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走鬼
我隐约记得第一次接触“走鬼”这个词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其实在那之前与走鬼就已๐经有过频๗繁的买卖交易，只是在那之ใ前不知道他们名曰“走鬼”而已。于是在故事尚未开始之ใ前，姑且依着笔者的浅见来简释一下“走鬼”一词，一是为了声明笔者对走鬼们并非有着任何的不敬，恰恰相反的是，笔者对文中的走鬼一家甚是感动；二是为ฦ了讲述故事时更通俗方便。我曾经向长辈们咨询过“走鬼”一词的由来，然而各有说法，有部ຖ分人认为ฦ是对流动贩商的形象羞辱；也有前辈说“走鬼”是对流动贩商的鬼化，流动贩商等于鬼，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所以“走鬼”才源源不绝。所幸的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终于找到了自认为相对可以接受的答案：走鬼一词源于三、四十年代，那时香港经济不太景气，没有制ๆ造业，也没有菜市场街市，更没有大型的百货商店，却有大批内地移民到港谋生。许多移民没有文化也没有一技之长，只好做起流动摆摊小贩，然而当时港英政府以维护治安为ฦ名，对满街通巷的流动商贩横加打击，采取一律不准的政策！而当时香港许多雇佣警察来自印度与巴๒基斯坦，其长相明显有异于华人，甚至还有红毛混血儿，香港人称之ใ为“红毛鬼”。流动商贩们很害怕这些红毛警察，每当红毛警察出现，第一个现的小贩便大喊：“红毛鬼来了，快跑哇！”其它小贩听后一哄而散，溜之大吉。久而久之，为ฦ了简单易喊，便出现了“走哇，鬼来了！”及现在熟悉的“走鬼呀！”，逐渐“走鬼”便成了流动商贩的代名词。
小说将要呈现的是一幅走鬼一家的生活画ฑ，其中由á用血泪解刨后的亲情、爱情、友情和周边的冷漠无情等多种情的元素า绘成，而当要将这些元素描于笔尖时，我却倍感艰难，生怕肤浅的文字亵渎了文中主人翁们，说是“主ว人翁们”，是因为笔者始终偏见地认为生活中每个人都在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而每个ฐ角色都是自己้的主ว人翁，故也偏见地认为ฦ文中所有人物每个角色皆是主人翁，比如为团聚而奋斗一生的走鬼之家男主人贾忠；走鬼之家的女主人吕仪英用生活的细节讲述着沉重的母爱；其子女贾婵与贾宝用“两ä个灵魂一个椁”和“一拥抱就地老天荒”来诠释着爱情或友情；贾诚和贾信让我们再次体会到เ真爱是一种付出，无论其爱是父爱还是爱情；还有大爱无疆ຆ的陈仁与贾悦，执着的小倪子，无奈的陈尚，随波逐流的陈厉，浪子回头的陈海涛等等。时间创造了故事，也演绎了走鬼一家的生活，时间由始至终贯穿着全文，也由á时间来讲述着走鬼一家与命运之间的爱恨恩仇。但愿这个悲情的血泪史让我们感受的是团聚的力量和渴望改变命运的强烈愿望，让我们相信绝望的不存在。而不是在讲述人对苦难的承受力或对欢喜的欣然接受。闲言暂且搁置，言归正传开始讲述这个走鬼一家的故事，故事起源在中国大6๔南方แ沿海的一个小城市，源于一九九七年的一天。
那ว是一个宁静的清晨，晨曦尚未穿透黑暗，四周朦朦胧胧的，像披着一层薄纱。也不知何时，天地间又暗了许多，灰暗的云团静静地凝聚着，似乎要向地面压来，周围的空气满含潮湿，可终究还是没下起雨来，压抑，沉寂。
铛，铛……
从村口传来四下挂钟的报时声，打破了这清晨的静谧。这是一个离市区只有几百米距离的小村落，吴村。一条细长的公路穿过吴村并一直伸向市区。这时候，吴村大部分人家都是黑灯瞎火的，只有村口靠公路边的独院里，灯火正明，时而传来铲与铁ກ锅的碰撞声、洗刷็声，那声音在这个宁静的清晨里显得异常的清脆响亮，那是贾家，村子唯一的外来异姓者。此时贾家院子内，在墙边污水沟旁洗刷的中年妇女是贾家女主ว人，吕仪英，瞧那近乎透明的乳白色睡衣裹着她瘦小的身躯，从袖筒和裤管里伸出的胳膊腿竟像筷子般纤细，简单的刷牙、洗脸在她快摆动下简直是一气呵成。
“老贾，天快亮了，还不起床，今天没果子卖啦……”
每天清晨的这个ฐ时候，仪英洗刷后都会用同样的话语冲着卧室内酣睡着的老贾喊叫。村里人都知道这家子以摆水果小摊为生，在本地俗称“走鬼”，听说他们的“走鬼龄”过了十年，完全可称作资深的走鬼人了。
仪英口中的老贾，贾忠，贾家男主人，村里人都称他“大丈夫”，可村民们似乎已经忘了贾忠这个“大丈夫”的别名是怎么เ得来的，有的说是他仗义的缘故，也有村民说他是典型的“妻管严”。有一回，我似乎知道了他别ี名的由á来，可很快却又模糊了。那是那ว年中考成绩公布后的一天，我因落榜ึ而丢魂落魄，他拍着我肩膀安慰了我许久，说了许多大道理，可至今我只记得他那ว笑脸（眼睛眯成一线，嘴巴๒张得很大，大大小小排列不整齐的牙齿暴露无遗）和他所说的其中一句话：
“男人大丈夫，能屈能伸，振作些，不就是一场考试嘛，人生处处都是考试啦。”
当时我自以为ฦ他的别名是由这句“男人大丈夫”而来，以为“男人大丈夫”只是他的口头禅，可之ใ后却再没有听他这么说过，也是自那ว后，我每逢遇见他，也都尊重地叫他“大丈夫叔叔”，而他对这个称呼似乎也很满意，总以笑脸响应，村民们也这么称他，他也从不辩驳，或许他自个ฐ认为名副其实吧，而今天再追想，如果“朝闻道，夕死可以矣”能屈能伸是大丈夫所为ฦ的话，那大丈夫叔叔无疑是真正的大丈夫。
此时，大丈夫贾忠还懒洋洋地在躺在床上，可他并非一丝不动地躺着，他眼睛虽然紧ู闭着，身体大部分也属于静止状态，手脚๐却在缓慢地穿着衣服。仪英见贾忠久久ื未起床，气冲冲地进来，一言不，只是拧着他的耳朵。
“好了，好了，这不是起来了嘛，还要不要人活啊……”
贾忠被迫起身，虽然双腿在活动，眼睛却还是紧闭着，他边穿衣服，边问仪英需要买哪些水果，当仪英把水果钱交放在他手中时，他才半闭半睁着眼睛，血红色的血丝密布在他浊黄的眼睛中十分明显，不难看出此时的他正严å重缺乏睡眠。贾忠将手中的一迭一元、五元、一角、五角的水果金点了点，拖着沉重的身躯，骑上仪英早已为ฦ他准备好的三轮脚๐踏车，左ุ摇右摆地出了院子，“铃铃铛铛”地很快便消เ失在朦胧的清晨早雾中。
仪英继续着她手中的家务活，白粥快煮好时，厨房对面的房间亮起橙红的灯光，很弱很微。接着模模糊糊忽高忽低地传来一女孩清脆的朗诵声。仪英侧视了一下那ว传来朗诵声的房间窗口，微微笑了笑，从旁边小瓷碟上小心翼翼地拿起仅有的两ä个鸡蛋，敲破，将其放入热滚滚的白粥上，搅碎，搅拌，放入少许白糖，搅拌……顿时白粥变得金黄，香喷喷。仪英低头闻了闻，点点头，对自己้的杰作深感满意，这就是仪英引以为荣的鸡蛋粥。虽然做法简单，材料就是鸡蛋加白粥及少量白糖，可她认为这是最具营养的，其实也是她仅能的！鸡蛋粥煮ุ好时，一个男孩从隔壁房间的窗口伸出头来，喊说：
“姐，今天我竟然起晚了，明天咱们再比谁起得早！”
“好啊，比就比，谁怕谁……！”
仪英未待男孩回话，似乎很烦躁地打断他们的对话，略๓带责备的口气说：
“你们是读书还是比口才！”说完边洗碗边带着自慰的微笑低声自语，听不清她的话语，只见甚是欣慰的笑容将她满脸的皱纹微微展开。
晨读中的女孩是他们的女儿，贾婵，这姑娘聪明、漂亮、懂事，口也甜，前年中考，原本成绩可以上市一中学的，可因市一中学学杂费较多，她便自动要求在附近一家普通高中继续念书，用她的话说，是金子都会亮的，无论在哪里。每次上学的路上，也总叔叔婶婶不离口，村民们也都十分喜爱这个聪明的姑娘，每每也都让她给自家的孩子补补课，而贾婵也十分乐意，她深得贾忠和仪英疼爱。让贾忠他们烦恼的是他儿子，贾宝，也就是晨读中的男孩，虽然聪明好学，但也好玩！总以“劳逸结合”为ฦ理由，尽使他班长的权利，一到星期天不是全班野炊烧烤就是爬山露营，不是同学生日晚会就是班内读书会。贾忠常对仪英说：
“他一定是记仇，说我当年不要他，所以现在才这么不懂事……”
那是十五年前仪英流产时的事，当时医生告知贾忠可能ม难保母子平安，“保大的，还是要小的？”医生让他抉择，他含泪地“要大的！也要保小的……，保大的！”在他心中，仪英与孩子都重要，正如手心和手背，但无奈是单项选择。可幸的是，经过医生的努力，最后母子平安。所以取名贾宝，是失而复得的宝贝。
“英子，英子快出来……”
贾忠已从远在郊区的水果市场拉回一车子水果，院子门口微弱的灯光下，他正汗流浃背地将车上水果往院子里搬，其实就在仪英训孩子时，他已经回来了。此时，他太累็了，应该说是困并累着。搬不动了，才唤来仪英。两个孩子，连同仪英三人开始将车上水果往院子里搬，放到另一用于摆卖的水果车上，那是一辆轮廓较为大一点的三轮脚踏车，一层木板将车筐上下分开，下面往往存放着大量的水果和他们的午饭，上面放着各类各样的水果便以摆卖。此时，贾忠坐在旁边地上，气喘吁吁却带着得意的笑容给仪英他们所搬的水果报价：
“今天这贡梨便宜了两毛，富士苹果没货了，只有这么两箱，但还是老价格呢！呵，呵，蛋蕉还好，还是旧价格……哈蜜瓜……。”
虽然很累，但贾忠却觉得能低价购买到เ新鲜水果还是很值得，也是他的能ม耐！在他心里，走鬼中不可能有人比他更厉害的，至少在采购这一方แ面，所以对于采购这个ฐ劳累而光荣的任务，他才当仁不让。
“英子，我跟你说，市场东边的那ว个ฐ小老头，就是卖富士的张老头可真够阴的，竟然说货少要抬价！抬价可以，但平日最多涨五毛的，今天竟然说要多一块才肯卖，呵，不过最后卖给我们还是旧价格，呵。”贾忠得意地笑了，他为他在果商中享有一定地位而笑。
“知道啦，过来吃饭。”仪英打断他的话语，生怕他又要长篇大论起来，并唤来晨读中的两个ฐ孩子。
贾忠是一个喜欢言谈的人，摆摊时，他常常与客人交谈，且不是一般的交谈，每次交谈近乎能聊上一整个下午，最后他们往往成了朋友，也成了他们的常客，贾忠第一次与他们交谈后往往免费将水果送给了那客人，他朋友，拿他话说，这是朋友间的见面礼嘛。不过正因此，他们的生意也日渐兴隆，倒也能维持家里的支出和两个孩子的读书费用。
天色初亮，周围的建筑朦朦胧胧看得到轮廓。仪英在两ä个孩子的帮忙下，一前两后地推着满装水果的三轮脚๐踏车出门，她的目的地，也就是他们的谋生之ใ所是附近的一个ฐ菜市场门口。每天清晨，仪英要穿过村口的公路，然后直下陡坡，还需经过一段凹凸不平的路面才到。穿过公路倒不会有太大的困难，但要使满满一车的水果安全通过陡坡却需十分的小心和费力。十年前她刚ธ开始走鬼生涯的时候，她与贾忠还分隔两地，孩子还小，由仪英母亲抚育。那时，在下陡坡前，她得先将车上部分果子搬下来，然后来来回回才将果子全部安全经过陡坡。直至五年前，全家团聚后，她才结束了孤军作战。今天在两个ฐ孩子的帮忙下，总算安全过关。这个过程虽然依旧辛苦，但对仪英来说，却是没有损失的，至少不会有经济上的损失！而摆卖时，往往会遭城管的光临ภ，偶尔也会有几个吃霸王果的地痞流氓，甚至还要交所谓的保护费。所以仪英他们才清早开张，以至深夜才收摊回家，希望能多卖些以补回意外的损失！每天下午，贾忠会来替换仪英，直至深夜！这样的生活虽然清苦，但他们却也很幸福，其乐融融！
晨曦温柔地透过门缝射了进来，很柔美，可对于渴望睡觉的贾忠却觉得很刺眼，眼睛里像渗入了沙粒，难受得很，他揉揉眼睛，草草地喝了两ä口粥，便回到卧室，擦拭掉身上的汗水，把衣服丢在一旁，将身体放在床上最舒服的位置，一会儿便呼噜大睡了。
接近中午时分，忽然一紧急的汽车刹车声将贾忠惊醒，他暗骂了声“狗崽子”，然后将身子翻到另一侧，正想继续他的春秋美梦。紧接着又是一串ธ急促的敲门声！贾忠愤懑แ用枕头捂住双耳，敲门声在继续，且越来越急促，过了一会贾忠烦躁地跳下床，顺手把衣服搭在肩膀上，口中不停地嘀嘟着“还要不要人活了”边朝院子大门走去。
搅他清梦者，肥头大耳满脸通红满脸是汗，可能ม是过于着急，干巴巴的两片厚嘴唇上下抖了许久都没出声音，欲说不能的神情让本生气的贾忠愤气顿消，他边拍抚着来者的脊ิ背边说：
“老三，怎么了？别急，来，来来，进屋坐下慢慢说。”
“哥，嫂子，给，给抓了，城管……”老三气喘吁吁，双手朝着菜市场方向比划了一阵子，好不容易才说出来。
贾忠有两个弟弟，二弟贾诚在三十年前父亲病逝后，母亲改嫁时带走。那时贾忠刚ธ满十六岁，贾诚也不过十一岁，已有三十年未曾见面，贾忠时常挂在嘴边，每每说起都感慨万千。来者是他三弟，贾信，天生有点结巴๒，紧张时更明显，憨厚老实，很多人都说他傻憨à，加上贾家穷家薄业，大多人都认定他非打光棍不可，吴村有些村民有时也会拿他开玩笑，问他：
“阿信，想娶ດ个媳妇不？”
贾信对于这种揶揄大都是不吭声的，有时候他也会愤愤地，结巴๒地说：
“谁，谁，谁说不想呢！可，可姑娘们不想我呢！再说啦，我，我娶媳妇也，也不用你忧，忧心啊！”
去年年底贾忠好不容易才揍够钱给他学开车，毕竟司机是一份不错的职业，希望三十又五的贾信能因此早ຉ日成家！今年开年时，贾信刚拿到驾照，现在在贾宝学校附近的一个家具厂当送货司机，食住全在厂内，有空也会过来帮忙摆摊卖水果。可今天不是假日，且接近午饭时分，正是他送货最忙的时候。贾信此时的出现，贾忠立即意识到เ出事了，惟恐刚拿到驾照的老三生了交通事故或更严å重的，他简直不敢再想！当听到仪英被城管抓了后，倒放心了许多！原来，贾信送货回厂经过菜市场门口，本想与仪英打个ฐ招呼，不料é城管人员与仪英正进行着水果争夺战，最后仪英被架着塞进城管执行车里，贾信停车赶到时，他们已经走远。
“那你嫂子受伤了吗？”贾忠见贾信直摇头，接着又说：
“没事的，你等下，我换衣后和你喂‘蛇’去。”说完，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满脸无奈地摇着头向卧室走去。
“蛇”与“sir”其音相近，走鬼们常称部分城管为蛇，只因有些城管对流动商贩们过于严厉，其义不仅是音上的接近，更是有些城管比毒蛇更令人反感！当被其遇上时，不是走鬼们赖以为生的水果小商品被缴，就是车、水果商品连同人一起带走，甚至将摊铺掀翻。如走鬼们反抗，轻则被罚款多些，严重时会遭“群殴+ใ严å罚”，群殴中受伤的往往是走鬼们，当然有时也会换换受伤的对象！贾忠很多时候宁可心痛地掏腰包，也不参与“群殴”。每当同行怂恿贾忠出手时，他通常会说：
“你看我这苗条的身材，花拳秀腿，帮不上忙的。”
仪英却不然，在她看来每一分钱每一毛钱都是辛苦的血汗钱，她往往和其它走鬼一样，拼命般地参与“反抗”，每次都是面肿手紫地让贾忠从城管那ว赎回来。
贾忠急忙回到卧室，从床底模出一个ฐ金属盒子取出仅有的七百元，数了又数，然后对折好放入上衣口袋，踏出房门时，他突然刹住了脚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缓缓地从口袋中取出钱，并从中抽出三张百元大钞另放入裤子的后袋，拍了拍，满脸无奈地与贾信一同走出了院子。
“哥，不知嫂，嫂子会不会伤着？又不知罚，罚多少？！”
“专心开车，别说话，看好前面！”
贾忠反倒不是很担心仪英，而更担心这刚学会开车的老三会因分心而出事。他心里琢磨着怎么少交罚款，上次他孝敬了城管队长陈大嘴一条红塔山香烟，最后少交了三百元的罚款。但最近听说陈大嘴给更换了，是否也应该带上些礼ึ物的，要的，所谓礼ึ多人不怪嘛，想到这里，贾忠急忙地下车，在附近的小卖部ຖ买了一条红塔山香烟。
贾忠很快来到了城管大队办公楼，他熟悉地走过办事大厅，来到关着仪英和其它走鬼的房间。他现原来守看房间的小陈已๐被换成了一个高大威แ猛满脸横肉的肥壮年轻人，不锈钢门上依旧是那一把大锁，年轻人肥肉环生的屁股坐着的仍然是那把沙椅子，被泰山压顶下的椅子显得那么的可怜，似乎随时都有肢体分离的可能。贾忠从口袋中模出十元，走了过去，心想用这十元换取与仪英的几句谈话，不料看门的年轻人不容分说地一掌将他推开，别瞧他肥嘟嘟的，却也灵活，年轻人推开贾忠后，转过头冲着贾忠，狠狠地说：
“哼！看什么看！是不是也想关进去！”
贾忠猝不及防摔了个跟头，满头星星，却也能清楚看到了年轻人可爱的脸，两只近乎成直线的小眼睛镶在肉团里面，满脸横生的肥肉很有弹性地摇摇晃晃，似乎要坠下来，厚厚的两片嘴唇真像是两ä条火腿肠。贾忠差点笑出声来，他心想，还真的换人了，连陈大嘴的表弟都换了，以前只要给小陈十块钱就可以与仪英见个面，不知道陈大嘴是否也给换了。贾忠捡起地上的香烟，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左手紧紧地握着香烟，挺了挺胸，说：
“不是，不是，好奇看看而已。”
贾忠心想，这看门狗倒也尽职！他仔细地端详了年轻人一阵子，趁年轻人眼神转移到เ别处，贾忠狠狠地向他瞪了瞪眼，然后缓缓地上了二楼，直向城管队长办公室走去。
“大丈夫，你也来了，没用的，陈大嘴给换了，我连续来了三次，只得知这蛇头和你一样姓贾，但还是这样，哎！”一个黑坳坳的中年人刚从城管队长办公室出来，碰见贾忠，他摇头叹气地说。一边手将礼物提得高高，以示他这次失败的送礼。
“老吕兄弟，我再试试，罚款交了？！”对贾忠而言，同行便是自家兄弟。老吕手中沉甸甸的礼ึ物使贾忠暗暗愁，难道这蛇头真的这么清明，还是想吃得更多，或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贾忠右手不由á自止地摸了摸后裤袋，心想，难道要用到备用的三百元？
贾忠从老吕口中得知，交罚款都无济于事，新政策可能一律不准流动商贩。他想到在念高三的贾婵和初三的贾宝，更是愁。贾忠深深地叹了口气，过了会儿，将礼物（一条红塔山香烟）藏入上衣内，敲响了队长办公室门。
“队长同志您好……”贾忠向正直视着他满脸疑惑的城管队长亲切地问候。
“你好，请坐，有事吗？！”城管队长不温不火地问。
“是这样的，我爱人在您的管区范围内摆水果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