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我当上了二级助理后，无论在什么方แ面都有了很大的变化，这的确是人的地位生了变化才有了这一切的变化。我现在不得不认为ฦ地位太微妙了，因我从自己้所得到的实惠里面就得到了我这样的答案。我从二十人共住一间的大房子里搬了出来，现在是五个人共一间了，房子很宽敞，十个人同时在里面下操都容得下。那ว天搬房子的时候，来了不少人帮我，我其实根本没什么东西可搬，就两ä个ฐ包，除了我从家乡带来的那ว个包外，后面这个ฐ大包是我进厂后为了装衣服才买的。这两个包都不重，我一个ฐ人都能ม扛动它。要说笨重一点的东西就只得数我睡觉时用的那张床了，但这却不属于我的私有财产，进厂时人人都有，是厂里配备的。我是搬到张二妹原来住的地方，本想就用她留下的那张床，可她一走，床却也被别人偷偷地弄走了，所以我只得把我自己的床搬过去。姐妹们正在帮我挪床的时候，不知道一级助理从哪里得知我正在搬房子的事，也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她刚一站定，便叫了我一声“二助”，二助就是二级助理的简称，在我们这里都是这样叫的。对这样的称谓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我当是以为她在叫张二妹哩。她望着我，笑笑地对我眨眨眼睛，我才反应过来是在叫我。听习惯了“山霞”，现在听这头衔的名字让我感到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感觉在这东西里面无形中拉开了我与姐妹们之间的距离。一想到เ在以后的公共场合中很难听见我真实的名字，心里就有种莫名其妙的伤感，说实在话，虽然我的身份变了，而我脑子里的东西却迟迟变不过来。其实我从内心来说还是希望别ี人叫我“山霞”，这样才觉得亲切。可我现在与她们的身份不一样，在她们眼里仿佛认为我就不是山霞了。在表面上看是我分离了她们，实际上是她们先分离了我，是身边姐妹们内心先有了变化，才促使我的思想不得不有了变化，我是踩着她们的脚๐印去想这些看似离奇但又不离奇的问题的。既ຂ然这样，我就得从位置上与她们在暗地里分出界限来，要想分出这样的界限，先就得残酷地从情感上与她们脱离出来。现实就是这样，若不把架子端出来，以后别ี人怎么เ会看重我？人呀，难得的就是被别人看重。我必须先调整自己้的心态，尽早ຉ地把自己投入到我目前的角色之中去。我笑笑地对一级助理点点头，就算是我露出的一种“领导”的派头吧。她走到床边，用手摸了摸，说：“怎么还是这床？”对她突然冒出来的这话我听不明白，心想：“不是这床是哪床？”只见她大声地对旁้边的人说：“换掉，你们不知道？二助的床与普通员工ื的床是有区别ี的。”我感到เ奇怪，难道床的档次也是跟着人的级别走？没等我说话，她把几个ฐ姐妹叫去了厂总务科，把一张新床抬了进来。看来她虽是一级助理，可她对二级助理的位子早ຉ已经窥视很久ื了，不然她怎么懂ฦ得这么多？忙完后，她边用纸巾揩着头上的汗边对我笑，我觉得她笑得有些僵硬。待一切布置妥当，我的床头上又多出了一盆花来，是姐妹们特地送给我的。人的地位变了，嗅觉也就产生了很大的位移，我凑上前嗅着花的芳香，从中，我着着实实地也嗅出了一种脱了花香的意味。品出了味中ณ味，这才叫水平哩。
随着环境的改变，我现在也开始用化装ณ品了。每天的早中晚我都要在洗脸后给自己้的脸上抹上淡装，浓装ณ我不喜欢，让人觉得轻浮，让人觉得俗气。一天中ณ午，我一人正在房间里埋头洗脸，门是开着的，我听见门边有人轻轻地叫了一声“二助”。这声音我很熟悉，我知道是我以前的师傅来了。我转过身来，见只她一个人，忙把她拉了进来。我说：“没外人的时候别ี叫我二助，就叫我山霞姐。啊？”其实，她叫我姐都让我感到有些别ี扭，在我们家乡师傅与徒弟是两个不同的辈份，哪有师傅叫徒弟是叫姐的？我已经是给她做了很大的“让步”了，可她现在连姐都不叫了，反而与别人一样却叫起我的头衔来，真有点让我不能接受。地位这东西的确太神秘了，它既能ม缩小人与人之ใ间的距离，同时更能拉大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她对我格格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咋个ฐ要得？这要不得，二助就是二助哈。”她虽然来这里已多年了，可她一直都是用她家乡话与别人交谈。我没与她辩理，这不是我们辩理的时候，我而是把她的手臂轻轻地拍了一下，她望着我呵呵地笑，她知道这是我对她表现出来的特有的亲昵动作。自从我搬到เ这里来住后，姐妹们几乎ๆ就没有主动上我这里来玩过。我理解她们心里的想法，因为我也是从她们身边走出来的人。是的，人与人之间的障碍，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的障碍，说来说去就是心理上的障碍。若把这东西说大了，就比天还大，要是把各自的心态放平稳了，再大的障碍也就没障碍了。但人们不可能ม都把心态放平稳，假如都没有了自己้的个性和思想，这世界怎么能ม称得上是精彩的世界ศ呢？我知道这都是因为心理的障碍而造成了我们之间这道无形的隔阂。这是现实，我可以改变我自己，但我却不能ม改变别人啊！我问她找我有什么事，这话像是提醒了她似的，仿佛让她想到了我们之间地位上的差距，脸上刚绽开的那种自然的笑意却一下子消失了。她虽然脸上还挂着笑，但让我看了是装出来的，我心里顿时像吃了未成熟果子似地感到很不舒服，涩涩的，甚至还有些苦。她把她手提的塑料袋打开，将里面的一个ฐ精美的小盒子递给我，说是化装品，她特地送给我的。对她的这一举ะ动我感到เ惊讶，待我还未反应过来时，她却转身走了。我想退给她，可我却没去追，生怕别人看见后会令大家都感到เ尴尬。我拿着她送给我的东西，就很自然地想起素英当初ม送我这相同的东西来，但此时的我却是两ä种完全不同的心境啊。我站在窗台边，看见了我那在楼下行走的师傅，她边走边向我这里张望，我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木讷地把手抬起来向她挥动。在这简单的挥手中，我感到我的手臂很沉，那是我心里埋下了很多让我解释不了的疑难后才这样沉重。我想了很多，脑แ子里有满足也有失落，到底哪种成分多一些或者重一些，我无法回答我自己，各种情愫堆集在了一起，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往哪方แ面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