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客厅里，四下瞟瞟：“方便吗？”
刘玉香说：“废话，不方便我请你来？”
但是，我很久没找到机会。因为对八楼那些高层领导的办公室的管理，是有着严格的规定的。没有经过主人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即使是搞卫生的清洁工，也得事先打电话征得领导本人同意，否则就是办公室没人，也不能ม进去的。曾经有一位领导因此而大雷霆，也曾经有一位清洁女工因此而被炒了鱿鱼。我只能压抑着焦急的心情，耐心等待。
机会终于来了，秘书长的电脑แ死了机，启动不了，便用电å话给我下了一道指令，要我前去修理。秘书长知道我爱好电子技术，也算半个内行。我悄悄带上那个ฐ比火柴头大不了多少的摄像探头，赶到秘书长办公室。在秘书长的注视下，我装ณ模作样忙了半天，一时下不了手，只好挠着头皮不好意思地说我技术有限，既然还在保修期内，还是叫电脑公司的人来修为好。等到电å脑公司的人来了，秘书长正好要去主ว持一个会议，于是叫我守着，直到修好为止。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还想不想保持晚节，安全着陆？”
袁真沉默了，想着心事。
我又说：“不过我知道，我要是成了你妹夫，日子也过不好的，说不定正闹离婚呢。”
“昨天怎么没听你说？”
“现在说不是一样吗？”
方为雄没有把后半截话说出来。自己的事都还没摆平，他怎好去帮这个忙呢？一夜没睡，他疲倦极了，也对这个纠缠不休的刘玉香厌烦了。他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脑袋往枕头上一倒，将脚摆到床上。刘玉香过来，蹲下身子，帮他将皮鞋脱了。
方为雄一下坐了起来：“你真想摸我罗拐啊？”
最近两年，她的消เ息就密集起来了，想躲都躲不开了。居然，她在机关干部中ณ有了莲城名姐的雅号。我不知道这雅号如何得来的，也许，与她为人爽快，善于交际，伶牙利齿，荤素า不拒有关吧。自从当了办公室主任，有了签单权之后，也是工ื作需要的原因吧，她就如鱼得水的出没于交际场所了。都说她的酒量了不得，她的黄段子了不得，她的善解人意了不得。据说有一次，她陪省卫生厅的领导喝五粮液，竟一口气灌下去八大杯，当即倒在了酒桌上！省厅领ๆ导大为感动，不仅当即表态给市局增加拨款100万，还用专车送她去急诊室打吊针。哪知她轻伤不下火线，车还没开动就爬下来，踉踉跄跄地回到了酒桌上，口口声声说陪领导千杯万盏也不醉。只是，她醉得稀里糊涂ิ，把上车当作上厕所，把一泡尿撒在小车上了。小车司机一点不恼，洗完车回来说，到底是莲城名姐，连尿也有一股酒香呢。可见她受欢迎的程度。当然，这只是据说，肯定有夸张的成分。听到这个ฐ据说时，我的耳朵一阵阵烧，毕竟，她是我曾经爱过的人。
曾经有一次，我在酒桌上碰到她。我一个同学的亲戚从医学院毕业了，想进市医院工作，便求同学走关系。同学便在莲城大酒店请卫生局的有关领导吃饭，邀我作陪。这同学与我很少联系的，突然请我作陪，必定是想到了我与吴晓露曾经的关系。我不喜欢被人利用，心里不太舒服，但是又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我想看看，事隔多年，她会怎样面对我。我是有备而去，而她，对我的出现是不知情的。可当我出现在那ว间豪华包房里时，她脸上不仅看不到一丝半点的尴尬之色，反而是满面的春风。她像老朋友一样落落大方地与我握手，一口一个ฐ徐科长，叫得我惶惑而迷茫，这是我爱过的那个吴晓露吗？在酒桌上，我向来是很拘谨的，一般来说从不主动敬酒，除非是碰到เ自己的领导。我酒量小，而且是个乙๗肝病毒携带者，不敢放开喝的。也许是要先制人，也许是要显示自己้的大度，她主ว动地敬了我的酒。我当然不好拒绝，是一杯毒药我也得喝下去，不然就太不男人了。她很快就显出了名姐本色，几杯酒下肚，面若桃花，妙语连珠，把一桌人笑得眼泪直滚。但是我很快就心情不好了，这时朋友来了一个ฐ电话，我就借口有急事逃离了酒桌。
吴大德笑道：“阅人无数是不错，可与我喝过交杯酒的美女主任，却只有你一个啊！何况，我们还有过肌肤之ใ亲呢！”
吴晓露的脸适时地红了。她知道吴大德所指。那天喝交杯酒时，局长在一旁起哄，悄悄地推了她一把，她不由á自主地往前一扑，两人的脸便蹭到一起了，她还记得吴大德还本能地伸手搂了她一下。吴晓露显出一丝羞涩，低声道：“都是我们局长使的坏，他这个ฐ人，喜欢开玩笑……”
“好好，就算我错了，我错了我自己来承担，跟你没关系。”袁真摆摆手，不想跟他说了。
方为雄丧气得很：“说得轻巧，你是我老婆，能没关系？人家说你，能不联想到我？市委领ๆ导对我能不有微妙的看法？在机关工作这么多年了，还这么เ不谨慎！这影响不知要多久ื才能ม消เ除。”
袁真的态度忽然激烈起来：“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来透透气就犯下大错了？你们说我要跳楼ä，是污蔑，是对我的人格侮辱，我还要求为我恢复名誉呢！反而来教训我？我就不去。”
“你敢！”吴大德指着她，“你一个机关干部，敢不服从领导？”
“只要努力，肯定会。不过我想问你一句，我老婆看都不想多看我一眼，你怎么会喜欢我这一身肥肉呢？”他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自己暄软的肚腩。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ใ！”她故作妩媚地瞟他一眼，手恰到เ好处地在他身上动起来。
语言马上变得多余了，他手忙脚乱地爬到她身上。
“真好……你慢一点好吗？”她说。
他想慢一点，持久一点，可要命的是他想起了局长，她再一要求，就更慢不下来了。他很快就草草完事了。
“对不起……”他羞愧地说。
“没关系，和上次比还是有进步的。”
看得出来，她并不满意。不过她周到地替他打扫卫生。他摊开粗大的四肢，眨眼工夫，睡意如水漫来，于是他就像一头吃饱喝足的猪，舒服地打起了鼾。小睡了一会，方แ为雄醒来了。拿过手机一看，已经是晚上十点。刘玉香正饶有兴致地抚弄着他，兴致勃勃地说：“晚上就别走了吧。”
他犹豫着，手机响了，一看显示ิ，是袁真打的。他紧张地瞟着刘玉香。刘玉香从容不迫，边抚摸他边说：“你接吧，没关系的。”
他手指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
“喂，袁真啊，什么事？我在外面应酬呢。”
“什么应酬？”
“很重要的应酬，脱不了身呢。”
正拨弄他的刘玉香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方为ฦ雄大惊失色，一只手急忙捂住她的嘴巴。可是为时已晚，袁真显然听到了刘玉香的笑声。
手机里一片静默，接着，袁真挂了机。
那一声浪笑就像一盆脏ู水，突然兜头泼了下来，不但呛得袁真说不出话，还让她感到从头到脚都湿漉漉脏ู兮兮的，浑身不自在。与此同时，她还嗅到了一种腐殖质散的腐烂气息，熏得她头脑微晕，透不过气来。
她打开窗户眺望夜空。夜风清冷，她浑然不觉。她清点着深邃的天穹里那ว些闪烁的星星，以便让自己้忘掉身边的一切。
门响，方为ฦ雄回来了。
她不用回头，就看到了他的小心翼翼。此时此刻，她就是他的顶头上司，他的主宰，他的权力崇拜。她蹙起眉头，仿佛他唯命是从的奴才相比他的出轨行为ฦ更让她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