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外祖居卫河东岸，有楼临ภ水傍，曰“度帆”。其楼向西，而楼ä之下层门乃向东，别为院落，与楼不相通。先有仆人史锦捷之ใ妇缢于是院，故久无人居，亦无扃钥。有僮婢不知是事，夜半幽会于斯ั。闻门外□□似人行，惧为所见，伏不敢动。窃于门隙窥之ใ，乃ี一缢鬼步阶上，对月微叹。二人股栗，僵于门内，不敢出。门为二人所据，鬼亦不敢入，相持良久。有犬见鬼而吠，群犬闻声亦聚吠。以为有盗，竟明烛持械以往。鬼隐，而僮仆之奸败。婢愧不自容，迨夕，亦往是院缢。觉而救苏，又潜往者再。还其父母乃已๐。因悟鬼非不敢入室也，将以败二人之ใ奸，使愧缢以求代也。先外祖母曰：“此妇生而阴狡，死尚尔哉，其沉沦也固宜。”先太夫人曰：“此婢不作此事，鬼亦何自而乘？其罪未可委之鬼。”
辛彤甫先生官宜阳知县时，有老叟投牒曰：“昨宿东城门外，见缢鬼五六，自门隙而入，恐是求代。乞示ิ谕百姓，仆妾勿凌虐，债负勿逼索，诸事互让勿争斗，庶鬼无所施其技。”先生震怒，笞而逐之。老叟亦不怨悔，至阶下拊膝曰：“惜哉，此五六命不可救矣！”越数日，城内报缢死者四。先生大骇，急呼老叟问之。老叟曰：“连日昏昏，都不记忆，今乃知曾投此牒。岂得罪鬼神，使我受笞耶？”是时此事喧传，家家为备，缢而获解者果二：一妇为姑所虐，姑痛自悔艾；一迫于逋欠，债主ว立为焚券，皆得不死。乃知数虽前定，苟能尽人力，亦必有一二之挽回。又知人命至重，鬼神虽前知其当死，苟一线可救，亦必转借人力以救之ใ。盖气运所至，如严冬风雪，天地亦不得不然。至披裘御雪，觤户避风，则听诸人事，不禁其自为。
乾隆庚午，官库失玉器，勘诸苑户。苑户常明对簿时，忽作童子声曰：“玉器非所窃，人则真所杀。我即所杀之魂也。”问官大骇，移送刑é部。姚安公时为江苏司郎中，与余公文仪等同鞫之。魂曰：“我名二格，年十四，家在海淀ຖ，父日李星望。前岁上元，常明引我观灯归。夜深人寂，常明戏调我。我力拒，且言归当诉诸父。常明遂以衣带勒我死，埋河岸下。父疑常明匿我，控诸巡城。送刑é部，以事无左ุ证，议别ี缉真凶。我魂恒随常明行，但相去四五尺，即觉炽如烈焰，不得近。后热稍减，渐近至二三尺。又渐近至尺许。昨乃ี都不觉热，始得附之。”又言初讯时，魂亦随至刑部ຖ，指其门乃广西司。按所言月日，果检得旧ງ案。问其尸，云在河岸第几柳树旁。掘之ใ亦得，尚未坏。呼其父使辩识，长恸曰：“吾儿也！”以事虽幻杳，而证验皆真。且讯问时，呼常明名，则ท忽似梦醒，作常明语；呼二格名，则忽似昏醉，作二格语。互辩数四，始款伏。又父子絮语家事，一一分明。狱无可疑ທ，乃ี以实状上闻。论如律。命下之日，魂喜甚。本卖糕为活，忽高唱“卖糕”一声。父泣曰：“久不闻此，宛然生时声也。”问：“儿当何往？”曰：“吾亦不知，且去耳。”自是再问常明，不复作二格语矣。
南皮张副使受长官河南开归道时，夜阅一谳牍，沉吟自语曰：“自刭死者，刀痕当入重而出轻。今入轻出重，何也？”忽闻背后太息曰：“公尚解事。”回顾无一人。喟然曰：“甚哉，治狱之可畏也！此幸不误，安保他日之ใ不误耶？”遂移疾而归。
罗仰山通政在礼ึ曹时，为同官所轧，动辄掣肘，步步如行荆棘中。性素迂滞，渐恚愤成疾。一日，郁郁枯坐，忽梦至一山，花放水流，风日清旷，觉神思开朗，垒块顿消。沿溪散步，得一茅舍。有老翁延入小坐，言论颇洽。老翁问何以有病容，罗具陈所苦。老翁太息曰：“此有夙因，君所未解。君七百年前为宋黄筌，某即南唐徐熙也。徐之画品，本居黄上。黄恐夺供奉之宠，巧词排抑，使沉沦困顿，衔恨以终。其后辗转轮回，未能相遇。今世业缘凑合，乃得一快其宿仇。彼之加于君者，即君之ใ曾加于彼者也，君又何憾焉。大抵无往不复者，天之道；有施ๅ必报者，人之ใ情。既ຂ已种因，终当结果。其气机之ใ感，如磁之ใ引针ฤ：不近则ท已，近则吸而不解。其怨毒之结，如石之ใ含火：不触则已，触则激而立生。其终不消释，如疾病之隐伏，必有骤之ใ日。其终相遇合，如日月之旋转，必有交会之躔。然则种种害人之术，适以自害而已๐矣。吾过去生中，与君有旧ງ，因君未悟，故为述忧患之由。君与彼已结果矣，自今以往，慎勿造因可也。”罗洒然有省，胜负之ใ心顿尽；数日之ใ内，宿疾全除。此余十许岁时，闻霍易书先生言。或曰：“是卫公延璞事，先生偶误记也。”未知其审，并附识之。
田à白岩言：康熙中ณ，江南有征漕之ใ案，官吏伏法者数人。数年后，有一人降乩于其友人家，自言方在冥司讼某公。友人骇曰：“某公循吏，且其总督两江，在此案前十馀年，何以无故讼之？”乩又书曰：“此案非一日之故矣。方其初萌，褫一官，窜流一二吏，即可消患於未萌。某公博忠厚之名，养痈不治，久而溃裂ฐ，吾辈遂遘其难。吾辈病民蛊国，不能仇现在之执法者也。追原祸本，不某公之讼而谁讼欤？”书讫，乩遂不动。迄不知九幽之下，定谳如何。《金人铭》曰：“涓๑涓不壅，将为ฦ江河；毫末不札，将寻斧柯。”古圣人所见远矣。此鬼所言，要不为无理也。
里有姜某者，将死，嘱其妇勿嫁。妇泣诺。后有艳妇之色者，以重价购为妾。方靓妆登车，所蓄犬忽人立怒号，两ä爪抱持啮妇面，裂其鼻准，并盲其一目。妇容既毁，买者委之ใ去。后亦更无觊觎者。此康熙ກ甲午、乙未间事，故老尚有目睹者。皆曰：“义哉此犬，爱主人以德；智哉此犬，能攻病之ใ本。”余谓犬断不能见及此，此其亡夫厉鬼所凭也。
爱堂先生尝饮酒夜归，马忽惊逸。草树翳荟，沟塍凹凸，几蹶者三四。俄有人自道左出，一手挽辔，一手掖之下，曰：“老母昔蒙拯济，今救君断骨之ใ厄也。”问其姓名，转瞬已失所在矣。先生自忆生平未有是事，不知鬼何以云然。佛经所谓无心布施，功德最大者欤？
张福，杜林镇人也，以负贩为业。一日，与里豪争路，豪挥仆推堕石桥下。时河冰方结，觚棱如锋刃，颅骨破裂，仅奄奄存一息。里胥故蛕豪，遽闻于官。官利其财，狱颇็急。福阴遣母谓豪曰：“君偿我命，与我何益？能为我养老母幼子，则乘我未绝，我到官言失足堕桥下。”豪诺之。福粗知字义แ，尚能忍痛自书状。生供凿凿，官吏无如何也。福死之后，豪竟负约。其母屡控于官，终以生供有据，不能直。豪后乘醉夜行，亦马蹶堕桥死。皆曰：“是负福之报矣。”先姚â安公曰：“甚哉，治狱之难也！而命案尤难：有顶凶者，甘为人代死；有贿和者，甘鬻其所亲，斯ั已猝不易诘矣。至于被杀之人，手书供状，云非是人之所杀。此虽皋陶听之，不能入其罪也。倘非负约不偿，致遭鬼殛，则竟以财免矣。讼情万变，何所不有，司刑者可据理率断ษ哉！”
姚â安公言：有孙天球者，以财为ฦ命，徒手积累至千金；虽妻子冻饿，视如陌路，亦自忍冻饿，不轻用一钱。病革时，陈所积于枕前，一一手自抚摩，曰：“尔竟非我有乎？”呜咽而殁。孙未殁以前，为狐所嬲，每摄其财货去，使窘急欲死；乃于他所复得之ใ，如是者不一。又有刘某者，亦以财为ฦ命，亦为狐所嬲。一岁除夕，凡刘亲友之ใ贫者，悉馈数金。讶不类其平日所为ฦ。旋๙闻刘床前私箧，为狐盗去二百馀金，而得谢柬数十纸。盖孙财乃ี辛苦所得，狐怪其悭啬，特戏之而已。刘ถ财多由机巧剥ຓ削而来，故狐竟散之。其处置亦颇得宜也。
余督学闽中时，幕友锺忻湖言：其友昔在某公幕，因会勘宿古寺中ณ，月色朦胧，见某公窗下有人影，徘徊良久，冉冉上钟楼去。心知为ฦ鬼魅，然素有胆，竟蹑往寻之ใ。至则楼门锁闭，楼上似有二人语，其一曰：“君何以空返？”其一曰：“此地罕有官吏至，今幸两官共宿，将俟人静讼吾冤。顷窃听所言，非揣摩迎合之方，即消เ弭弥缝之术，是不足以办吾事，故废然返。”语毕，似有太息声。再听之，竟寂然矣。次日，阴告主人。果变色摇手，戒勿多事。迄不知其何冤也。余谓此君友有蛕于主人，故造斯言，形容其巧于趋避，为鬼揶揄耳。若就此一事而论，鬼非目睹，语未耳闻，恍惚杳冥，茫无实据，虽阎罗包老，亦无可措手，顾乃ี责之ใ于某公乎ๆ？
平原董秋原言：海丰ถ有僧寺，素多狐，时时掷瓦石嬲人。一学究借东厢三楹授徒，闻有是事，自诣佛殿呵责之。数夕寂然，学究有德色。一日，东翁过谈，拱揖之顷，忽袖中一卷堕地。取视，乃秘戏图也。东翁默然去。次日，生徒不至矣。狐未犯人，人乃犯狐，竟反为狐所中。君子之于小人，谨备之而已；无故而触其锋，鲜不败也。
关帝ຓ祠中ณ，皆塑周将军，其名则不见于史传。考元鲁贞《汉寿亭侯庙碑》，已有“乘赤兔兮从周仓”语，则其来已久ื，其灵亦最著。里媪有刘破车者，言其夫尝醉眠关帝香案前，梦周将军蹴之ใ起，左股青痕，越半月乃ี消。
谓鬼无轮回，则ท自古至今，鬼日日增，将大地不能ม容。谓鬼有轮回，则此死彼生，旋即易形而去，又当世间无一鬼，贩夫田妇，往往转生，似无不轮回者。荒阡废冢，往往见鬼，又似有不轮回者。表兄安天石，尝卧疾，魂至冥府，以此问司籍之吏。吏曰：“有轮回，有不轮回。轮回者三途：有福受报，有罪受报，有恩有怨者受报。不轮回者亦三途：圣贤仙佛不入轮回，无间地狱不得轮回，无罪无福之ใ人，听其游行于墟墓，馀气未尽则存，馀气渐消则ท灭。如露珠水泡，倏有倏无；如闲花野草，自荣自落。如是者无可轮回。或有无依魂魄，附人感孕，谓之偷生。高行缁黄，转世借形，谓之ใ夺舍。是皆偶然变现，不在轮回常理之中。至于神灵下降，辅佐明时；魔怪群生，纵横杀劫。是又气数所成，不以轮回论矣。”天石固不信轮回者，病痊以后，尝举以告人曰：“据其所言，乃ี凿然成理。”
星士虞春潭，为ฦ人推算，多奇中。偶薄游襄汉，与一士人同舟，论颇款洽。久ื而怪其不眠不食，疑ທ为仙鬼。夜中ณ密诘之。士人曰：“我非仙非鬼，文昌司禄之ใ神也，有事诣南岳。与君有缘，故得数日周旋耳。”虞因问之曰：“吾于命理，自谓颇深。尝推某当大贵，而竟无验。君司禄籍，当知其由。”士人曰：“是命本贵，以热中，削减十之ใ七矣。”虞曰：“仕宦热中，是亦常情，何冥谪若是之ใ重？”士人曰：“仕宦热中，其强悍者必怙权，怙权者必狠而愎；其孱弱者必固位，固位者必险而深。且怙权固位，是必躁竞，躁竞相轧，是必排挤。至于排挤，则不问人之贤否，而问党之异同；不计事之可否，而计己之胜负。流弊不可胜言矣。是其恶在贪酷上，寿且削减，何止于禄乎ๆ！”虞阴记其语。越两岁馀，某果卒。
张铉ຉ耳先生之族，有以狐女为妾者，别营静室居之。床帷器具，与人无异，但自有婢媪，不用张之奴隶耳。室无纤尘，惟坐久觉阴气森然；亦时闻笑语，而不睹其形。张故巨族，每姻ี戚宴集，多请一见，皆不许。一日，张固强之ใ。则曰：“某家某娘子犹可，他人断不可也。”人室相晤，举止娴雅，貌似三十许人。诘以室中寒凛之故，曰：“娘子自心悸耳，室故无他也。”后张诘以独见是人之故。曰：“人阳类，鬼阴类，狐介于人鬼之间，然亦阴类也。故出恒以夜，白昼盛阳之时，不敢轻与人接也。某娘子阳气已๐衰，故吾得见。”张惕然曰：“汝日与吾寝处，吾其衰乎？”曰：“此别有故。凡狐之媚人有两途：一曰蛊惑，一曰夙因。蛊惑者阳为阴蚀，则ท病，蚀尽则死；夙因则ท人本有缘，气自相感，阴阳翕合，故可久而相安。然蛊惑者十之九，夙因者十之一。其蛊惑者亦必自称夙因，但以伤人不伤人知其真伪耳。”后见之人果不久下世。
罗与贾比屋而居，罗富贾贫。罗欲并贾宅，而勒其值；以售他人，罗又阴挠之ใ。久ื而益窘，不得已减值售罗。罗经营改造，土木一新。落成之日，盛筵祭神。纸钱甫燃，忽狂风卷起，著梁上，烈焰骤，烟煤ศ迸散如雨落。弹指间，寸椽不遗，并其旧庐6焉。方火起时，众手交救。罗拊膺止之，曰：“顷ั火光中，吾恍惚见贾之亡父。是其怨毒之ใ所为，救无益也。吾悔无及矣。”急呼贾子至，以腴田à二十亩书券赠之。自是改行从善，竟以寿考终。
沧州樊氏扶乩，河工某官在焉。降乩者关帝ຓ也，忽大书曰：“某来前！汝具文忏悔，语多回护。对神尚尔，对人可知。夫误伤人者，过也，回护则ท恶矣。天道宥过而殛恶，其听汝巧ู辩乎？”其人伏地惕息，挥汗如雨。自是怏怏如有失，数月病卒。竟不知所忏悔者何事也。
褚寺农家有妇姑同寝者，夜雨墙圮，泥土簌簌下。妇闻声急起，以背负墙，而疾呼姑醒。姑匍匐堕炕下，妇竟压焉，其尸正当姑卧处。是真孝妇，以微贱无人闻于官，久而并佚其姓氏矣。相传妇死之ใ后，姑哭之恸。一日，邻๑人告其姑曰：“夜梦汝妇冠帔来曰：‘传语我姑，无哭我。我以代死之ใ故，今已为神矣。”’乡之父老皆曰：“吾夜所梦亦如是。”或曰：“妇果为ฦ神，何不示梦于其姑？此乡邻欲缓其恸，造是言也。”余谓忠孝节义แ，殁必为神。天道昭昭，历有证验。此事可以信其有。即曰一人造言，众人附和，“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人心以为神，天亦必以为神矣，何必又疑其妄焉。
长山聂松岩，以篆刻๑游京师。尝馆余家，言其乡有与狐友者，每宾朋宴集，招之ใ同坐。饮食笑语，无异于人，惟闻声而不睹其形耳。或强使相见，曰：“对面不睹，何以为相交？”狐曰：“相交者交以心，非交以貌也。夫人心叵测，险于山川，机阱万端，由á斯ั隐伏。诸君不见其心，以貌相交，反以为密；于不见貌者，反以为疏。不亦悖乎ๆ？”田白岩曰：“此狐之阅世深矣。”
肃宁老儒王德安，康熙丙戌进士也，先姚安公从受业焉。尝夏日过友人家，爱其园亭轩爽，欲下榻于是，友人以夜有鬼物辞。王因举所见一事曰：“江南岑生，尝借宿沧州张蝶庄家。壁张锺馗像，其高如人。前复陈一自鸣钟。岑沉醉就寝，皆未及见。夜半酒醒，月明如昼，闻机轮格格，已๐诧甚；忽见画ฑ像，以为ฦ奇鬼，取案上端砚仰击之。大声砰然，震动户牖。僮仆排闼入视，则墨渖淋漓，头面俱黑；画前钟及玉瓶磁鼎，已๐碎裂ฐ矣。闻者无不绝倒。然则动云见鬼，皆人自胆怯耳，鬼究在何处耶？”语甫脱口，墙隅忽应声曰：“鬼即在此，夜当拜谒，幸勿以砚见击。”王默然竟出。后尝举以告门人曰：“鬼无白昼对语理，此必狐也。吾德恐不足胜妖，是以避之。”盖终持无鬼之论也。
明器，古之葬礼也，后世复造纸车纸马。孟云卿《古挽歌》曰：“冥冥何所须？尽我生人意。”盖姑以缓恸云耳。然长儿汝佶病革时，其奴为梦一纸马，汝估绝而复苏，曰：“吾魂出门，茫茫然不知所向。遇老仆王连升牵一马来，送我归。恨其足跛，颇颠簸不适。”焚马之奴泫然曰：“是奴罪也。一举火时实误折其足。”又六从舅母常氏弥留时，喃喃自语曰：“适往看新า宅颇佳，但东壁损坏，可奇何？”侍疾者往视其棺，果左侧朽穿一小孔，匠与督工者尚均未觉也。
李又聃先生言：昔有寒士下第者，焚其遗卷，牒诉于文昌祠。夜梦神语曰：“尔读书半生，尚不知穷达有命耶？”尝侍先姚安公，偶述是事。先姚安公稭然曰：“又聃应举之士，传此语则可。汝辈手掌文衡者，传此语则不可。聚奎堂柱有熊孝感相国题联曰：‘赫赫科条，袖里常存惟白简；明明案牍，帘前何处有朱衣？’汝未之见乎ๆ？”
海ร阳李玉典前辈言：有两生读书佛寺，夜方華狎，忽壁上现大圆镜，径丈馀，光明如昼，毫毕睹。闻檐际语曰：“佛法广大，固不汝嗔。但汝自视镜中，是何形状？”余谓幽期密约，必无人在旁，是谁见之？两ä生断无自言理，又何以闻之？然其事为理所宜有，固不必以子虚乌ไ有视之。玉典又言：有老儒设帐废圃中。一夜闻垣外吟哦声，俄又闻辩论声，又闻嚣争声，又闻诟詈声，久之ใ遂闻殴击声。圃后旷无居人，心知为ฦ鬼。方战栗间，已斗ç至窗外。其一盛气大呼曰：“渠评驳吾文，实为冤愤！今同就正于先生。”因朗吟数百言，句句手自击节。其一且呼痛，且微晒之。老儒惕息不敢言。其一厉声曰：“先生究以为如何？”老儒嗫嚅久之ใ，以额叩枕曰：“鸡肋不足以当尊拳。”其一大笑去，其一往来窗外，气咻咻然，至鸡鸣乃寂云。闻之胶州ะ法黄裳๙。余谓此亦黄裳寓言也。
天津孟生文熺，有隽才，张石粼先生最爱之。一日，扫墓归，遇孟于路旁้酒肆。见其壁上新写一诗，曰：“东风翦翦漾春衣，信步寻芳信步归。红映桃花人一笑，绿遮杨柳燕双飞。徘徊曲径怜香草，惆怅乔林挂落晖。记取今朝延伫处，酒楼西畔是柴扉。”诘其所以，讳不言。固诘之ใ，始云适于道侧见丽女，其容绝代，故坐此冀其再出。张问其处，孟手指之。张大骇曰：“是某家坟院，荒废久矣，安得有是？”同往寻之，果马鬣蓬ศ科，杳无人迹。
余在乌鲁木齐时，一日，报军校王某差ๆ运伊犁军械，其妻独处。今日过午，门不启，呼之不应，当有他故。因檄迪化同知木金泰往勘。破扉而入，则ท男女二人共枕卧，luoti相抱，皆剖裂其腹死。男ç子不知何自来，亦无识者。研问邻里，茫无端绪，拟以疑狱结矣。是夕女尸忽，守者惊视，已复生。越日能ม言，自供与是人幼相爱，既ຂ嫁犹私会。后随夫驻防西域，是人念之不释，复寻访而来；甫至门，即引入室。故邻里皆未觉。虑暂会终离，遂相约同死，受刃时痛极昏迷，倏如梦觉，则魂已离体。急觅是人，不知何往，惟独立沙碛中，白草黄云，四无边际。正傍徨间。为一鬼缚去。至一官府，甚见诘辱，云是虽无耻，命尚未终；叱杖一百，驱之返。杖乃铁铸，不胜楚毒，复晕绝。及渐苏，则回生矣。视其股，果杖痕重叠。驻防大臣巴公曰：“是已受冥罚，奸罪可勿重科矣。”余乌鲁木齐杂诗有曰：“鸳鸯毕竟不双飞，天上人间旧愿违。白草萧萧埋旅榇，一生肠断华山畿。”即咏此事也。
朱青雷言：尝与高西园散步水次，时春冰初泮，净绿瀛溶。高曰：“忆晚唐有‘鱼鳞可怜紫ใ，鸭毛自然碧’句，无一字言春水，而晴波滑笏之状，如在目前。惜不记其姓名矣。”朱沉思未对，闻老柳后有人语曰：“此初唐刘希夷诗，非晚唐也。”趋视无一人。朱悚然曰：“白日见鬼矣。”高微笑曰：“如此鬼，见亦大佳，但恐不肯相见耳。”对树三揖而行。归检刘诗，果有此二语，余偶以告戴东原，东原因言：有两生烛下对谈，争《春秋》周正夏正，往复甚苦。窗外急太息言曰：“左ุ氏周人，不容不知周正朔。二先生何必词费也？”出视窗外，惟一小僮方酣睡。观此二事，儒者日谈考证，讲“曰若稽古”，动至十四万言。安知冥冥之中，无在旁揶揄者乎ๆ？
聂松岩言：即墨于生，骑一驴赴京师。中ณ路憩息高岗上，系驴于树，而倚石假寐。忽见驴昂四顾，浩然叹曰：“不至此地数十年，青山如故，村落已非旧径矣。”于故好奇，闻之跃然起曰：“此宋处宗长鸣鸡也，日日乘之ใ共谈，不患长途寂寞矣。”揖而与言，驴啮草不应。反覆开导，约与为忘形交，驴亦若勿闻。怒而痛鞭之，驴跳掷狂吼，终不能言。竟棰折一足，鬻于屠肆，徒步以归。此事绝可笑，殆睡梦中ณ误听耶？抑此驴夙生冤谴，有物凭之，以激于之怒杀耶？
三叔父仪南公，有健仆毕四，善弋猎，能ม挽十石弓。恒捕鹑于野。凡捕鹑者必以夜，先以藁秸插地，如禾陇之ใ状，而布网于上；以牛角作曲管，肖鹑声吹之。鹑既集，先微惊之ใ，使渐次避入藁秸中；然后大声惊之，使群飞突起，则ท悉触网矣。吹管时，其声凄咽，往往误引鬼物至，故必筑团焦自卫，而携兵仗以备之。一夜，月明之下，见老叟来作礼ึ曰：“我狐也，儿孙与北村狐构衅，举族械战。彼阵擒我一女，每战必反接驱出以辱我；我亦阵擒彼一妾，如所施报焉。由此仇益结，约今夜决战于此。闻君义แ侠，乞助一臂力，则没齿感恩。持铁ກ尺者彼，持刀者我也。”毕故好事，忻然随之往，翳丛薄间。两阵既交，两ä狐血战不解，至相抱手搏。毕审视既的，控弦一，射北村狐踣。不虞弓2矢□，贯腹而过，并老叟洞腋ນ殪焉。两阵各惶遽，夺尸弃俘囚而遁。毕解二狐之缚，且告之曰：“传语尔族，两ä家胜败相当，可以解冤矣。”先是北村每夜闻战声，自此遂寂。此与李冰事相类；然冰战江神为ฦ捍灾御患，此狐逞其私愤，两斗不已๐，卒至两伤。是亦不可以已๐乎。
姚安公在滇时，幕友言署中香橼树下，月夜有红裳๙女子靓妆立，见人则冉冉没土中ณ。众议视之ใ。姚安公携卮酒浇树下，自祝之ใ曰：“汝见人则隐，是无意于为祟也。又何必屡现汝形，自取暴骨之祸？”自是不复出。又有书斋甚轩敞，久无人居。舅氏安公五章，时相从在滇，偶夏日裸寝其内。梦一人揖而言曰：“与君虽幽明异路，然眷属居此，亦有男女之别。君奈何不以礼自处？”矍然醒，遂不敢再往。姚安公尝曰：“树下之ใ鬼可谕之以理，书斋之魅能以理谕人。此郡僻处万山中，风俗质朴，浑沌未凿，故异类亦淳良知是也。”
余两ä三岁时，尝见四五小儿，彩衣金钏，随余嬉戏，皆呼余为弟，意似甚相爱。稍长时，乃ี皆不见。后以告先姚安公。公沉思久ื之，爽然曰：“汝前母恨无子，每令尼媪以彩丝系神庙泥孩归，置于卧内，各命以乳名，日饲果饵，与哺子无异。殁后，吾命人瘗楼后空院中ณ，必是物也。恐后来为妖，拟掘出之ใ，然岁久已迷其处矣。”前母即张太夫人姊。一岁忌辰，家祭后，张太夫人昼寝，梦前母以手推之ใ曰：“三妹太不经事，利ำ刃岂可付儿戏？”愕然惊醒，则余方แ坐身旁，掣姚安公革带佩刀出鞘矣。始知魂归受祭，确有其事。古人所以事死如生也。
表叔王碧伯妻丧，术者言某日子刻回煞，全家皆避出。有盗伪为煞神，逾垣入，方开箧攫簪珥。适一盗又伪为煞神来，鬼声呜呜，渐近。前盗皇遽避出，相遇于庭，彼此以为ฦ真煞神，皆悸而失魂，对仆于地。黎明，家人哭入，突见之ใ，大骇，谛视乃知为盗。以姜汤灌苏，即以鬼装缚送官。沿路聚观，莫不绝倒。据此一事。回煞之说当妄矣。然回煞形迹，余实屡目睹之。鬼神茫昧，究不知其如何也。
益都朱天门言：甲â子夏，与数友夜集明湖侧，召妓侑觞。饮方酣，妓素不识字，忽援笔书一绝句曰：“一夜潇潇雨，高楼ä怯晓寒；桃花零落否？呼婢卷帘看。”掷于一友之前。是人观讫，遽变色仆地。妓亦仆地。顷之妓苏，而是人不苏矣。后遍问所亲，迄不知其故。
癸巳、甲午间，有扶乩者自正定来，不谈休咎，惟作书画ฑ。颇疑其伪托。然见其为曹慕堂作着色山水长卷及醉锺馗像，笔墨皆不俗。又见赠董曲江一联曰：“黄金结客心犹热，白还乡梦更游。”亦酷肖曲江之为人。
佃户曹二妇悍甚，动辄诃詈风雨，诟谇鬼神；乡邻๑里闾，一语不合，即揎袖露臂，携二捣衣杵，奋呼跳掷如羉虎。一日，乘阴雨出窃麦。忽风雷大作，巨เ雹如鹅卵，已๐中伤仆地。忽风卷一五斗栲栳堕其前，顶之ใ得不死。岂天亦畏其横欤？或曰：“是虽暴戾，而善事其姑。每与人斗ç，姑叱之ใ，辄弭伏；姑批其颊，亦跪而受。然则遇难不死，有由á矣。”孔子曰：“夫孝者，天之经也，地之义แ也。”岂不然乎ๆ！
癸亥夏，高川之北堕一龙，里人多目睹之。姚â安公命驾往视，则已乘๖风雨去。其蜿蜒攫拿之迹，蹂躏禾稼二亩许，尚分明可见。龙，神物也，何以致堕？或曰：“是行雨有误，天所谪也。”按世称龙能ม致雨，而宋儒谓雨为ฦ天地之ใ气，不由于龙。余谓礼称“天降时雨，山川出云”，故《公羊传》谓触石而出，肤寸而合，不崇朝而雨天下者，惟泰山之云。是宋儒之说所本也。《易·文言·传》称云从龙，故董仲舒祈雨法召以土龙，此世俗之说所本也。大抵有天雨，有龙雨：油油而云，潇潇而雨者，天雨也；疾风震雷，不久而过者，龙雨也。观触犯龙潭者，立致风雨，天地之气能如是之合乎？洗答诵梵咒者，亦立致风雨，天地之气能如是之刻期乎？故必两ä义兼陈，其理始备。必规规然胶执一说，毋乃不通其变欤！
里人王驴耕于野，倦而枕块以卧。忽见肩舆从西来，仆马甚众，舆中坐者先叔父仪南公也。怪公方แ卧疾，何以出行。急近前起居。公与语良久，乃向东北去。归而闻公已逝矣。计所见仆马，正符所焚纸器之数。仆人沈崇贵之妻，亲闻驴言之ใ。后月馀，驴亦病卒。知白昼遇鬼，终为衰气矣。
余第三女，许婚戈仙舟太仆子。年十岁，以庚戌夏至卒。先一日，病已๐革。时余以执事在方แ泽，女忽自语曰：“今日初八，吾当明日辰刻๑去，犹及见吾父也。”问何以知之，瞑目不言。余初九日礼ึ成归邸，果及见其卒。卒时壁挂洋钟็恰王争然鸣八声，是亦异矣。
膳夫杨羲，粗知文字。随姚安公在滇时，忽梦二鬼持□票来拘，标名曰杨义แ。羲争曰：“我名杨羲，不名杨义，尔定误拘。”二鬼皆曰：“硋字上尚有一点，是省笔羲字。”羲又争曰：“从未见羲字如此写，当仍是硋字误滴一墨点。”二鬼不能强而去。同寝者闻其呓语，殊甚了了。俄姚安公终养归，羲随至平彝，又梦二鬼持票来，乃明明楷书杨羲字。羲仍不服曰：“我已๐北归，当属直隶城隍。尔云南城隍，何得拘我？”喧诟良久。同寝者呼之乃醒，自云二鬼甚愤，似必不相舍。次日，行至滇南胜境坊下，果马蹶堕地卒。
余在乌鲁木齐，畜数犬。辛卯赐环东归，一墨犬曰四儿，恋恋随行，挥之ใ不去，竟同至京师。途中守行箧甚严å，非余至前，虽僮仆不能取一物。稍近，辄人立怒啮。一日，过辟展七达坂达坂译言山岭，凡七重，曲折陡峻，称为天险，车四辆，半在岭北，半在岭南，日已曛黑，不能ม全度。犬乃独卧岭巅å，左ุ右望而护视之，见人影辄驰视。余为赋诗二曰：“归路无烦汝寄书，风餐露宿且随予；夜深奴子酣眠后，为守东行数辆车。”“空山日日忍饥行，冰雪崎岖百廿程。我已๐无官何所恋，可怜汝亦太痴生。”纪其实也。至京岁馀，一夕，中毒死。或曰：“奴辈病其司夜严，故以计杀之，而托词于盗。”想当然矣。余收葬其骨，欲为ฦ起冢，题曰“义犬四儿墓”；而琢石象出塞四奴之形，跪其墓前，各镌姓名于胸臆，曰赵长明，曰于禄，曰刘ถ成功，曰齐来旺。或曰：“以此四奴置犬旁，恐犬不屑。”余乃止。仅题额诸奴所居室，曰“师犬堂”而已。初，翟孝廉赠余此犬时，先一夕梦故仆宋遇叩曰：“念主人从军万里，今来服役。”次日得是犬，了然知为遇转生也。然遇在时阴险狡黠，为ฦ诸仆魁，何以作犬反忠荩？岂自知以恶业堕落，悔而从善欤？亦可谓善补过矣。
狐能化形，故狐之通灵者，可往来于一隙之中，然特白化其形耳。宋蒙泉言：其家一仆妇为狐所媚，夜辄褫衣无寸缕，自窗棂舁出，置于廊下，共相戏狎。其夫露刃追之，则门键不可启；或掩扉以待，亦自能坚闭，仅于窗内怒詈而已。一日，阴藏鸟铳，将隔窗击之。临期觅铳不可得。次日，乃见在钱柜中。铳长近五尺，而柜口仅尺馀，不知何以得入，是并能ม化他形矣。宋儒动言格物，如此之类，又岂可以理推乎ๆ？姚安公尝言：狐居墟墓，而幻化室庐；人视之ใ如真，不知狐自视如何。狐具毛革，而幻化粉黛；人视之如真，不知狐自视又如何。不知此狐所幻化，彼狐视之ใ更当如何。此真无从而推究也。
乌鲁木齐把总蔡良栋言：此地初定时，尝巡ำ□至南山深处乌ไ鲁木齐在天山北，故呼曰南山。日色薄暮，似见隔涧有人影，疑为ฦ玛哈沁额鲁特语谓劫盗曰玛哈沁，营伍中袭其故名，伏丛莽中ณ密侦之。见一人戎装ณ坐磐石上，数卒侍立，貌皆狰狞；其语稍远不可辨。惟见指挥一卒，自石洞中呼六女子出，并姣丽白皙。所衣皆缯彩，各反缚其手，觳觫俯跪。以次引至坐者前，褫下裳伏地，鞭之流血，号呼凄惨，声彻林谷。鞭讫，径去，六女战栗跪送，望不见影，乃呜咽归洞。其地一射可及，而涧深崖陡，无路可通。乃使弓力强者，攒射对崖一树，有两矢著树上，用以为识。明日，迂回数十里寻至其处，则洞口尘封。秉炬而入，曲折约深四丈许，绝无行迹。不知昨所遇者何神，其所鞭者又何物。生平所见奇事，此为第一。考《太平广记》，载老僧见天人追捕飞天野叉事，野叉正是一好女。蔡所见似亦其类欤！
六畜充庖，常理也；然杀之过当，则为ฦ恶业。非所应杀之人而杀之，亦能ม报冤。乌鲁木齐把总茹大业言：吉木萨游击遣奴入山寻雪莲，迷不得归。一夜，梦奴浴血来曰：“在某山遇玛哈沁为脔食，残骸犹在桥南第几松树下，乞往迹之。”游击遣军校寻至树下，果血污狼藉，然视之皆羊骨。盖圉卒共盗一官羊，杀于是也。犹疑奴或死他所。越两ä日，奴得遇猎者引归。始知羊假奴之ใ魂，以圉卒之罪耳。
李媪，青县人。乾ດ隆丁巳、戊午问，在余家司爨。言其乡有农家，居邻古墓。所畜ไ二牛，时登墓蹂践。夜梦有人呵责之。乡遇粗戆，置弗省。俄而家中怪大作，夜见二物，其巨如牛，蹴踏跳掷，院中ณ盎瓮皆破碎。如是数夕，至移碌碡于房上，砰然滚落，火焰飞腾，击捣衣砧为ฦ数段。农家恨甚，乃多借鸟铳，待其至，合手击之，两怪并应声踣。农家大喜，急秉火出视，乃所畜二牛也。自是怪不复作，家亦渐落。凭其牛以为妖，俾自杀之，可谓巧于播弄矣；要亦乘๖其犷悍之气，故得以假手也。
献县城东双塔村，有两老僧共一庵。一夕，有两老道士叩门借宿。僧初不允。道士曰：“释道虽两教，出家则ท一。师何所见之ใ不广？”僧乃留之。次日至晚，门不启，呼亦不应。邻人越墙入视，则四人皆不见；而僧房一物不失，道士行囊中藏数十金，亦俱在。皆大骇，以闻于官。邑令粟公千锺来验，一牧童言村南十馀里外枯井中ณ似有死人。驰往视之ใ，则ท四尸重叠在焉，然皆无伤，粟公曰：“一物不失，则非盗；年皆衰老，则ท非奸；邂逅留宿，则非仇；身无寸伤，则非杀。四人何以同死？四尸何以并移？门扃不启，何以能出？距井□远，何以能至？事出情理之ใ外。吾能鞫人，不能ม鞫鬼。人无可鞫，惟当以疑案结耳。”径申上官。上官亦无可驳诘，竟从所议。应山明公晟，健令也，尝曰：“吾至献，即闻是案；思之数年，不能解。遇此等事，当以不解解之ใ。一作聪明，则ท决裂ฐ百出矣。人言粟公愦愦，吾正服其愦愦也。”
《左传》言：“深山大泽，实生龙蛇。”小奴玉保，乌鲁木齐流人子也。初隶特纳格尔军屯。尝入谷追亡羊，见大蛇巨如柱，盘于高岗之ใ顶，向日晒鳞：周身五色烂然，如堆锦绣；顶一角，长尺许。有群雉飞过，张口吸之，相距四五丈，皆翩然而落，如矢投壶。心知羊为所吞矣，乘๖其未见，循涧逃归，恐怖几失魂魄。军吏邬图麟因言此蛇至毒，而其角能ม解毒，即所谓吸毒石也。见此蛇者，携雄黄数斤，于上风烧之，即委顿不能ม动。取其角，锯为块，痈疽初ม起时，以一块著疮顶，即如磁吸铁，相粘不可脱。待毒气吸出，乃自落。置人乳中，浸ฤ出其毒，仍可再用。毒轻者乳变绿，稍重者变青黯，极重者变黑紫ใ。乳变黑紫者，吸四五次乃可尽，馀一二次愈矣。余记从兄懋园家有吸毒石，治痈疽颇验；其质非木非石，至是乃知为蛇角矣。
正乙真人，能ม作催生符，人家多有之。此非祷ຕ雨驱妖，何与真人事？殊不可解。或曰：“道书载有二鬼：一曰语忘，一曰敬遗，能ม使人难产。知其名而书之纸，则去。符或制ๆ此二鬼欤？”夫四海ร内外，登产蓐à者，殆恒河沙数，其天下只此语忘、敬遗二鬼耶？抑一处各有二鬼，一家各有二鬼，其名皆曰语忘、敬遗也？如天下止此二鬼，将周游奔走而为厉，鬼何其劳？如一处各有二鬼，一家各有二鬼，则生育之ใ时少，不生育之时多，扰扰千百亿万，鬼无所事事，静待人生育而为厉，鬼又何其冗闲无用乎？或曰：“难产之故多端，语忘、敬遗其一也。不能必其为语忘、敬遗，亦不能必其非语忘、敬遗，故召将试勘焉。”是亦一解矣。第以万一或然之事，而日日召将试勘，将至而有鬼，将驱之矣；将至而非鬼，将且空返，不渎神矣乎ๆ？即神不嫌渎，而一符一将，是炼无数之将，使待幽王之峰火；上帝且以真人一符，增置一神。如诸符共一将，则此将虽千手千目，亦疲于奔命；上帝ຓ且以真人诸符，特设以无量化身之神，供捕风捉影之ใ役矣。能乎不能？然赵鹿泉前辈有一符，传自明代，曰高行真人精炼刚气之所画ฑ也。试之，其验如响。鹿泉非妄语者，是则吾无以测之矣。
俗传张真人厮役皆鬼神。尝与客对谈，司茶者雷神也。客不敬，归而震霆随之，几不免。此齐东野语也。忆一日与余同陪祀，将入而遗其朝珠，向余借。余戏曰：雷部鬼律令行最疾，何不遣取？”真人为冁然。然余在福州使院时，老仆魏成夜夜为祟扰。一夜，乘醉怒叱曰：“吾主ว素与天师善，明日，寄一札往，雷部立至矣。应声而寂。然则狐鬼亦习闻是语也。
奴子王廷佐，夜自沧州乘๖马归。至常家砖河，马忽辟易。黑暗中，见大树阻去路，素所未有也。勒马旁过，此树四面旋转，当其前。盘绕数刻，马渐疲，人亦渐迷。俄所识木工ื国姓、韩姓从东来，见廷佐痴立，怪之。廷佐指以告。时二人已๐醉，齐呼曰：“佛殿少一梁，正觅大树。今幸而得此，不可失也。”各持斧锯奔赴之。树倏化旋๙风去。《阴符经》曰：“禽之制在气。”木妖畏匠人，正如狐怪畏猎户，积威所劫，其气焰足以慑伏之，不必其力之相胜也。
宁津苏子庾言：丁卯夏，张氏姑妇同刈麦。甫收拾成聚，有大旋风从西来，吹之四散。妇怒，以镰掷之，洒血数滴渍地上。方共检寻所失，妇倚树忽似昏醉，魂为人缚至一神祠。神怒叱曰：“悍妇乃ี敢伤我吏！受杖。”妇性素า刚，抗声曰：“贫家种麦数亩，资以活命。烈日中ณ妇姑辛苦，刈à甫毕，乃ี为ฦ怪风吹散。谓是邪祟，故以镰掷之ใ。不虞伤大王使者。且使者来往，自有官路；何以横经民田，败人麦？以此受杖，实所不甘。”神俯曰：“其词直，可遣去。”妇苏而旋๙风复至，仍卷其麦为ฦ一处。说是事时，吴桥王仁趾曰：“此不知为何神？不曲庇其私昵，谓之正直可矣；先听肤受之ใ诉，使妇几受刑，谓之聪明则未也。”景州戈荔田曰：“妇诉其冤，神即能鉴，是亦聪明矣。倘诉者哀哀，听者愦愦，君更谓之ใ何？”子庾曰：“仁趾责人无已๐时。荔田言是。”
四川藩司张公宝南，先祖母从弟也。其太夫人喜鳖8。一日，庖人得巨鳖，甫断其，有小人长四五寸，自颈่突出，绕鳖而走。庖人大骇仆地。众救之ใ苏，小人已不知所往。及剖鳖，乃ี仍在鳖腹中ณ，已死矣。先祖母曾取视之，先母时尚幼，亦在旁目睹：装ณ饰如《职贡图》中回回状，帽黄色，褶蓝色，带红色，靴黑色，皆纹理分明如绘；面目手足，亦皆如刻画。馆师岑生识之，曰：“此名鳖宝，生得之，剖臂纳肉中，则啖人血以生。人臂有此宝，则地中ณ金银珠玉之ใ类，隔土皆可见。血尽而死，子孙又剖臂纳之，可以世世富。”庖人闻之大懊悔，每一念及，辄自批其颊。外祖母曹太夫人曰：“据岑师所云，是以命博财也。人肯以命博财，则其计多矣，何必剖臂养鳖！”庖人终不悟，竟自恨而卒。
孤树上人，不知何许人，亦不知其名。明崇祯末，居景城破寺中。先高祖厚斋公，尝赠以诗。一夜，灯下诵经，窗外□率有声，似有人来往。呵问为ฦ谁。朗应曰：“身是野狐，为听经来此。”问：“某刹法筵最盛，何不往听？”曰：“渠是有人处诵经，师是无人处诵经也。”后为ฦ厚斋公述之，厚斋公曰：“师以此语告我，亦是有人处诵经矣。”孤树怃然者久ื之。
李太笔生花，特睡乡幻景耳。福建陆路提督马公负书，性耽翰墨，稍暇即临池。一日，所用巨笔悬架上，忽吐焰，光长数尺，自毫端倒注于地，复逆卷而上，蓬蓬然逾刻乃敛。署中弁卒皆见之。马公画ฑ为小照，余尝为题诗。然马公竟卒于官，则ท亦妖而非瑞矣。
史少司马抑堂，相国文靖公次子也。家居时，忽无故眩瞀，觉魂出门外，有人掖之登肩舆，行数里矣。复有肩舆自后追至，疾呼：“且住。”视之，则文靖公也。抑堂下舆叩谒，文靖公语之曰：“尔尚有子孙未出世，此时讵可前往？”挥舁者送归。霍然而醒，时年七十四。次年举一子，越两年又举ะ一子，果如文靖公之ใ言。此抑堂七十八岁时至京师，亲为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