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随即上前,两人拉着手互相屈膝见礼。
二夫人中等身材,穿了身宝蓝ณ色葫芦双喜纹的杭绸褙ທ子,圆髻梳得整齐,并插了对赤金填青石的如意簪;
后者低首,随即开口反问:“老奴刚听表姑娘在说,我家姑娘出落得似蕙宁公主ว?”
“可不是,妈妈,你看像不像?”
踏上走廊,将书绘与竹昔留在下面,陆思琼只身随塞华上楼。
绣鞋踩上红漆木梯,出轻微的声响,她衣袖里握着木匣的右手紧了紧。
故书绘突然进来,定然有事。
“姑娘醒了?可是婢子惊扰了您?”
刚转过屏风,就松了手。
陆思琼本就不习惯与继母亲近,原没觉得什么,但想起先前在外时对方的反常,不由抬眸去看。
后者却闻言未接,只突感慨:“妈妈,今儿琼姐儿回府,前脚刚踏进这屋子,珏哥儿就起了异样。你说,之前法华大师说的话我没有信,是不是真的错了?”
宋妈妈面色微变,惯常谨慎的作风使得她首先将左右服侍的人潜退了下去。
小时候,黝黑苦涩的汤药,从来都是自觉喝完;
那些时刻,多么希望娘亲还在,同大舅母抱着几位表姐般哄她服药。
见四夫人与二姑娘在场,她虽着急,却也不曾忘了规矩。
福身后对上主子的气色,先是关切了几句身子,随后才言道:“夫人,四少爷全身烫。”
此刻见亲孙女故作酸味的调侃,知其玩闹的心性,望着眼前俩表姐妹更是笑不拢嘴。
屋里老少欢聚,正是温馨融洽之ใ时,却听外边庭院里传来急切脚๐步声。
是以,阖府上下皆知二姑娘同周家感情亲近,对陆家来说是有益无弊。
老夫人心中自然更是明了,然她日益年迈,想有些事亦不如年轻时理智。长房的嫡孙女她重视,但如今在她膝下承欢的日子倒是比不得外人,有所气愤亦属人之ใ常情。
可事难两全,俞妈妈暗叹了声,只能劝解着让对方想开些。
陆思琼乘坐小轿到颐寿堂外,由丫ฑ鬟念夏迎了进去。
大舅母沐恩郡主与三表哥周希礼皆在屋里,她莞尔笑着逐一行礼。
没等周老夫人开口,沐恩郡主便先起了身两步过去,拉了陆思琼的手道:“那ว日你离得匆忙,我还是后来听灵姐儿说了才知道。怪我这当舅母的思虑不周,让你冒了雨回去,身子没着凉吧?”
她是真将眼前人当亲闺女待的。
望着鲜亮夺目的妇人,陆思琼摇首:“舅母,我没事。没跟您辞行是外甥女的疏忽,还请您别见怪了好。”
笑语微嗔,带了几分鲜有的撒娇。
闻者将她搂了便同老夫人佯怒:“娘,您下回若在这样着急了把琼姐儿送走,我可是要跟您急。”
周家婆媳相处素来融洽,后者闻言,眉眼开怀着笑了接话:“你做足了好舅母的样,当着琼姐儿面编排我,倒显得我这当外祖母的狠心了。”
这等场合亦是惯有,陆思琼并不见外,只又过去攀了周老夫人的胳膊道:“外祖母哪里会狠心,您待思琼从来便是最好的。”
“你这丫头,我一把年纪,倒是要你来哄了。”
嘴上说着这话,眼角的笑纹却深了几分。
站在一旁的周希礼不时抬眸瞅向少女娇笑明媚的容颜,又似害怕被人撞见般很迅速的挪开,周而反复,耳根子却渐渐红了起来。
几人说笑了番,周老夫人突然询道:“听说侯府里的珏哥儿前阵子病了,如今可大好了?”
陆思琼微滞,她们相处的时间虽多,但外祖母并不喜欢与她谈陆府里的事。
不过转瞬亦如常答了话:“没什么เ要紧ู,四弟只是小毛病,耽搁了救治才闹了一场,现在用汤药调养着不日就能痊愈。”
“琼姐儿你开的方子?”
她懂ฦ医,在周家便更不是秘密。
陆思琼点头,“父亲本是请了张御医给四弟诊治,但那天张御医在宫中侍奉皇后娘娘,四弟的情况又严峻,我便开了药。”
“你从小聪颖,学什么都快,那些个医经药本,但凡过目便不会再忘。”
周老夫人并未责怪,亦无不悦,只似在做感慨:“然你到底是世家之女,有些言行还得注意。你父亲在朝为官,他闺女与人救治这等事到底不能外传。”
“思琼明白。”
她隐约有些理解父亲昨儿寻她训话的原因了,想来他以为自己如此是外祖母培养的吧?
怪不得隐约对周家透着不满。
陆思琼何尝不明白其中要害,是以她懂医多年,不说周边亲属抱恙,但凡自己้身体不适皆是请了大夫来瞧,那ว日给珏哥儿看诊,实乃事急从权。
见她低眉认错的模样,沐恩郡主心中不忍,启唇说道:“娘,琼姐儿心善,爱护幼弟才出手的,且又不是给治坏了犯错,您就别说她了。”
周老夫人本不是怪罪,但见外孙女表情乖๔顺,又心生怜爱。
张了口想说什么却突然止住,改同儿媳妇叹道:“你又不是不知我的意思,哪里是在怪琼姐儿?”
“儿媳自然明白。”
沐恩郡主ว话落,瞅了眼外甥女,竟是同老夫人一般欲言又止。
陆思琼心思敏锐,早ຉ觉得此次去陆府接她定然有事。
现见二人皆是犹豫徘徊的神情,不由主动开了口问道:“外祖母,是否有事要交代思琼?”
婆媳两闻言,对视了眼。
沐恩郡主思忖了会,率先回道:“琼姐儿,你懂ฦ医术,府里有位客人,想你去给看看。”
陆思琼双眸呆滞,完全反应不过来。
让自己来问诊的?
荣国公府里但凡有人身体不适,从来都有名医照看,何况太医院里还有许多御医,皆可召来。
如何就用得上自己?
且祖母刚还与她说了问医这事,提醒着往后要多注意,眼前这状况……陆思琼很不明白。
而府里的客人,这亦不难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