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葱的心忽然重重地跳了一下。
前天的英语课,英语老师有事,临时托晏重华代了一堂课。课前的口语训练晏重华点了她的名字。简单地复习了前一天新学的几个单词之ใ后他忽然问:whatisyourpetna(乳名)?
“我的学生。”重华不假思索。转过身对她说,“我跟大师说话儿,你先自己้玩会儿。”
老和尚招招手,叫来个ฐ愣头愣脑的小和尚吩咐说,“你带这位小施ๅ主随喜一二,莫慢待了。”说完,径自与重华往后面去了。
“那,他有没有类似严重的精神分裂,人格分裂之类的毛病。”
“他没有,你有!”偶像受到เ污蔑,田怡差点掷笔而起。
抬起头,讲台上已多了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其实是两个身影,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本来还算有三分潇洒的教务主ว任此刻๑已๐经被忽视得一干二净了。)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咱们学校新来的实习老师,晏重华晏老师。b大中ณ文系的高材生。本来呢,你们高三是不应该临阵换将的,可是这不岳老师……”
她家离学校不远,走路十五分钟。刚刚从那条长长的小巷钻出来,就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是她们班的历史老师关燕儿。
关燕儿前年才分来的。名牌大学毕业生,漂亮时尚,有个ฐ绰号却极古典,叫“语不惊人死不休”!她课上课下那ว些连珠妙语已被学生整理成册,在校内流传甚广。比如:
这刚ธ早ຉ上八点,你就困了?昨晚上又看八阿哥了吧。别ี听电视瞎忽悠,告诉你们,八阿哥这会儿都写完两份折子了!清朝的家法是很严滴,满清灭了后有个ฐ什么贝勒很高兴,说就算你们不推翻它,我也要推翻它!
明清兴起的是工ื商业市镇:松江是靠纺织兴起的,佛山是靠冶铁ກ兴起的。当然,你们知道佛山,是因为佛山无影脚๐。
我打你还需要理由á吗。要我也有啊。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把你们那同学录什么เ的都给我收起来,离毕业还半年呢。用不用那么早ຉ就准备后事啊?
我们现在为ฦ啥落后了?西方一哥伦布之后,继起无数哥伦布,中ณ国一郑和之后,再无郑和。为ฦ啥,郑和是太监!
这课没法儿上了,退朝!
除了这些,还有一句最知名的,是回应某位不知死活的男生的倾慕——小屁孩儿一个ฐ,知道什么呀就敢跟我说爱情。我上小学的时候,你还是液体呢!
就这么เ个没事儿拿枪药当维他命吃的主儿,偏偏极受学生待见。只是从“液体”一事之ใ后,上门求爱的算是绝了。学生里头,她跟小葱最好,两ä人有时勾肩搭背一起逛街,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师生。
小葱用手遮住早晨的阳光,看清“死不休”今天穿了件银灰色的长衬衫,腰间系了条细细的带子。衬衫是薄纱材质,里面黑色的吊带背心在阳光下一览无遗,甚至能ม看到左下角的花饰。下面是墨绿色今年最流行的七分裤,脚蹬一双同色的粗跟皮凉鞋。
“你一点也不像教历史的”,俞小葱随口打趣。
“错。教历史的才最应该走在时尚最前列。马王堆出土的那件纱衣,不到เ一两重,却有七层!隔着衣服能看见胸口的朱砂痣。刺绣用的金线是盲人用一把刀,全凭手感,在金箔上切割出来的。那才叫讲究,才叫美。咱们现在,差远了。现在有的,过去全有;过去有的,现在没有,而且再也不会有了。”
这一大篇话完全没有标点,没换过一次气儿,又急又快却字字清楚,蹦豆儿一般。小葱没听完就笑得收不住,举手投降,“像像像,没有比你更像教历史的了。”
“死不休”也是一笑,把叉在腰上的手放下来,凑过去挽住了小葱的胳膊,用比方才低了八度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放学陪我去个地方แ。”
“什么地方?”
孔雀公主
俞小葱向来是踩着点儿到เ校的。刚走到座位上,晨读的铃声就响了。她不自觉地向秦圆圆的方向看去。这位小姐今天一反平日的淡妆素า裹,穿了一身的樱桃红,让俞小葱想到เ了绝情谷的新娘子。
田怡正趴在桌上争分夺秒地抄数学作业,小葱打了她手背一下,“不用着急,‘灭绝师太’病了。”田怡一脸喜色地抬起头来,“真的吗?听谁说的?”
这个消息是昨天重华无意中说起来的,当时她也是激动万分,脱口而出,“老天终于开眼了”!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这话大大不妥,窘得不知说什么好。
重华却说,“当老师要过的第一关,就是必须受得了学生们丧ç心病狂的诅咒。要想当个负责任的老师,就尤其是。我们小时候也总盼老师生病的。”小葱这才松了口气,觉得重华这句话说得体贴万分,对他的好感瞬间又上了一层楼。
但这会儿她却不想透露消เ息来源,就说是关燕儿告诉她的。田怡追问,“什么病?”小葱说,“就是普通感冒,估计一两ä天就好。”“啊……”田怡失望之ใ余又问,“那数学课自习?”“不是,听说是跟体育课换的!”田怡愤愤地说,“真是锱铢必较。”
小葱也有同感,因为檀中的惯例是,如果换成自习,这堂课就算过去了;可要是换成别的课,那就早ຉ晚有归还的时候。
体育课是上午第三节。到了高三,男女生的体育是分开来上的。今天的女生课还是接着上周练健美操。
俞小葱和秦圆圆是领操,但小葱今天请了生理假,站在南操场边上跟田怡聊天。有个说法是两个女孩子在一起久了,连例假都会变得一致。起码在她们俩身上,这个说法是成立的。
自从与重华潭空山一游,小葱是攒了一肚子的话要跟田怡说,可现在又不知从何说起。正犹豫着,田怡碰了碰她的胳膊,低声说了句,“有人来示威แ了!”
她转过头,看见又有两个女孩子肩并肩向这边走来,那自然也是请了生理假的。一个叫苏婷婷,另一个的名字比俞小葱还怪——董糖。
小葱不愿跟董糖照面,偏过身子看天,嘴里说,“这两ä天闷得很,你看天上的云,可能要下雨了。”
田怡不满地说,“你们俩完全反过来了,我真不明白,你怕她干嘛,应该是她怕你才对啊。”小葱急得跺脚,“你小声点!啊来了来了,快说点什么เ……啊那个ฐ,那个田怡你知道今天几号吗?”
“咱们的俞才女都过糊涂了。今天是6月29号,农历5月十五!”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插进来说。小葱仰天翻个白眼,没奈何只好转过身来微笑,心里把董糖的大眼睛当成照ั相机镜头。
“啊,都29号了,再有三天是党的生日,呵呵!”
“你们也请的生理假?”
“啊,是啊!”
南糖歪一歪头,回手捋一把长长的马尾辫,低头玩弄辫梢。小葱只盼她快走,挽着田怡的胳膊说,“昨天那道几何题,你再给我讲一遍吧,晚上睡了一觉忘光了。”
田怡白了小葱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南糖抢先开口了,带着三分腼腆:“你们谁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例假晚几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