不一会,灵伊便已从窗子跃了进来。
一想到在坤乾宫站了大半夜,残月仍气得胸ถ口一阵起伏。他先残忍杀了为她申冤的青竹,现在又刁难,到เ底什么意思?
她揣摩不透他的心思,而他的心思也从没有人能猜透。
白衣女子却依依不舍地看着小女孩,问道:“她五岁么?”
“是,五岁了。”妇女笑道。
靠着墙壁,身子一点点下滑,跌坐在地,紧紧ู捂住嘴,哑声痛哭,滚烫的泪水打湿了面纱,侧脸的伤口传来丝淡淡的疼。
泪,是咸的。
大将军王肖冀,当其冲飞身而来,向残月刺๐来狠绝的一剑。残月不躲不闪,反而闭上眼,等待死亡迫近……
残月身侧的那抹明黄,急扑来,用他鲜活的血肉之ใ躯,为她挡下穿膛一剑。
“或许……只是巧合吧。”杨晚晴知道,残月打小就养在宁瑞王府,皇后贵为祈瑞国公主ว,相隔万里,不可能跟残月有任何血缘关系。
秋梅撇撇嘴,“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她们两个,一定说她们是亲生姐妹。”
热腾腾的蜂蜜水透着花的芬芳,小啜一口,甜蜜的滋味瞬间溢满口。
“这话到外头,可不要乱说。”
“奴婢知道。如今娘娘执掌六宫,奴婢定会更加谎言慎行,不让人抓了把柄去。”秋梅为杨晚晴轻轻捶腿。
这几年在王府,冬日里宫里分配的炭火不是晚送就是不够用,杨晚晴落下了寒腿的毛病,时不时就腿痛酸胀,就连手上脚上,一到冬天,冻伤处奇痒难耐。
“奴婢见惜妃不像什么善类,娘娘何须ี跟她拉关系?”秋梅小声问。
“她父亲是林丞相。”杨晚晴指向柜子最底下的两ä精致盒子。
秋梅赶紧将两个盒子取来,当在榻上的矮桌上。
“娘娘是怕……皇上不待见惜妃使得林随想心怀不满?”秋梅拧紧秀眉,见杨晚晴只忘情地盯着盒子看,不禁抱怨起来。
“娘娘,皇上那样待您,您还处处为他着想!什么เ时候,您能为自个想一想!”秋梅抓着杨晚晴因冻伤落下疤痕的手,指给杨晚晴看清楚这些年受的苦。
杨晚晴盯着自己้本来纤白的玉手,如今已๐不再那般白嫩,不由得悲怀。
“娘娘,如今咱们回宫了。我们不求大富大贵呼风唤雨,只求将来的日子可以衣食暖饱,不用再受有白眼,任人宰割过日子,就算奴婢求求您,别ี再只想着那ว个不在乎ๆ您的人,也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杨晚晴痴痴地笑了,“早就成了习惯的事,怎能说改就改。若真能ม改,五年前就改了。”
秋梅见她还是这个样子,也只能ม叹口气不再言语。
“皇上这几年荒废朝政,沉迷皇后美色不可自拔。林随想不但不进言劝说,反而在朝中ณ与向皇上进忠言的大臣反目。他不是在帮皇上,而是已๐经心怀不轨。”杨晚晴缓缓打开那精致的盒子。
“娘娘是担心林丞相因林妃之ใ死一事已对皇上怀恨在心。如今惜妃在宫里,若再受半点委屈,林丞相只会更加恨皇上,恐对皇上不利ำ,是么เ?”
秋梅又点了两盏灯放在矮桌上,通明的灯火下,盒子内的东西被照ั得清清楚楚。
杨晚晴拿起盒子内的一些陶瓷碎片,岁月已๐让断面泛了黄,可陶瓷的色彩在灯光下依旧鲜亮如初。那个精致的女瓷娃娃,秀致可爱,粉嫩粉嫩的小脸,笑起来大眼睛眯成一条弯弯有月牙。
虽然那女瓷娃ใ娃ใ跟残月没有丝毫相像,杨晚晴还是觉得这个瓷娃娃就是残月。
杨晚晴不知道这两个瓷娃娃的故事,只知道云离落当初将盒子交给她保管时,他的神色是她从没见过的沉重。
拾起盒子内的一条黑色的尾巴,真像小墨的尾巴๒。
“听说小墨死了。”
“是,娘娘,听说是被人害死的。身上刺了好多刀,活活流干了血才死的。”
杨晚晴猛地抓紧那墨黑的尾巴,心头一阵锥痛,“他……该有多难过?那是他……母妃留แ给他唯一的东西。”
“真是可怜,一只猫招谁惹谁了,居然下此毒手。他们都怀疑是贵妃娘娘,说是现时贵妃娘娘正抱着满身是血的小墨。后来皇上惩罚了贵妃娘娘,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荒唐!她怎么会害小墨。”杨晚晴擦了擦眼角的泪,将盒子阖上,又打开另外一个盒子。
“莲波有心了,这两个盒子还都给我留下来了。当初只恨皇后刁钻,不让带走太多东西,我也只能率先顾着那被他弃之ใ不理的骨灰盒。”
杨晚晴从绛紫色的檀木盒里取出一个ฐ用锦帕包着的,打开帕子,里面正是捏着一缕湿漉漉的头。
她担心他着凉让他换身衣服,他去将那ว湿漉漉的头递给她,告诉她“收好”。就好像多年之ใ前,他将装着瓷娃娃的盒子交给她,命她“收好”一般。
她对他说,“不是臣妾偷懒,其实皇上可以自行收好。臣妾愚钝ๅ不知皇上收藏之物的价值,万一视成凡物,岂不枉费皇上一番๘心意。”
他却漫不经心地回她,“没什么价值!不过是些摒弃之ใ物。若晚晴这里空氽不足,丢了便可。”
她又对他说,希望以唤醒他的心,“恕晚晴直言,皇上虽贵为真龙天子,自小却尝遍人间疾苦,越是在意之物便越不放在心上。物件还好,若是人的话……只会越来越远,就怕日子久了,想回头也无能ม为力了。”
她的话惹来他的愤怒离去,她便更加肯定残月在他心里的位置有多重要。
“娘娘,娘娘……”秋梅摇醒杨晚晴游离的思绪,“这些都是皇上不要了的东西,您还留着作甚?丢â了干净利索ิ!”
杨晚晴将那ว缕丝又重新包好。她不知道这丝的由á来,但可以肯定这是残月的头。也只有有关残月的物件,他才会这般珍视。
“终有一天,他会来向我讨这些东西回去。”杨晚晴阖上盒子,盯着盒子起呆来。
“皇上当年抱着月皇贵妃的骨灰盒伤心欲绝,大病苏醒后却将月皇贵妃忘得一干二净,连死也不松手的骨灰盒也视作污秽之物给丢了出去。依奴婢看,树倒猢狲散,人死茶凉,皇宫里从不缺美丽的女子,皇上不会再记起月皇贵妃了。至于……宫里现在这位贵妃娘娘……”
秋梅有些想不通了,“跟月皇贵妃一模一样,也保不准让皇上想起月皇贵妃。”
杨晚晴不想跟秋梅解释现在的贵妃娘娘就是当年的月皇贵妃。有些事,不让秋梅知道,反而是为了秋梅好。
“以前,他视我为知己้,因我知他心。她死后,他的心也死了,知己……也就不复存在了。”撑着矮桌,扶住头,心头一阵酸痛难忍。
他当下对她的漠然,不免让她伤怀。
在以前,即便他与她也只是相敬如宾礼遇相待,但至少还有话题向她倾诉,而不是现在疏ຕ远到好像在看一位刚ธ刚相识的陌生人。这样的目光,让她不禁想起十年前……
姐姐死了,父亲也死了,杨家只剩下她一个庶出女儿。他出于对杨家的亏欠,迎她入王府为侧妃。
他对她并不亲络,也不是很友善。但他每个月都会来看望她一次,客套地嘘寒问暖一番,她心里虽然高兴也只表现得淡淡的。
她不想像那ว些庸俗的女人一般,搔弄姿撒娇谄媚换取他短暂的兴趣和一时欢好。她的性子本就安静,不喜争强好胜,不想正让他觉得好,即便不喜欢她,但还是会记得每个月需来探望她一次。
她开始注意他的生活习惯和一言一行,将所有有关他的事都铭记于心。她心思聪颖,慢慢揣测透彻他的心思,他在她面前也总会不由á自主说很多从不向外人道的事。
渐渐的,她知道了他的母妃,知道了小墨的来历。后来,他的话题越来越多围绕一个名叫残月的女孩。
即便他说残月时,每天次都气恼残月又闯了祸。但从他眼角眉梢不经意流露的隐隐笑意,她就知道了,那个女孩在他心里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
月色朦胧,如纱如,迷幻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