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人住?”女孩将脸侧向我。
“没。”我抬头看天,东南方向一轮银月已然升起,这以前我居然未曾注意到暮色里皓月已经当空,“不是一个人住,还有21只猫,它们陪着我。”
“慢着,我说,既然在找我,却不知道我的名字?”
“嗯,我只知道你是月之民,是我们的同伴。我们在找你。”女孩沉静地说。
“一个ฐ人不寂寞?”我问。
“一个ฐ人也可以活下去。”护林员坚定地说。
“在人行道上朝我走来的女孩。”
对方思考了一会,花了2分多钟。
也许就是这个缘故,那以后呆时我除了看天,还常常看天花板。直至现在,我依然看天,看天花板。当然现在可看的更多了,每一天甚至每分每秒都会出现新的东西,只是我以前看的我想看的天空则永远地没了。
放学时鱼鱼忽然邀我去她家,“一起做作业吧。”她说。我抱着整理中的书包,愣愣地盯着鱼鱼的脸,半天没吭声。何止时间,从窗户倾斜到桌角的夕阳余辉都在一刹้那里凝固。
“可惜。”女孩的眼中掠过一道不可思议的光。我停住手中的活,注视了她澄澈无底的瞳孔很久很久ื。但是一无所获。
女孩很可爱,可爱地恍如冬天的第一片雪花。女孩是这家旧ງ书店的主ว人,旧书店坐落在城市最偏僻的角落,置身这里仿佛置身于别的什么古老的星球,无论是不知其年代的摆设,还是沉溢的氛围,都有一种停止般的特别的感觉。一切的一切,阳光,月银,人息,花草,都在这里凝固,然后在沉入海的最底般的软软的引起无限回流时光的凝固里,一一地默默地安怡地诉说着只有能听懂的人才能听懂ฦ的他们在冰河时期的古老故事。
“幸好我被拍醒,否则拍的方แ法无效,会不会改用打的?”
“呵呵。有可能ม哦。不过没想到竟然拍得你从座位一跃而起。”女孩开玩笑似地说。
快睡懵那ว刻,传来了醉醺醺的吵闹声。不知何时上来的中ณ年醉汉在我不远前歪着头,晃着手里的酒瓶,弯腰朝着车子右排中ณ间靠窗的座位上长的身影唠唠絮絮地搭讪。年轻的女孩却纹丝不动。
我一顿恼火,要知道睡眠对健康是何其的重要。吵醒睡了的人好比吵醒睡了的狮子。我一路狮步迈过去攥住醉汗的手想把他一跤摔出窗去。但我不是狮子我只摔动了他的一只脚。醉汗还手一把醉拳推来,我几欲蹶倒。
罢了罢了,螺丝钉也好咖啡杯也好,又有什么不好的呢?至少很安静。没有数钞机,酒精,男ç男女女的嘈杂。
最近都开始耳鸣了,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好。走在路上,我的黑眼框引来许多路人的目光,有几个时髦女郎甚至对我眯起了眼睛。我回以微笑,她们却迅撇开视线,然后像猫一样敏捷地闪入这个城市浩é瀚的人流中。一切仿佛就像一个电影片断,无头无尾,无从谈起,没有任何的名字。
“是地球人,”铃接过话,深深地叹了口气,“您18岁的时候,指地球年龄的1้8๖岁,月都老国王曾派人来想接你父母还有您接回月球,但迟了一步,在见面前您父母却被暗杀了。”
“被暗杀?”我惊地嗖的立起,大声重复道。我感到เ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开始震颤。
“是。”
“可我父母是出车祸ຖ而去世的。”
“那ว不是一般的车祸。”
我久久沉默。“是谁暗杀的?”
“火之民。”铃说道。她已放下木条和依一样静静坐着,静静看着我的脸。
“就是昨天你问我过的住在火星上的人。”依见我一脸不解,替铃解释道,“他们自称火之民,以掠夺其他星球的资源为生存根本。他们在侵略月球时曾被你父亲——当时在月球你父亲是圣骑士团的统领,击地溃不成军好久ื恢复不了元气,因此他们怀恨在心。在你父亲回地球时他们就千方百计地想暗杀他。”
我仰望高穹,闭目合眼。
我揪着铃脖ๆ子的右手被一只悄悄伸过来的纤细的手按住,柔柔地按住。是依。她站在我身边,用一种莫名的目光凝视着我模糊的双眼。这种莫名的目光带着哀伤,掺着恐惧,还有一丝迷茫。
我想我的表现让依感到了害怕。我的直觉这么告诉我。
可是我全身的细胞仍然颤抖不止,可是我的心仍然灼烧的那ว么厉害。那ว些是怒火,是我最深沉的哀伤。我泪流不止。
太阳高高在上,默默爬至中ณ天。
铃一直没有动弹,一点也没有。她闭着眼睛。黑色的丝一一点一点地从她小小的额上披散开来,慢慢遮住她的脸,遮住我的抖动的手。我的手已然麻痹。
我低下头,松手,放开铃,拿开依按着的手。
“对不起。”我说道,声音出奇的小,也许只有我自己能ม听见。然后我默默地走回木屋。
等我清醒过来我才现自己竟仰面躺在木屋的地板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我举起右手,伸展手指,掌心有微微的汗水顺着掌纹扑开。我摸了摸极为干燥的脸颊๐。不那么เ烫了,我在心里说道。我似乎难以出声,喉咙渴地像爆晒七天的带鱼一样。
我起身从地橱里找了一瓶矿泉水来喝。喝到三分之一再也喝不下去,因为,实在太苦了。像海ร水,或者是眼泪。
把矿泉水瓶扔一边后我又躺倒在地板上,望着天花板。只是那样望着。我是想思考什么เ事情,比如父母,比如月球人,比如火星人,比如接下来我要做什么,比如——复仇。复仇,是的,我好象想到了,但是我所想到เ的只是“复仇”这两个字,其本身的含义其要付诸身上的行动和意义แ我都没有思考。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只明白我并非懦弱,而是有什么在我意识里抚摸着我,使我的脑袋空白一片。我知道,有人在阻止我。
于是我什么都想不成,只是那样望着天花板。像刚降生的婴儿,望着天花板,望着世界。
回过神时放在地橱上的闹钟时针已指在三点。我走出木屋,清风迎面而来,风里有树叶的味道,还有湖水的气息,甚至有花的淡香。空气里已没有刚ธ才的烘热,阳光从西边的树林上空懒懒โ地斜射在木屋前的草地上,染出斑á驳的片片绿影。
铃和依早已把火弄灭,她们并排坐在离篱笆门约1o米远的大樟树下朝东边的天空出神地远望着什么。猫们几乎ๆ也都聚集在大樟树下,歪躺着打着盹,或恋恋不舍地舔着烤鱼骨头,或在悠闲地踱步,而“二十一”居然四角朝天地躺在铃的旁้边打呼噜。我感到一切突然间都安静了下来。
我把右手的杯面递给依,把左手的杯面拿给铃。
“烤鱼都给猫了,你们的肚子不会抗议吗?”我低头看着吃饱就睡打着呼噜的“二十一”说。
依和铃可能没有察觉走近她们的我,都愣了一下。不过是极为短暂的愣。迅地,依就接过杯面,盯了一会我的脸后,微笑着——是微笑,像小孩子一般,虽然她的月球年龄是1้o7岁——微笑着问我:“这个是什么?”
“方便面,浇上热水,盖上盖子,等3分钟,接着就可以吃了。里面我放了塑料小匙,用它把面挑起来吃,汤可以喝。”我向依说明道。
“月都的人不知道面的吗?”我问依,“你们不吃面?”
“吃面的。但是没有这种方面。”说着,依拉开封盖,拿起小匙。
“不是方面。是方便面。”
铃也接过杯面。
我们都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