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老乡见了面,几句京腔子一扯,没几天,就成了无话不谈的铁哥们儿。若说起来日本,每个人自然都有番๘小经历。
我们这几个人倒是颇有共性,年岁差不多,日语全不灵,加今又都在工厂打工ื。也算是同病相怜吧。故而聊起天来,不乏共同语言。
我重新靠着自行车坐了下来,什么也别指望了,不如干脆闭上眼养养神。
我的爱人和孩子现在在于什么?肯定已๐经早早ຉ睡下了,也许睡之ใ前,还在一起聊过我,以为我也早就睡下了吧。多么温暖的家呀!可以前,我还常说家里那ว个席梦思床不舒服,睡着累็得慌。想想自己说的那些话,真是活腻了!临ภ上飞机前,送行的哥们儿曾对我说:“你这次要去享洋福了。”此刻,我享的也许正是“洋福”。可惜,不能ม让哥儿几个来一块儿享受了,只好一个人坐在这里独享吧。
一个中等个、方脸盘的工人在一台手动冲压机前给我简单地讲述了几句,并示范了一下,便匆匆跑回他的冲压机那里去了。看来,活儿倒并不太复杂,把一摞摞的圆钢圈冲压到一个个ฐ钢轴上,然后放进大铁筐,用手推车送到电炉那里,再用天车吊放进电炉,待经电å炉热处理后,吊出冷却,再用冲压机将二摞摞钢圈冲下来。
“快一点!”一个日本工人跑过来向我大声喊。不等我看清来人是谁,他已经跑走了。
“怎么样,谈谈感受吧。”赵晔说。
而我却像被触动了什么เ心事一般,欲笑不能。
最幼稚的问题也许和最深奥的问题是一回事。我答不出儿子的提问,只好笑笑。
“你不懂,我们单位的人去过日本,三个人一星期才合着吃到เ一个苹果。日本的苹果贵得吓人。”
“不管怎么说,去日本总是要干活的,日本人的活恐怕不是那么好干的。你的身体肯定吃不消。再说,你又不会日语,去了处处不方แ便,在这方面你和刘轲是不能比的。何况你现在的工作也不错,万一因为ฦ去日本再把工作弄没了……”母亲倒是和颜悦色,摆事实,讲道理,从国际到国内,从家庭到单位,讲得有条有理,头头是道,不由得你不信服,至少是不由得你不冷静地做一番深深的思考。我的朋友中,有一半也是与父母持相同的观点。一提到日本,便有些谈虎色变的味道,“哥儿们,怎么了,活腻了?去日本干什么?真要去自找苦吃呀!有路子就去美国,去加拿大,或者去欧洲,西欧、北欧……”
到底去还是不去呢?当然,赞成派也大有人在,其理由á也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这时候再不出去闯闯,三十五岁以后,您就家里窝着吧,一直窝到死。”等等,恕不在此一一赘述。
“五万?”
还摇头。
“十万?!”
他得意地笑了。
“十五万。”他伸出一只巴掌连续翻动了三次。
“十五万?!”
“对,十五万!告诉你,这还不算多的呢。一次给二、三十万的事也有过哪!你记住,凡是能约你去他家里看病的,都是有钱人,要是真能给他治好了病,那报酬就更多了。”
那天,他兴致极高,也许又因为喝了酒,谈兴便显得格外浓。谈足了出诊上的种种妙处,他又把话头转到เ了日本的医疗上,“有时间的话,你真应该去日本的大医院看看,那ว里的各种医疗设备简直是太棒了。”他毫不掩饰地露出极羡慕的神情说。“以前,我在国内当大夫,碰到的许多疑难病症、特别ี是早期癌症的诊断ษ总是难于确诊。可在日本,碰到这种情况,只要一上机器,马上就做出了确诊,立刻治疗、做手术,人就没事了。而国内有时一直查到病人都死了,还确不了诊。你说是中国大夫水平低?我看不是。若论起临床经验来,日本大夫还不见得有咱们中ณ国大夫那ว两下子呢。但差就差在咱们的医疗设备太落后,有什么เ办法呢?科技跟不上去!”他把双手一摊,摇摇头,叹口气,
“可以进口医疗设备嘛。”我说。
“对,可以进,但钱呢?即使进口了几台,也是僧多粥少,患者几个月、甚至是几年都排不上队。”
牛大夫说的也不无道理。一个国家的医疗设备先进无疑是这个国家国民的福音。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ษ展,医疗设备的先进与否,标志一个ฐ国家的医疗水平的先进与否。由此,我也想起了前不久ื生在牛大夫本人身上的一件趣事。
大约是一个月前吧,牛大夫的左肩胛处长了一个疖子,而且展很快。牛大夫便找到了一位汨识的日本大夫求助。那位大夫一口应承,并联系好了一家医院因为要住院。牛大夫的意思很清楚,求助的目的是为了能ม便宜一点,否则ท的话,在日本看病是根本用不着求人走后门的。那位日本朋友也明白,经过疏通,那位朋友兴致勃勃地跑来告诉牛大夫,都讲好了,只收一半的费用:四十万日元。牛大夫差ๆ点没蹦起来。这么เ贵!他一咬牙,自己借了把手术刀,割开疖子、挤脓。据说还未去根,只好先凑合一下,待探亲回北京时再根治了。可见,事情也是有两个方面:一是要有先进的医疗设备和条件;二是还要有钱才成。。日本的大夫可真称得上是有产阶级。”他的话题又转到了日本大夫身上,“前几天,一位东京大学医学部的教授请我们几个朋友去六本木吃饭,然后去酒吧聊天。你猜这一下花丁多少钱?”
我这回不太敢猜了,估计是少不了。
“整整一百万日元!一共才五个人。要是折合成人民币至少是三万多块,真是不得了!当然,在日本,还有比大夫更有钱的人。”牛大夫对有钱人似乎颇有研究。
“有一次,通过一位朋友的介绍,我去给一位有钱人看病。那ว人专门派了一辆“奔茨”车来接我。他家住在东京市内品川,那ว一带都是富翁们居住的地方。汽车进了院子还走了一会儿。那个老头说是看病,其实就让我给号了下脉,主要是听说我是中用来的大夫,想随便聊聊。后来我才知道,这家祖卜就一直有钱,在江户时代,他们家在全日本也是数得上的有钱人家。至于家中陈设的豪华就不用说了。晚上,他特意留我吃生鱼片。原来,他家为吃生鱼片而专门修建了一个别致的餐厅,这个餐厅设存一个四面环水的室内平台上。从小桥走l去,平台的餐桌是用一根百年整木雕成的,四周是同样造型的木凳,身后碧水环绕。老头儿打开水下照ั明灯光,我才现,池水一;竟满了一尾尾的活鱼。那老头让我从中选择一条,然后,按动桌旁้的一个ฐ电钮,那ว池里的水便突然急旋转起来,待我指点的那条鱼转至一个位置时,只见一道光束从池壁内射出,这鱼便立即被相隔咫尺的厨房里的人捞去,不到五分钟,一大盘鲜嫩的皋鱼就端了上来。原来,那池壁上有一个激光装置,这样捉鱼又快又准。那种生活享受真是我以前想都想不出的。世界上竞有人在过着这种日子,太不可思议了!”
他大感慨,就这样和我整整说了一路。
他说的行钱人家的事是否准确,我无从考察。但我却一点也小怀疑。在日本这个不算太大的岛国上,确是聚集着一大批财产惊人的富翁。他们可以花几干万美元去哭梵高的一幅名画,可以花上亿日元去买一辆仅仅是用来兜风的跑车,就更不必说安上什么激光去杀死条活鱼了。
不难想象,那次牛大:尺去给这位阔老头对诊,会收到多么丰厚的报酬了。
不管怎么说,牛大大是我们这螳穷学生中的“贵族”。
他牛大夫本人柏本的。可许非一帆风顺,甚至还遇到了小小的烦恼和挫折。
一年多以后,我听说他结婚了。女方是一位年轻美貌的
疗日本小姐。他给她看过病,后来就相识了。但在我回国之前,又听到他离婚的消息。据说是婚后第二天,那位日本新า娘便催促他去办理人寿保险,催促之急、之切,令他有些不解,因为当时事情太多太忙,一直迟迟未去,结果便为此吵翻,夫人从此连门也不再让他进。他便疑心对方有图财害命之心。因为这种为获取巨额保险金,不惜害死亲人的事在日本也不是没有生过。而且,牛大夫的那两位日本小舅子又都是不务正业的阴险狡诈之ใ徒,几次威逼他去办保险。所以,惧怕之下,干脆离婚了事。不用说,辛苦积攒下的钱因为ฦ用于结婚,也成了泼出的水,无法收回了。
这一失败的婚姻对牛大夫的打击当然不小。
后来又听说他对股票买卖生了兴趣,但是否因此了财,就不大清楚了。
面对五彩纷呈、扑朔迷离的生活,每个在日本的中国学生都仿佛在经受着一种新的考验和选择。
奋进者有之ใ,沉沦者亦有之。
一个ฐ从福建来的魏某,也是我的同班同学。他现在已经成了“名人”,至今在日本的大街小巷里还能见到他的照片,那是印在通缉令上的罪犯照。
为抢钱,他用菜刀把对方砍倒在了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