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卷 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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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秦行在路上,自语道:“百姓如此重义,我若不能救之,心如何得安?”

这时正过一村。魏冉见百姓,皆是困苦之象,就问朱赢:“我与苏兄入魏时,见人人欢喜。这才不足两ä月,如何就成了这般光景?”朱亥也不知原因,正自想着,芒卯已下马去问了。他态度谦逊,几个ฐ百姓把他围了七嘴八舌,说了原因。却是:魏王大赦,百姓减租之ใ令,老魏王一死,便被收了。且大小官员都说,军前正在大战,要征百姓粮钱,谁若不给,就叫谁坐牢,芒卯问明白了。向百姓道了谢。回来说于苏秦众人。众人一边评说此事,一边前行。

苏秦拉着那ว人坐下,魏李二人,也๣挨着坐了。苏秦见屋中ณ并无຀别人,就问:“老弟如何称呼?家中ณ还有何人?”这人忙说:“小的刘三儿,父母两三年前๩死了。有两个ฐ哥哥,大哥出外谋事,二哥刚刚出去。”想了想又说:“我们都是光棍儿,三位可以安心住着。”说着,叹了口气,自我解嘲道:“没妻也๣好。——省些吃的。”苏秦一听,就问:“那,两位尊兄,多大年纪?”刘三儿道:“大哥四十,二哥三十一,我二十三。”苏秦见此情景,就拿出许多银两,道:“年到四十,真当成家了。这有些银两,你给两位尊兄,或娶ດ或买຀,弄房妻氏。余下的制办些农具。”刘三儿见这许多银两ä,哪里敢要。慌忙摆手躲闪。苏秦执意要给,真诚肯切,这刘三儿一见,一边收了,一边跪拜谢道:“小的,小的,真不知如何感谢大爷。”

魏李二人就问:“苏兄看如何解决?”苏秦道:“二兄弄些吃的。我问明详情,自有办法。”二人答应着去了。苏秦对刘三儿说:“你把细情告我,我自会帮你。”刘三儿面有不信之色。苏秦就把自己,姓名、身份说了。刘三儿吓的趴下磕头。苏秦把他扶起。刘ถ三儿把这制度始于何时,如何轮班,如何劳作等,一一详细说了。

第二日,早餐战饭毕,苏秦升帐。三通鼓罢,众将两ä旁分立。听候调用。苏秦站于桌案之后,遍看众将,道:“齐将田分无能少知,我大兵一动,一举可胜!敌军依山建营,山左可屯万人。司马尚将军,你引兵五千,伏于此处,听我战鼓三响,便杀入敌营,但不可高声。”司马尚领命而去。苏秦又道:“今日຅用兵,不比平日຅,三军闻鸣金要进,擂鼓而退,违令者斩。”将令传下,三军尽知。苏秦又令一万五千人马,在营中ณ列阵,只等鸣金,出营杀敌,然后亲引一万人马,出寨挑战。

此时苏秦,又令击鼓,赵军又退。田分一见,不由á大笑:“赵人闻鼓而退,如此胆怯,令人可笑!”说着,就令申缚追战赵葱。并传令道:“今敌未战先怯,似此军马,我一战可破。令八万大军,全都准备;若敌军再退,便全部杀出,全歼敌军。”

说着毕恭毕敬,引着苏秦进府。两人坐定,苏秦拿出张仪,荐举ะ书信。王翦看了,更欢喜无限,道:“原来先生,有意为我出力!吾王得先生,平天下无忧矣!”说着大笑。

想着李斯妙计,将要功成,秦王自然高兴。今日升殿,秦王正要打缪贤回国,王翦喜气洋洋,出班奏道:“大王!今我大秦,又有喜事!”秦王就问。王翦只说四字:“苏秦到了。”秦王、李斯ั众人,皆是大喜。秦王探着身子,喜道:“快快请入!快快请入!不,王将军,你代本王,亲自请来!”王翦领命。

原来,洛阳虽是周朝都城,ไ但因国家腐朽,上自朝中大臣,ไ下至平头百姓,或是阿谀奉承,ไ趋炎附势;或是行索贿赂,办事唯亲,到处都是靡靡气象。故真正有才之人,不是隐居,便是去了它处。而这城中ณ所谓名人,无非是略有所知,便依此故弄玄虚,欺骗无知百姓的市井小人—虽有名士之名,却无຀名士之才。

这日,苏秦正在院中看书๰,门外有人问道:“此是苏秦家么?”苏家院墙,只是竹木篱笆,不挡人视线。苏秦抬头,见门外枯松下立一驼背老者。看年纪恐已过九旬,满面都是皱纹。

——有如此二人在朝,本该是国家富强,蒸蒸日上,但看今日这朝堂之ใ上,却是一种萎靡不振,人心涣๧散的气象。

昨日,张仪分别拜见了两人。两人用尽心思,想引出张仪实话。这张仪却大讲“秦齐友好,本当常有交往”,敷衍的一字不露。二人由á此看出,张仪绝非凡人,今日朝上,难免一番舌战!

秦本是小国,偏处西方แ。但经数代国君,尽心治理,国力渐渐增强,成为七雄之ใ一。

秦王深见变法之益,乃用商鞅推行新า法。吕不韦、公孙衍等一班大臣极力反对。他力排众异,坚持变法。吕不韦等反派人物,暗中破坏,秦王果断ษ而为ฦ,降吕不韦为上大夫;又用大良造之职,收买຀公孙衍,反对派实力大减,新法得以推行。秦国一举ะ,成七雄之ใ。

苏秦问两ä人赵国国事。二人说了。苏秦听并无急要之事。就道:“结盟之事已成定局,相国、老将军二位,现在便可准备一应事宜。我先去请出李公。再来助两ä位。”说着,与魏李告辞出来。

现在邯ู郸街市,店铺林立。商货齐全。不说别的就是北方的良驹、南方的象牙、东方的盐鱼、西方แ的皮革也๣都有卖的。故而许多百姓,不远数十里,到此购货。人头攒动,车马如潮,甚是热闹。

原来,自郭开失宠之后,大小贪官,皆知不好,不轨之ใ举,尽有收敛;更有蔺相如,赵奢等人,尽忠职守,百姓生活大有改善,都有了余资,商者也有利可图,故而大街之上,买卖皆兴,景象全新。

这时,东城门正有一人进城。见此人年在三十七八;炯目隆准;双眉紧锁,似有心事,短衣悬剑,手中牵着马匹——行人正多,不便骑行,故而只是牵着马背上驮着弓箭、猎物,ไ正是打猎而回人们只顾自己้走路,无人注意此人。在他身边挤来挤去,有的还说:“老兄,让让路。”

他本就心烦,此时更感不快。想了想,有了办法,就在马背上拍了两ä下,放下缰绳。那ว马向前๩就走,并且边走边叫,让人闪路。百姓见是马匹,多左右闪开。就是不闪,也挤不过这,陪主ว人屡立战功的良驹,那人便在后边跟着,边走边低头想着心事。

到一十字路口时,有三人正从左ุ侧过来。其中ณ一个,一眼看见这匹宝马,便叫道:“好马!那ว位老兄,我骑骑如何?”说着,不等那ว人同意,飞身上马说:“苏兄,师兄,我骑骑便回。”这人正是李兑。

那ว马主ว人想要拦着,却已๐晚了:马只叫主人骑乘。见不是主人,不肯就范。四蹄乱登,李兑抓紧缰绳。那马见他,还不下去。一声长嘶๰向前就奔!眨眼蹄伤,数十人,那马主人,忙打口哨,但这马兽性作,不听使唤,只是飞奔!顿ู时哭声,喊声,乱ກ成一片。

苏魏见状,急飞奔过去。苏秦先到。那马两后蹄腾空,他双手各抓一只,狠命抓住,不肯放松。那马哪肯就范。拼命挣脱。苏秦用尽力气,死死抓住,周围百姓,趁机四散逃开。

此时,魏冉,那马的主人同到。李兑也慌慌张张,跳下马来。四人合力,将马放倒,死命压住,直到เ那马没了力气,躺着不再动了为止。

苏秦已没半点力气,软软坐下。那ว三人也๣就地坐了。李兑喘着粗气,向那ว人连声道歉:“我见此好马,双手痒痒,只想一骑,不想弄出祸ຖ事,真是无理!赔偿之事,自当我去处理。真是无຀礼!真是无礼!”那人原本,确是生气,但看见苏秦那ว身法之快,力量之大,不由暗暗有些佩服。这时想的,已是三人姓名了。故而道:“伤了几人,坏些东西,不算什么大事。”

过时李兑,有了些力气,站起身又抱歉的向那ว人拱了拱手。对苏秦、魏冉道:“苏兄,师兄,我身上钱不多了,你们借我些。”苏秦把钱,都掏给了他。魏冉站起身来道:“二十多了,还做出这种事来!好了,我陪你同去。”

这时伤重的百姓,躺在地上,叫喊不止;伤不重的,被弄坏东西的,想要过来,但看李兑这三人衣着,不像普通人,又不敢过来。两人上去,赔给钱财,找人将重伤的抬回家去,并一再道歉。

苏秦还没有什么力气,又想再表歉意,所以留了下来。这时,无事百姓,已将苏秦和那人围了。苏秦拱手道:“无຀故生出这种事来,我真感羞愧。”那人道:“此等小事,无需放在心上。”顿了一顿又说:“兄台力服惊马,定是能士,方แ才那ว位,又称苏兄、师兄,李某若未猜错,三位当是苏秦、魏冉、李兑了。”苏秦点头道:“在下确是苏秦。兄台自称姓李,又有宝马,更有满身武艺,想来定是李牧将军了。”那ว人点点头,两人相对而笑。

近处的百姓,听的一清二楚。有的惊喜道:“苏丞相在这儿!苏丞相!”有的看着,一再向百姓道歉,还给钱财的魏冉、李兑,恍然大悟的说:“难怪这样客气了!”于是众人都啧啧着说:“难怪了。”有的就想跪下见礼。但看苏李二人,谈的高兴,又不敢打扰。

这消息迅传开,外圈儿的百姓,都想看看这退田à单,胜秦兵的神๰人,拼命向前挤。消息越传越远。许多人闻讯跑来,一边呼呼喘着粗气,一边向前挤着,挤着。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前面的百姓,无຀力阻拦,被拥着向前走,离苏秦越来越近。

苏秦此时,有了些力气;又看这情景,便站起来,对李牧笑着说:“李兄,看这模样,再不拦阻,不时你我,就无立足之ใ地了。”李牧站起来笑道:“相国大名,无人不知。哪个不想一见?”说着一拽缰绳那宝马一跃而起——它早ຉ恢复了体力,只是刚刚闯了祸,无主ว人命令,不敢动罢了。李牧又接着说:“我看苏兄,就站在马背上,说上两句,相国以为如何?”苏秦点头道:“那就有劳兄之ใ宝马了。”李牧拍拍马的脖颈,叫它听话,苏秦抚摸这马,表示友好,然后飞身上马。

他举目四望,见这时已是人山人海了。整条大道已被堵住。好在过往行人,车辆都想看苏秦,没人急着走路。所以这人海两侧,停了各式各样的车子,不下百辆。再向上看树上、墙上,都挤满了人。

这百姓们正在着急,见一人“冒”了出来。忙互相打听:“是丞相吗?”“是吗?真是丞相大人。”苏秦向四周拱手,高声道:“各位父老,苏秦有礼了。百姓一下子乱了,“真是丞相!”“丞相大人好!”苏秦拱手道:“方แ才苏秦大意,闯了祸事,实在有罪。苏秦在此谢罪了。”说着一躬。百姓都说:“大人多礼了,多礼了。”

这时,魏冉李兑,已将赔偿之事。处理完了。重伤的也๣都已雇人,抬走了。好在并未死人,处理起来,不算甚难。

苏秦接着道:“既有这个机会,苏秦就说两ä件事情,请大家四处传说:第一,但有官吏害民之事,若无຀处诉说,可来我府,定有结果。”百姓听了,一片欢呼:“多谢丞相!”“谢丞相大恩!”“第二,我刚ธ从宫中而来。大王知百姓困苦,要减租税,不日຅便有圣旨传下!”百姓更是大呼:“多谢大王!”“多谢丞相!”苏秦道:“好了,大家都有事做,可以散了。”百姓有的拱手,有的躬身,欢欢喜喜,互相议论着散了。

苏秦跳下马。李牧道:“丞相要救万民,今我亲见了。”苏秦叹道:“百姓忠实善良,却常食不裹腹。我每每想起,心痛不止,哪敢不尽心为ฦ民。”

李牧见苏秦有些伤感,就转了话题๤,笑说:“丞相,力服惊马,功夫了得,日后有暇,需当教我。”苏秦摇头道:“今日之事,只是特别。若论马上功夫,李兄可称,少有人敌。”这时,魏李过来。苏秦指二人接道:“若论步下武艺,二兄强我许多。”说着给三人介绍。魏冉就对李牧道:“我们本已去了尊府。但老兄不在,我们才到เ的这里。”

却说李牧,通晓兵法,武艺高强,久守北疆。有一次,匈奴选了许多优良战马在河边洗涮,故意叫赵军看见,炫耀实力。李牧得报,心生一计,就寻了许多母马,赶了出来。那ว些匈奴良驹,一见这些母马,不约而同,都跑了过来,李牧毫不费力便得了许多良驹。这便是有名的“美马计”了。

但现在,他却因直谏,不被赵王信任。虽有大才,难得施ๅ展,如何不怨?今闻魏冉之ใ言,怅然向苏秦拱手道:“丞相前已请廉公向我致意;今又亲来,但李牧无能,无法为ฦ国出力,实在有愧。”苏秦知李牧心情,就道:“将军征战疆场十数年,屡建战功。大王不用兄,全因郭开弄事,用小人伎俩,排除异已๐。今郭开已除,兄可大展奇才了。”李牧道:“我自知行为激烈,恐难为ฦ大王所用。”李兑口快,说:“苏兄已保你做了‘平北将军’。”苏秦道:“现在北方แ匈奴,虽未攻我,但终是我患,务需除去。兄若能ม一举全胜,可为国除一大患;且大王可知兄之ใ大才,必重用兄台,抗秦战场,定有公之ใ雄风,此正是一举两得。”李牧点了点头说:“那我就一试吧。”魏李皆喜。苏秦道:“兄以为ฦ三万人马如何?”李牧傲然一笑道:“我要一万人马足矣。”苏秦点头称好。

李牧请三人到府一谈。四人至府,茶罢,李牧令仆人退下,对苏秦道:“丞相以为,秦王嬴政,为何如人?”苏秦知李牧话中ณ有话,微微探身道:“秦王智明之君,治国有方。”李牧想了想,低语道:“我若取他人头如何?”魏李二人闻听,惊喜而起。苏秦急问:“李兄,有何妙法?快快讲出!”李牧微笑,说出原委。

原来,嬴政之父异人,在赵为ฦ人质时,李牧之父是赵国大夫,与吕不韦有些交往。异人吕不韦,离赵去秦时,李牧之父送行,将一八岁小丫ฑ环弄玉,送给异人之妻使唤。

这小弄玉,本是一富人之女,家有数十奴隶。虽然这些奴隶,渐渐不听使唤,有的竟想逃走,但生活总还不错。不想在弄玉三岁时,赵国变法起,内容之一,便是不叫再用奴隶。这富人就与许多志同道合者,极力反对。后被抄家。这富人也๣被抓了。这小弄玉与其母,乞讨为生,五岁时,被李牧家买了。

李牧之父,见弄玉有几分灵气,这次便当做礼ึ物,送给异人。异人到เ秦国,做了国王,他那ว妻子,自然就是王后。但她是赵人,常有思乡之心。好在弄玉也๣是赵人,便常与她说话,越来越是亲近,后来竟如母女一般。

异人死后,赢政做了秦王,那ว王后成了太后,这弄玉在宫中,更成了个ฐ人物。但她倒是个有心之人,随着年纪变大,,渐渐有了爱国之心。弄玉知赵秦,互为敌手,想为赵出力,便买຀通了一个,常到赵国办事的,口吃宦官,叫他传信给李牧家,说如今可为赵出力,只要用她,尽可说话。

这时,李牧之父已๐经去世,李牧得此消息,自然大喜。便写了一封书信,叫那口吃宦官带回。信中ณ先赞她重情爱国,又叫她如此接近秦王。

弄玉得信后,就按李牧说的,学着写诗。且都是叹自己为女,说若是男儿,必做番事业。终于有一天,被秦王看见。他不由á赞了一句:“不想女子之ใ中ณ,也有此等人物!”又见她虽比自己้略๓大两岁,但有几分姿ู色,意立为妃子!

李牧得知此事,万分高兴。但他知纵杀了赢政,秦有李斯ั、白起许多能士,必有办法,拥立有德新君。想使秦国君王如六王一样,万难如愿,杀了秦王,虽也可使秦国,一时生乱ກ,但凭赵国一国之力,要重创强秦,定无可能ม。故而一直未动。

李牧说罢,李兑抓住他,连声说好。魏冉就问苏秦,何时动手。苏秦道:“正如李兄所言,今杀秦王,并无意义。尚须ี六国联合,然后动手,方可成事。”李牧点头,魏冉、李兑深信。

苏秦又说了,三国联盟之事。并将将军印等,一应之物,递给李牧,问:“将军准备何时北去?”李牧应声道:“明日起身。”苏秦道:“那李兄该做准备了,我们就此告辞。”说着三人起身,李牧送出。

第二日,李牧也未见赵王谢恩。起身时,苏秦、廉颇、魏、李来送——蔺相如身体不好,没有亲到。一些大夫、将军,见苏廉来送李牧,也跟着来了。

众人一直把李牧送出邯ู郸。这儿已有仆人,备好酒菜等着。李牧就叫人马先行。然后众人下马。苏秦敬上一杯酒道:“秦乃我大敌,日຅后必有苦战。为求全力抗秦,匈奴之患,务请将军,完全铲除!”李牧接了酒,一饮而尽道:“丞相放心,最多半年,我叫匈奴,永世称臣!”廉颇大叫一声“好”,敬酒道:“将军才干,无຀人怀疑,祝你早奏凯歌!”接着其余众人,也都敬了酒,李牧都是一饮而尽,然后飞身上马,向苏秦一拱手,道:“北疆之事,二公尽可放心!”说完,迎着冽冽北风,打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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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