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黎……”沈惠英轻叹了一声，“你别多想，你爸妈也不容易，他们……”
“我知道，只是突然有了个ฐ弟弟，还有点不适应而已。”刘黎迅回神，调整了一下情绪，面带轻松地耸了耸肩，歪着头好奇地问：“他是叫昊昊么เ？”
沈惠英松了口气，点头道：“对，叫刘ถ昊，日天昊。”
“差不多有一岁了吗？会走路了吗？会叫人了吗？”刘ถ黎又问。
沈惠英眼角眉梢都透着笑意：“下个ฐ月满岁，很壮实，也很聪明。刚开始学走路，还不太稳，只能略略走上几步。不过话倒是说得很好，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会叫了。”
“是吗？”刘黎突然觉得右腿有点疼，并不剧烈的疼痛，却仿佛是从骨子里漫出来的，就像是青春期骨骼育时腿部不时的抽痛那样，格外磨人。她知道，这大概ฐ是缺钙引起的。咬牙忍了一会儿，疼痛很快过去。刘黎慢慢站起身，活动了下双腿，缓缓吐出一口气，说：“我上去看看他。”
刘黎上楼的时候，陈英正下来。两人身影交错时都没说话，只客气地翘了下嘴角，但谁都看得出来，不过是敷衍了事。
刘黎开门进去时，站在客厅回头望去的陈英皱了下眉，不着痕迹地瞅了瞅旁边笑容满面的老太太。
刘黎手脚放得极轻，几乎没有出响动地走到婴儿床边上。
小家伙平躺在床上，大约是怕惊扰了他的好梦，陈英并没有给他脱下外套。他的身上盖着一床薄棉被，正睡得香甜。现在虽然还是四月末，然而在这个春秋短暂的南方城市，夏天的气息却已越见浓郁。
窗外阳光正好，有细细的暖风拂过树梢。
小家伙小嘴微张，呼吸轻柔缓慢，小肚子所在的地方却像是海浪一般上上下下明显地起伏着。
刘黎的视线从他巴掌大的脸庞转移到那彰显着强烈生命气息的地方去，跟着他的节奏目不转睛地看着，好似那简单频繁的上下波动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看了不知道多久，刘ถ黎的注意力终于又转回到เ他的脸上。
小家伙的鼻息比刚ธ才重了一点，眉头也不自觉地皱着，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
一岁左右的小孩，也是会做梦的吧？
刘黎怔怔地想。
然后她伸出手，抚过他的眉心。小眉头慢慢舒展开来。手指却没有移开，在那里停留了片刻๑，才顺着鼻梁一路往下，轻轻滑过鼻尖、人中、嘴唇，又从右侧移动到脸颊๐上。
小脸肉嘟็嘟的，又嫩又软，手指头来回摩擦了几下便不由自主地戳了戳。
一戳一个窝，又慢慢复原。
刘黎就像是现了一个好玩的游戏，连着戳了七八下。小家伙似乎ๆ也感觉到了外界的干扰，不耐烦地砸吧了下嘴，翻了个ฐ身。
小小的孩子，连翻身的动作都显得十分可爱。
刘黎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没有立刻收回来，而是顺手给他掖了掖被子。
因为侧身的关系，小家伙白白嫩嫩的脖子就那么暴露在刘黎面前。7788小说网
刘黎的手一顿ู，呼吸猛地急促起来。
那么小，那么柔嫩脆弱。
她的手仿佛有自主意识似的，宛如藤蔓般慢慢爬上去。手掌张开，轻而易举地握住那小小的脖颈。
小家伙的脖子也是肉肉的，但也能感觉到微薄的脉ำ动。恍惚间，她似乎穿透表皮，看到了里面细小的血管和脆嫩的骨头。
只要她稍稍用力……
小家伙动了动，又翻转过身来。
刘黎的手僵了一下，蓦ย地抽回来。
小家伙继续沉睡，刘黎静静凝望，好似刚才什么事都没生过一样。
刘黎自嘲地笑了笑。她现她居然下不去手。
曾经，也有这般大小的孩子夭折在她手里。当然，身为后宫之ใ主的她不需要亲自动手，只要她一个ฐ眼神，一句吩咐，有的是人会去给她充当刽子手。
她的手中沾满血腥，早ຉ已不是当初那ว个干净纯粹、叛逆任性的小女孩。
她痴痴地望着那张小脸，额头、眉宇都长得像她的父亲刘辉，鼻子、嘴巴则更像是妈妈。
他们之间，一脉相承。对他下手，无异于把利器对准自己深爱的父母。
刘黎的心一阵阵抽疼。
她如何能够狠下心肠。就算她有无数种方法能让人毫无察觉地杀死这个小小的生命，她也下不了手。
阴狠如她，残忍如她，此时此刻却只能颤抖着身体，沉默地望着床上的婴孩呆。
这是她的弟弟。
刘ถ黎闭了闭眼，理智地告诉自己，即便没有他，一切也都回不去了。世界不会围绕着某一个人打转，在她缺失的这三年多的时间里，有很多东西是没有办法弥补的。她的父母有自己的生活，与其失落，不如豁达一点。
她应该庆幸，在她为自己的任性妄为付出惨重代价时，幸好还有这么一个小家伙来到世上慰藉父母的伤心绝望。如果她真的不能ม醒过来，也至少还有他能够代替她这个不孝女为老人养老送终。
她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年满四十的母亲冒着生命危险生下这个ฐ孩子，其中又饱含了多少心酸无奈。
生活并不是那么容易，活着，才最是艰难。
刘ถ黎笑了笑，头埋到เ柔软的棉被上，任由满腔的心疼悔恨翻涌而出。
一只小手落在她的头顶ะ，抓了抓她的头。
轻微的疼痛让刘黎回过神来，她伸手抓住那只小手，抬起头来。
目光瞬间对上一双黑黑亮亮的眼睛。
那是小孩子独有的黑眸，是那ว种纯净浓稠得化不开的黑色，再配上潋滟的水波，异常地可爱动人。
大眼对小眼。
小家伙好奇地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倏地眼角一弯，露出几颗白白的小米牙。那灿烂的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要温暖耀眼。
刘黎只觉心尖一颤，啵地一声，有什么เ东西从心底破土而出。
她的唇角也扬起一抹笑容，语调温柔：“昊昊醒了？来，姐姐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