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辉大教堂,成排的红烛明明灭灭。
耶稣上帝和他的五位使徒在飘摇的光中摇摆不定。
你迟到เ了。一个ฐ女孩踩着安心蹒跚、踟蹰、彳亍的脚๐步声说道。末梢微卷的黑色长,高挺的鼻梁,黑如浓墨般化不开忧伤的双眼,釉质饱满的结成针锋似得睫毛,黑色的连衣礼ึ裙ำ,以及黑色的漆皮高跟鞋,黑色的十字架耳坠,漂亮的脸颊一滴若有若无的眼泪在烛光中闪着光。
这是一个天使,亦是一个魔鬼。
她叫陌南希。
南希一个人端坐在后排,正严肃地做着祷告,清醒的时候,她还是知道教堂应该是做什么事情的。
还好吧,只是路上风大了些。安心理了理有些狼狈的衣着和短,遮住了脸上的手指印,走到南希身边,安静地坐下,学着她,双手合十,严肃而认真地做着祷告。
空旷的大教堂内,人数屈指可数。大大的耶稣神像面前,神父庄严地站着,为几个信徒做触额,并捎给他们幸福。
安心感受的到,身旁南希那轻悄而匀细的呼吸,合着神父的嘴里念出的遥远的呢喃,就像教堂侧壁的小窗上,风铃出的好听的声响。她此刻๑疲惫的心儿突然爱上了这种感觉,这种平凡但甜蜜的感觉。
她不经问着自己้:
这是不是就是幸福?
南希探过头来,轻轻地靠在安心的肩上,许完愿后,她一脸轻松,好看的脸上浮出一个大大的笑。
你许了什么愿呢?她问安心。
这是个秘密,感受到南希的亲昵,以及她那暖暖的体温,安心那被风吹冷的身体正在醒来。她睁开眼,放下握在胸前的双手,侧头,轻轻靠在了南希的脑袋上。
有那么一刹那,安心印着四截手指印的脸颊๐上,浮出了一个浅浅的笑。虽然这个笑会扯动伤口,会疼,可是与这幸福的笑相比,这点疼有算的了什么呢?
——与这幸福的笑相比,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เ呢?
那让我猜猜好不好?是希望安小心跟安爸安妈都平安地活下去呢,还是希望我更开心地活着?
从十年前,她们认识到现在,南希知道,安心从来就只有这两个ฐ愿望,从来都是。南希狡黠地笑着,小巧的嘴里不时出笑声,此刻,她就像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猫,在经历了尘世的叵测的风雨后终于找到了它灵魂的皈依。
安心不做声,披散的凌乱的短遮住了她的脸,南希看不见她的表情。
温存够了,南希抬起头来。奇怪,今天安小心怎么เ没有和你在一起?
安心理了理衣角,轻声说,她在家,今天不愿意和我出来。
哦,呵呵。南希没有多问,即使她知道安心会在除了上学之外的所有时间都带着安小心,今天真的是个列外吗?她不知道。只是当她回过头来时,她的嘴角浮出了一丝极难察觉的笑。
她俩一前一后走到老神父的面前接受祝福。
神父也许真的老了,苍白的头,苍白的胡须,布满额头的如刀刻般的皱纹,瘦削的脸上嵌着两颗蓝宝石一样深邃无波的眼睛,虔诚的,淡然的眼睛。好像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潭;一件深红色的长老长袍,与大教堂融合的刚好。左手拿着形状怪异的权杖,右手轻抚着放在案牍的那本已经很破旧了的《启示录》。
每次看到安心于南希,神父都会慈祥地笑着。十年里,他看着她们从两个小女孩长成现在的这样的少女。他见证了她们的成长以及,这段很重要,亦很艰辛的友谊。
神父把权杖触到她们的额头,然后右手做出祈福,左胸ถ,右胸,然后额头:我主会赐予你们幸福的,阿门。
阿门。南希和安心也说。
接受完祝福后,南希与安心沿着教堂侧壁走向教堂的最后排,侧壁用彩绘画着画,是七使徒跟着耶稣上帝到เ凡间拯救苦难人民的故事。教堂内柔和的有些昏暗的灯光泻下来,在跳动的火焰下,壁画上的人物都像却像是在跳动。
多么真实的场景。
他俩坐下来,不论白天还是黑夜,这个位置都是最寂寞的地方。小小的窗外,黑色的看不到底的夜空中,一盏硕大的路灯在疯狂的风尘中矗立,投射下一束冷清清的光,透过窗,正好把这个位置照ั亮。
教堂内先前的人们,都匆匆地逝去,神父也悄悄退到了幕后,此刻,就又只剩下南希与安心了。
生活的重压下,还有谁能和她俩一样淡然呢。?
没有。
因为她俩已经是很特别很特别的了。
夜已๐经很黑了,风沙仍在继续。
说吧,找我出来什么事?南希懒散地伸了伸手,顺势投入了安心的怀抱。
安心抱着她,揉着她的长。我学校出现了一幅画,一副画着你的素描,而且背景就是这座教堂。
是吗?看错了吧,你知道我对那些是没有兴趣的。
我真的很确定那就是你,因为ฦ你是最特别ี的那个人不是吗?那幅画也是最特别的画。
哦。南希嘟起小嘴小声说道,也许是哪个无聊的人从什么杂志上看到我之后临摹的吧,真是些无聊的人。
不是,真的不是,你再想想,最近没接触过什么เ人?安心似乎变得有些焦急了,她双手衬着南希的双肩,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让我想想……南希闭上眼睛,右手拇指揉搓着太阳穴,只是瞬间她的表情就显得痛苦。真的没什么เ印象了,我这几天脑袋一直在痛。
又喝酒了?安心放下手,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放弃了追问,放过了南希。
嗯嗯,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嘿嘿。南希又把脸凑过来,眨巴着好看的眼睛,撒娇般地回答道。
安心叹了口气,把南希揽入怀中ณ。她抬起头,迎向灯光,目光落进了黑暗的夜空。傻瓜,你到底懂不懂ฦ得要照顾好自己?
南希温柔地伏在安心的怀里,陪着她走过了这个伤痛又温馨的夜晚,她,今晚,取代了安小心的位置。
这是一个湮没了世间一切的夜。
分别之后,安心慢吞吞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跨过灰街进入西城。在吹得有些放肆的风尘中,西城早已陷入了沉默,低矮的小平房,拥挤的小巷,没有光亮的路灯而肆意妄为的黑暗,这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场景,恐怖,黑暗。只是安心早已๐习惯穿梭在其中,别人再怎么会感到เ恐惧,而她不会。
——因为这是她的家,一个十八年的家,她爱着这里。
时间过了多久,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终于摸回了家。尽管风吹的让人充满了迷茫,在不经意间就会悄悄地迷了路,但最终,安心还是回到了那个ฐ她的家。家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爸爸妈妈通常都要半夜才回来,西城的人们,无不都是做着苦和累的工作,但这一家人,是幸福和开心的。
昏暗的灯光下,安心把自己扔在床上,她从未感受过这张小小的床有过今晚这么的柔软和踏实。世界忽然变得很安静,只有时钟还在嘀嗒不知疲倦地走着。回想起今天生的一切,她重新า扎起头,露出鲜明的四截红色的手指印,坐在镜子面前,她看着仍旧ງ在生疼的脸颊,冷漠地笑了起来,就像是自嘲。
笑着笑着,她感到了深深的孤独,无边无际的孤独正在向她袭来。
今晚,安小心不在她的身边。
东城的街道大多热闹繁华,各式各样的人儿衣着华丽地缀满街头,数不清的名车摩肩接踵般从人群中飞驰而过,留下一连串刺耳的鸣笛声。高楼大厦如巨人般耸立其中,昼夜不停歇的电å视广告牌正播着由当红明星代言的广告。
这是一个不分白昼和黑夜的世界,是一个充斥着和诱惑的世界。
南希不喜欢,一点儿也不喜欢。
她穿梭于那些宁静的小巷๕,只是还没有想清楚她到底要去哪里。她就像是一只永远在迁徙的候鸟,永远在只属于她的天空里飞。而且永远都只有她一个人。她也有飞的很累的时候,然后她便降落在任何一个地方,把那儿当成一个家,等到เ休息好了之后,她就又扇动翅膀飞向远方。
她不惜代价地设计着远方的模式,至于远方แ到底有多远,远方究竟是什么,远方在哪里,她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