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切肤之痛
清晨，宫缩象浪潮一样涌来，阵阵疼痛向下腹扩散。水灿灿摸了摸自己้挺起的大肚子，硬硬的，怀孕真是个奇怪的过程，软软的肚皮竟也能变得那么硬！她象往常一样，起身上了个厕所，又躺回了床上，旁้边的木一凡睡得跟猪一样死。
冬天的清晨，暖暖的被窝真的是一种享受，如果不是快临产了，她一定会睡得很舒服。可自从到了孕晚期，睡觉也变得有了困难，常常感觉什么样的睡姿都不是太舒服，尤其大腿根部的哪根骨头特别疼痛，害得她每次睡醒起床都得慢慢的，先在床边坐一会儿，再起身，而且还不能一下子就站直腿走路，她一直怀疑ທ是胎儿的脑袋压迫着她的骨头。
拖着大肚子已经上了九个ฐ月的班了，今天正好是请假待产的第一天，水灿灿很想再安安稳稳地睡个回笼觉，可是感觉有液体流出了，是不是传说中的“破水”已经来临ภ？本能ม地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钟，六点一刻๑，离医院白天上班的时间好象还有点距离。
要不要把老公叫醒呢？正当水灿灿还在为这个问题犹豫不决的时候，又有大量液体流出。不会错的，真的是破水了，居然比预产期提前了整整十天。
“一凡，我好象破水了”。
一凡腾一下坐了起来。这可能是他们在一起后，一凡在睡梦中响应最快的一次了。
“妈，灿灿快生了，妈，灿灿快生了。”一凡赶紧下床，一边喊着，一边敲响了两间卧室的门，告诉两个妈妈。而灿灿又一次以不太正常的步伐冲进了厕所。
等两个妈妈穿好衣服，灿灿已๐经重新平躺回了床上。
“破水后，应该平躺，羊水流完后，孩子没出来则有可能ม窒息而亡。”灿灿心情紧张，但也没忘记从网上看来的知识。一边默念着，一边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其实她不知道，她的身体还是不由á自主地在颤抖。
沐浴更衣显然是不可能了，婆婆和妈妈一人端来脸盆，一人拿来牙刷，简单地洗刷后，艰难地穿好了衣服。
平躺，继续平躺，一凡下去叫车了，灿灿能做的也只有躺着等待。待产包已经在过去的那个周末收拾停当，婆婆和妈妈在旁้边一个劲地劝她，不要害怕。是啊，哪个ฐ女人不生孩子呀？何况现在医疗条件这么เ好。可是经过九个ฐ月的心理准备，到头来，才现原来自己竟是如此地胆小，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ฦ了肚子里的孩子。
妈妈李桂珍，婆婆张兰芳，从名字来看，就知道她们是上世纪同一年代出生的人。不同的是两个人的经历，一个有文化，一个不识字，一个是教师退休，一个是弃农从商，随之而来的性格也大相径庭。
灿灿一边想着妈妈跟婆婆在当年简陋的环境中是如何顺产的，一边深呼吸试图使自己不再紧张。这时，车到了。她的腿已经软得无法自己走路，两个妈妈一边一个把她架着下了楼ä。
十五分钟的车程，感觉象过了一个世纪。到了医院，灿灿才感觉握住了那ว根救命稻草，肚子依然在痛，腰背依然在酸，但心却从嗓子眼沉了回去。停车场距产科还有一段路要走，婆婆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些什么เ，应该是求神灵保佑平安之类的。灿灿家在北，一凡家在南，而且平日里没有太多机会跟对方แ父母在一起，所以语言交流都有困难，况且在那ว种情形下，灿灿实在不想再耗费力气去辨别ี婆婆到底在求哪个ฐ神灵。搁在平时，她甚至会嘲笑这种低级的迷信，但现在，她倒希望神灵真能保佑自己，保佑肚子里的小生命。
到เ了产科，包括毛裤在内的里外三条裤子已经全部湿透，看到这情形，护士赶紧让水灿灿进了待产室，陪同人员只能在外面等。躺到เ待产床上，开始了胎心监护，她忽然有种把一切都交给医院医生的感觉，时钟็指向七点四十，离上班时间还有二十分钟。虽说自己无法控制孩子什么时候出世，但灿灿还是希望能坚持到医院上白班，毕竟这样医资力量会更充足一些。
自己等待这段时间，有个医生问了她很多问题，似乎比调查户口还要详细，最重要的一个ฐ是问她是否顺产，灿灿坚定地说，“顺”。这可是母亲和孩子之间的第一次合作，早就听说经过那种疼痛，才更能体会到身为ฦ人母的幸福，自认为坚强的她，相信自己可以有足够的勇气与力量。
熬到医院上班了，妇产科责任医师来待产房察看情况，检查了一下说，胎儿比较大，而且还只入了一点盆。
“那我如果顺产的话会不会有困难？”
“反正够呛。”医生话不多，但这几个字足以让灿灿的信念一下子消退。如果顺不出来，到时再剖，岂不是要受两种痛苦？而且身边就曾有过这样的例子，到底要怎么办呀？
又进来一个待产妇，看起来年龄大了，听她和医生的对话，她已๐经四十多岁了。
“你生过孩子吗？”
“生过，都二十岁了。”
“是女孩吧？”
“男孩。我现在想要个女孩了，还正好就是。”这位准妈妈说这话时一脸的满足与幸福。
居然见到一个“重女轻男ç”的人，灿灿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些。
水灿灿和木一凡不止一次讨论过生男ç生女的问题，其实就他们二人自己้而言，不生孩子是最好的。如今时代，孩子就意味着金钱，孩子就意味着责任，要把一个孩子教育成材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迫于双方家庭的压力，还是决定在三十岁之ใ前把这个任务完成了才好。上天还算眷顾他们，虽然以前做过人流，但这次怀孕还算是很顺利的。水灿灿其实特别想生个女孩儿，因为ฦ女孩儿可以穿漂亮衣服，可以穿裙子，而且长大后也跟父母贴心，木一凡却想要个男孩儿，他说是男人就会喜欢儿子，将来可以带儿子去踢足球，去游泳，但是更重要的是，他父母肯定想要孙子，这点从一凡有三个姐姐就可以看得出来，虽然公公婆婆嘴上说是男是女都高兴。
正想着时，又进来一位年轻漂亮的准妈妈，这位进来直接就说要剖腹的，因为产检时说胎儿可能ม得有八斤多。
“水灿灿，你想好了没，到底是顺产还是剖腹？”医生的问话让灿灿放松的心情又一次紧张起来，好象面临ภ着生死决择般。“你要是考虑不好，就出去跟你家人商量商量吧。”
木一凡办理好住院手续，回到待产室外面，其实那里有不少椅子是空着的，可大部ຖ分等候的家人都是站着翘以盼，没几个能安稳地坐下，岳母和妈妈也在其中ณ之列。
产房里的每一声尖叫，都会在产房外人群中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李桂珍甚至还好象听到自己的女儿灿灿在跟医生吵架，她再也不能在外面等了，但她一进产科那道门就被护士礼貌地拦下了。
“对不起，请您在外面等着。”
“求求你了护士，让我进去看一眼我女儿行吗？”
“您就放心好了，有什么事情我们会及时和你们家属联系的。”
“我…唉，灿灿，灿灿。”不知如何是好的李桂珍此时却看到宝贝女儿正愁眉苦脸地往外面走呢。
“妈。一凡呢？”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灿灿绕过妈妈关切的眼神，在人群中搜索老公的身影。
“灿灿，什么เ情况？”老公和婆婆同时出现在面前。
“医生说，胎儿还没有完全入盆，而且偏大，如果顺产可能会比较困难。”
“那就剖吧。”一凡非常坚定地说。
一闪念，由á顺产到剖腹的转变，虽然从理论上来讲，剖腹要比顺产更加危险，不过不少同事都是剖腹的，那种极低的死亡率应该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毕竟自己没干过什么เ昧良心的事情。
水灿灿重新回到了待产房，这次又深深地体验了一回“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壮烈。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能帮上自己的忙，听天由命吧。
她和待产房那位年轻漂亮的准妈妈，一同开始了剖腹产的准备。心电图、抽血、打针、手术服、输尿管，一切就绪，只等手术时间的到来了，据说是十点半。
待产房里气氛比较平和，宫缩的间隔是越来越短，看来这个急性子宝宝是想快点出来和妈妈见面了。
十点半，两个手术推车准时到来，灿灿和漂亮产妇一同被推向另一幢楼的手术室。
两个手推车挤在同一个电梯狭小的空间中，灿灿和漂亮产妇的距离也被拉近，她们对视着，微笑，不需要任何语言，眼神中全是鼓励与祝福
到手术室时，一凡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我会等你和孩子出来的。”一凡捏了捏灿灿略带浮肿的手。
“要大人还是要孩子？”这个ฐ问题他们之前也不止一次讨论过，最终也没达到一致。
“我两个都要！”以前讨论的时候，一凡可从来没这么说过。“否则ท我就把这医院给炸了。”
和一凡在一起六年了，还从来不知道此人如此“暴力”。不过这样的回答又使灿灿的心宽慰了不少。
手术室外面设了好几道门，一道一道被推了进去。那里是迎接新生命的地方，可见新生命的降临注定是要过几道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