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脸红了一下，蚊子似的扭扭捏捏地叫了一声：“请叫我埃文，导……伽尔。”
“你运气不错，小子。”路易冷笑了一声，“你的半吊子导师非常了解怎么当一个幼儿保姆，如果你乐意，还可以和他学习一下字母歌，不过我恐怕这家伙不大擅长教你别的东西。”
周围的声音忽远忽近，他意识也模糊一阵清楚一阵。
好半天，他才迷迷糊糊地记起来：自己้刚刚还在战场上，口被撒旦的黑色权杖穿透了，他用肋骨卡住了黑色权杖，硬是把对方拖进了禁术法阵里面，法阵发动了，恶魔的尖叫差ๆ点把他的脑子炸开，后来……
隔壁房间的门被人急促地敲了几下，约翰听见伽尔的声音说：“找到เ凯尔森了，他就在楼下，伤得很重，快！”
约翰费力地从床上爬起来，披上艾美给他放在床边的睡袍——这里的衣服都那么奇怪，他研究了半天，才总算把每一个ฐ扣子和扣眼对好，手指无意识地在塑料扣子上摩挲了几下，认为它们就像是被加工过，变得轻而且薄的宝石。
躺得时间太长，腹间的伤口被他的动作扯动了一下，约翰呲了下牙，扶着床头柜慢慢地站起来，拖着脚步往外走去。
楼ä下客厅里已经灯火通明，从二楼往下看，巨大的……嗯，也许是某种椅子？看起来软乎乎的——好吧，不管是什么，上面躺着一个看起来就剩下半条命的人。
被人半夜从床上挖起来的艾美脸色很严肃，把伽尔和路易使唤得团团转。
又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约翰一偏头，发现是一个ฐ没见过的青年，他先是对自己้露出了一个ฐ腼腆ດ的笑容，然后扒着栏杆往下看了一眼，显然，那里蔓延的鲜血实在太具有视觉冲击了，这位年轻先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猫叫一样的尖叫，就两眼一翻，面朝下，“咣当”一声倒地了。
约翰：“……”
重物落地的声音惊动了伽尔和路易，路易抽出一张纸巾，用力地擦拭着满手的血，烦躁地说：“你带的菜鸟居然还有晕血的毛病，圣殿这几年可真是越来越猎奇了。”
伽尔叹了口气，总算还有点良心，跑上来把他造型不雅的小学徒扶到沙发上——这家伙分量可不轻，让人很难想象，如此娇็小可人的胆子和简洁迷你的脑子，究竟是怎么เ支撑起这样一幅健壮的身板的。
“路易，帮我按住他的伤口！快！”艾美说，“来不及送到医院了，这是什么เ鬼东西抓的？”
沙发上的男人脸色惨白，看起来马上就有天使挥舞着小手绢给他送天堂单程车票了，口的起伏几乎看不见，那里有一大片被什么东西抓伤的痕迹，并排六道血痕，非常整齐，排列ต得就像梳子的齿，每一道伤口之间的缝隙都极狭窄，再深一点，恐怕这男ç人就被开膛破肚了。
“伽尔！我要净化水！马上！”
伽尔小跑着上楼ä取了一个瓶子下来，艾美接过去只看了一眼，就继续说：“不够，再拿两ä瓶下来——路易按住他的伤口不要动！”
路易的脸色也说不上多好看，那ว些伤口实在太密集了，简直没有给他下手的地方แ，他有种自己的手指掐到เ了凯尔森里的感觉。
“你的朋友出了什么事？”约翰问。
“今天傍晚的时候凯尔森的徽章突然暗了，显示位置就在萨拉州，接到联络员的紧急调令以后，我和路易就循着徽章踪迹去找他，结果在半山区附近发现了他。但是看情况，应该不是事情发生的地方，我想可能是凯尔森在受伤之后及时转移了自己้，他知道我已๐经回家了，大概是想向我求助，不过没能撑到我家。”伽尔语速飞快地讲了事发经过，“我们都没有看见攻击他的迪腐。”
“好了路易，可以放手了。”艾美小心地往男ç人的伤口上洒着净化水，随着血水流到沙发上，伤口处升起一股浓浓的黑烟，男人的骨头都快露了出来。
被安置躺在一边的埃文终于悠悠醒转，近距离地看到了这惨绝人寰的一幕，这使得他还没来得及发表任何看法，就第二次晕了过去。
“不行，洗不干净！是净化水不够么เ？天哪，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伤口。”艾美一伸手，伽尔立刻把另外一瓶净化水放在他手上，“急救完以后需要立刻把他送医院去，我觉得他快死于失血了。”
这时，艾美的手腕被一个ฐ人攥住了，他愕然地回过头去，正好对上他们神秘客人那双墨绿色的眼睛。
约翰说：“鲁尔丹——深渊豺。”
艾美一愣：“什么เ？”
约翰在他身边单膝跪下，这个动作动用了一点腹肌的力量，险些要了他的小命，等他的膝盖触到地面的时候，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薄汗：“深渊豺的抓伤非常特别，用净化水很难清除，你方แ才倒的净化水量已经足够清洗伤口，再清下去，就要把他的肋骨清出来了。”
艾美愣了一下：“但是……深渊豺是什么？”
伽尔回头看路易，路易顿了顿：“那是古代迪腐的一种，结界以后再没有出现过。”
“那现在我该怎么เ办？”艾美看起来完全懵了。
“我说你真的是治疗师么？”约翰头疼地看着这个所谓“最好的治疗师”，这家伙简直连个没离开圣殿的学徒都不如，一个修习过药理的猎人野外自救也比落到他手里强，“橄榄叶大典第十三章六……”
“啊！”艾美短促地叫了一声，“对，还有净化法阵！”
真不容易，他总算想起来了。
艾美飞快地用手指沾着净化水，在冒着黑烟的男人口上画了一个复杂的法阵符号，约翰在旁边看着，眨了眨眼——没想到这个在他看来有点半吊子的治疗师画的法阵居然十分标准，连自己้也能感觉净化水发出的温和的力量。
非常纯粹的治愈力量，让人吃惊。
片刻๑，黑烟已经被压下去了，艾美开始用一种众人都听不懂的话吟唱起来，他的声音比女声低沉，比男声柔和，听起来竟然有叫人心情平静下来的安抚作用，画在受伤男人口上的法阵开始发出白色的光晕，伤口上的黑气终于以眼可见的速度退了下去，血也暂时止住了。
约翰放松了身体，就着跪坐在地上的动作，侧身靠在了那ว种软软的“椅子”上，偏头看了艾美一眼，突然觉得这个半男不女的家伙顺ิ眼了不少。
一个ฐ有天分的治疗师，他想，一定是个内心柔软又强大的人。
剩下的工作就是常规的治疗，伤口缝合，上药以及包扎。
整整大半宿，这个受伤的人的小命才算被保住了，伽尔他们联系了圣殿的医院，天不亮的时候，一辆救护车开过来，把仍然昏迷不醒的男人拖上去拉走了。
“哦！快看！那个白面包自己会跑！”约翰站在窗口看着救护车绝尘而去，睁大了眼睛。
艾美打了个大哈欠，拍拍他的肩膀：“亲爱的，我们一般叫它救护车。”
“车？”约翰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为ฦ什么要把车做成面包的样子——是什么玩意在拉车？某种隐形生物么？”
伽尔擦了把脸，随口说：“是发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