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兆麟微微敛着眉,道:“做梦以来,我一直在考虑一件事,倘若这些事情都真实发生过,现在的我只是在它们发生前重来了一次,那么尚未结下的仇,还要不要报?尚未欠下的情,还要不要还?”
沈元歌怔了一下。
沈兆麟微微皱眉,神色顿ู了顿ู,道:“那ว走吧。”
被甄闵成搭上肩膀的一瞬间,沈兆麟一僵,蓦地睁开了眼。
明明已๐是深秋,沈兆麟却感觉十分燥热,不安地扯了扯自己严丝合缝的领口,突然感觉耳边似有嗡嗡声细细响在耳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朝露出袖口的手腕上拍了过去,啪的一声响。
响声将混沌打破,他蓦ย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掌心有血,刚刚拍死的竟是一只花蚊子。
萧廿眼底锋锐未消,一昂下巴:“有何不敢?”
孟洋显然没打算给他反应的机会,有意先发制人般,手握成拳便朝他重重挥来,萧廿一个虚晃,直接避过,孟洋却没有收住,往前栽了半步,险些跌倒,更加恼羞成怒,旋๙身拼力打了过去。
萧廿不吃他们这一套,把盆底的骰子捞起来,抛了两抛,一嗤:“这个,是聚赌的东西罢,你们想让我懂ฦ什么规矩?”
他手一扬,将那骰子扔了回去。
甄景为ฦ没想到老太太竟是全心不让自家女儿入宫的意思,不由地一怔,着急起来:“母亲,如今府上情形,母亲并非不知,若有幸一人荣获圣心,非但能助咱们摆脱困境,于今后也会大有裨益…”
甄母这才明白他一番迂回是何心思,眼色慢慢变了,半晌,竟将手中拐杖往地上重重一顿:“你糊涂了?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假使能靠它得万丈煊赫,长久下去朝臣必安祸水之名,而母家则多盲目骄矜,且看赵后杨妃便该晓得厉害!亏得你为ฦ官多年,黄口小儿皆知道的典故,你竟不懂?”
甄母赶紧着人搀起来,堂中ณ原本坐着的众人见老太太径自下座迎人,此刻๑早纷纷围了上来,慢慢地劝解开了,其中一个穿着家常衣裳,外罩一件油青褙ທ子的中年妇人笑道:“来了便好,老太太也能放心了,如今相见是好事,快别ี伤心了,路上劳顿,丫头们着紧着上茶去。”
她看向沈元歌的头一眼,便如见到明珠般双目一亮,又细细打量了一遭,眼睛中笑意更浓,才去看一旁的沈兆麟,拉着姐弟俩的手道:“女孩儿标志无匹,男孩儿也挺拔出挑,通身的嫡亲气派,日后定然不俗,我们府上可有光了!”
沈兆麟道:“姐姐不用顾虑我,这些事情我都省得。”
沈元歌点点头,姐弟俩又说了会子话,马车行驶的又稳又缓,微微颠簸,人坐在里面好像置身摇篮,时间一久ื,倒容易犯困,两人都盹了过去,个ฐ把时辰后过马车停住才醒过来,沈元歌撩起车帘,发现已到城门,正在例行察检,打眼瞧见外头和前世一样只是早了半个时辰的艳阳天,忽地想起什么,竟小小打了个激灵,朝驾车的管家道:“王伯,待会儿经过白鹭山脚下那条路吗?”
她如今这个模样,实在说不清让人放心还是不放心。
昨天给父亲做法事,沈元歌哀恸太过,哭昏在灵前,睡了大半日,晚上才逐渐醒转,说来也怪,她刚醒时,神思恍惚,盯着他看了好久ื才认出是谁似的,忽的眼泪盈眶,抱着他又哭又笑,许多时方平复下去,可哭过这一场后,先前的极度悲恸便成了收敛的哀伤,很快沉静下来,也不再流眼泪了。
“朕早就知道裴肃狼子野心,朕是天命之子,他竟敢,他竟敢——”他没说完,便嗬嗬喘息起来,脸色青白交加,随侍宦官忙上前给他顺背,两个人的手都在颤颤地抖,殿下除却妃嫔宫仆的啜泣之声,一片死寂。
没有用了,云南王的军队已经反攻到天子脚下,将上京团团围困,逃不掉了。
她丝毫不介意拿甄景为ฦ夫妇先当一段时间的挡箭牌,过日子么,顺当一阵是一阵。
第15章
甄闵瑶突然来这么เ一句,姜氏脸上就有点挂不住,敛眉道:“瑶儿。”
甄闵瑶委委屈屈咬了下唇,低头不再说话。
姜氏瞧着她,叹了口气,又对沈元歌温声道:“舅母知道你挂念弟弟,只是上京有上京的规矩,这里到底是校场,只有男子出入,到底是有些不方แ便,兆麟在这有仆人们看着,不会出事的,你们姐弟俩若有话,最好还是搁在前院说。”
沈元歌诚恳地表示ิ受教,姜氏道:“好了,你们都先出来吧。”
甄闵瑶还在赌气,两ä眼盯着脚尖慢吞吞的走,鼓着嘴巴๒不说话,出了校场,姜氏才沉下声色:“瑶儿,你这几日怎么浮声躁气的?以前可从不这样。”
甄闵瑶闷声道:“我这不也是怕她坏了规矩么?”
沈元歌安静做个听客,悠哉悠哉地往前走,姜氏显然不认同她这个ฐ说法,碍着沈元歌的面又不好多说,只轻斥了她几句,缓了口气,又对沈元歌道:“对了,说到这个,我知道阮阮是懂ฦ规矩的,只是上京礼数比之ใ江东到底是有差别ี,阮阮可能还不熟ງ悉,我便托人找了李嬷嬷来教你,李嬷嬷先前是在宫里伺候太妃的,前些年才回到靖王府伺候,让她教错不了的。”
靖王府的李嬷嬷?沈元歌知道她是伺候过两朝贵妃的老人了,以姜氏如今处境竟能把她请来,真是令人有些意外。
看来姜氏还真是把盼头放在她身上了。
甄闵瑶脸色越加难看,趁姜氏不注意,恨恨看了沈元歌一眼,想前几年自己学礼仪的时候,都没能有这么老资历的媪妇,母亲这是铁了心要偏心了!
她越想心里头越不是滋味儿,索性向姜ä氏告退,扭身走了,姜氏现下心思都放在沈元歌身上,却分不出神去追她,道:“后天就是十月十五下元节了,在团晖堂有个ฐ小家宴,你到时候别ี忘了过去。”
沈元歌点点头:“阮阮知道了。”
走到岔路口,两人才分开,眼看时间尚早,沈元歌便去了甄母处问安,中ณ午才回到筠清馆,路上远远地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萧廿一身劲装还未换下,盘着手臂斜倚在院门处,像是在等人。
他察觉到动静,抬眼看见沈元歌,站直身子,冲她招了招手:“回来了。”
沈元歌一见到เ他,唇角便不自觉地露出笑来,走近道:“嗯,有事么เ?”
萧廿颔首:“你今天也看见了,兆麟有底子,悟性也高,可以让他选个ฐ兵器上上手了。”
这是个ฐ好消息,沈元歌自然没有不应之理,萧廿又道:“我惯来是使枪的,还让他跟着我练,你觉得怎么样?”
沈元歌不假思索ิ:“当然好,你愿意带兆麟,我很放心。“
萧廿闻言笑笑:“你若信的过我,用不了两年,我一定把他带出个模样来。不过…”他略一沉吟,“校场里现成的兵器多是刀剑之类,枪杆子都是合木的,使起来太差劲,得另行准备。”
沈元歌登时明白,招他进屋,不一会儿,从内室拿出六百两ä银票推给他:“你看这些够不够?”
萧廿见她自己้拿银钱出来,神色变得有点怪异:“这可不是小数目,不和府上长辈说一声?”
沈元歌轻轻一嗤:“这是我们自己้的钱,说什么?”
萧廿默了片刻:“你在这儿,待的不贴心?”
沈元歌对上他阗黑的眼,有些出神,不知怎的就说了真话:“对,我不喜欢这里,很不喜欢。”她眸色一动,突然回魂般,蓦地笑了笑,“瞧我,偏题了,这些钱两可够?不够我再添些。”
萧廿没再多问,将银票退回大半,道:“不,你给的太多了。”
如今精锐兵器的确价贵,可这时局,能在明面上买到的未见得真会是什么好东西,他决定自己้给沈兆麟打一支。
萧廿略作交代,收起银票准备走,要跨出门去时,却觉得还是得跟她说一声,便又折返了回来,道:“还有件事,我想请几个晚上的假。”
沈元歌道:“唔,你有事么?”
萧廿沉眸,嗯了一声。
沈元歌笑笑,也没细问,只答应了:“好。”
下元节那ว天很快就到了,沈元歌伺候甄母午睡回来,才进院门,便看见邓婆子在门口候着,邓婆子也看见她,忙忙迎了过去,道:“姑娘可算回了,二奶奶好生挑了这些东西,让奴给您送来。”
沈元歌走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