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缓的微风中ณ,沿着青玉石路行来一行人,为首的赫然正是那ว位马夫人,然她身上已不见素净,换上了一袭高华精雅的宫装。她微微福态的面容上略现病容,却慈和依旧,雍容高华的气度更是一望而知。
马秀英怜爱的拍了拍她的手,颇责道:“你这丫头,想使懒就来仗母后的名义,待晚些时候你父皇抽查课业,届时挨了罚可不要怨母后。”
她面色无波,半晌忽而拈起一枚白子,指法优美地落下一招小尖。
端见她落子如舞,吟诵如歌,而一盘死棋就在她指下逐渐活络起来,渐疏明朗,这翻变化直叫孔笃之瞧得双目渐瞠,面上露出了佩服之色。
徐达看了她片刻,突道:“三天前出了何事?”
“王爷的坐骑前蹄也有受伤,女儿瞧过,是扭伤的。”她从容自若地对答,倒是愈说愈顺口。
红彤迥廊上,霍琳烟挽着徐长吟,不住左顾右盼,似有期待。
霍琳烟理直气状的道:“我有些时日未来了,想四处瞧瞧。”
娉望不再多言,只是抿了抿嘴,似是不置可否。
徐长吟不气反笑,打趣道:“那怎么เ成?你若埋着头,不怕你的行五哥认不出来?”
徐允恭一听这两记声音,顿时兴高采烈的喊了起来:“二表姐!三表姐!”
屋外的徐长吟闻言不禁撇了撇唇,又无可奈何的瞟眼马背上昏迷不醒的陌生男子。她终是没能见死不救。
姐妹二人互不示弱,一夹马腹,两匹骏马顿如离弦的箭,飞一般的射了出去。马骑过处,扬起滚滚尘烟。
女子依然是一袭青裳,乌ไ云般的秀发以一根缎青绳轻轻束住,干干净净地披在身后,只余两ä缕乌丝落于肩头,衬得清秀的瓜子脸愈发盈白如雪。柳眉如烟,瑶鼻轻挺,似醮了墨汁的双眸就如一泓秋水,映着满目翠色,宛如透明一般,让人一瞧,便再难移开眼。
骤然,那公公喊住了她:“等等,你说回去哪里?”
徐长吟回头冷冷而道:“魏国公府!”
那ว公公神情略变,又自上下将她一番打量,“原来是魏国公府的人,倒是瞧不出来。”
娉望瞬即怒声道:“你当然瞧不出来,我家小姐正是……”
徐长吟抬手制止娉望多言,仍自瞧着那毫无退畏ั之色的公公:“此处是魏国公府之地,晋王殿下若然看中此处,魏国公大人定然不会吝惜。只是不知晋王殿下可有与魏国公大人说与一声?”
那公公瞬即眯起眼,冷道:“你是何身份,竟敢多管王爷与魏国公大人的闲事?”
“我家小姐乃是魏国公掌珠,此屋是我家小姐所置,岂是多管闲事?”娉望终是忍不住嚷了出来。
那公公愣了一愣,陡然又哈哈大笑起来:“哟,原来是魏国公府的大小姐。我倒不知道小姐会在此处置间破屋子,实在是失敬失敬!”这人虽是连声说着失敬,可表情仍是不见动容,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突然,他止住大笑,满脸不屑地睇着她,“本公公不怕说句大话,就算此地是太子妃所有,今日也要让了给晋王殿下!”
他此话一出,登时不再理会她们,朝一干大汉大声呼喝,指挥他们继续贴上封条!
娉望气得双眼一红,显些哭出来:“小姐,这晋王府的人也太霸道了,我们去找老爷,让老爷给讨个ฐ公道!”
徐长吟眼中ณ迸出两团火簇,但仍冷静的道:“爹现下在中都,鞭长莫及。”现下就算去信向爹说与,也只怕来不及了。晋王的骄横她时有所闻的,也多听闻有官家贵胄被晋王欺压之事,而碍于皇上对晋王十分宠爱,皆是敢怒不敢言。
“那请夫人去说成不成?”娉望急声说道。
徐长吟闭上双眸,握紧ู手掌:“娘必然不会去得罪晋王。”
“那、那怎么เ办?”娉望急得团团转,“大夫人的陵冢可就在屋后呀!”
徐长吟双瞳蓦地缩紧,屋子她可舍,娘的青冢又岂能弃之不理?如若晋王占了这处地,动及甚么迁及娘的青冢,她是断然不能容忍的。
她心乱如麻,紧闭上眼,蓦然眼前浮现一张修眉凌目的冷峻面容!
她倏地睁眸,眼底现出一丝迟疑,难道真要去找燕王?燕王同为皇子,与晋王同等地位,有他出面当容易许多,而且她认识的也只有燕王!
陡地,一名大汗奔到那公公面前,禀道:“公公,屋后有座坟!”
那公公面色一变,忙不迭呼道:“哎哟,晦气晦气!赶紧找人来拆了!”
一听此话,徐长吟与娉望皆是变了脸色,娉้望更是大声惊叫起来:“不能拆不能拆!”
那公公瞪向她们,喝道:“此处已是晋王府私苑,将她们轰出去!”
喝罢,二大汉立即逼来。徐长吟气得银齿一咬,盯住一众嚣张狂妄的晋王府门人,眼波一横,骤然急步上前,夺过一匹系在树下的马,拉上娉望翻身上马,一扬马鞭,在晋王府门人的怒喝声中,往京师方向奔驰而去。
朱甍碧瓦、云阶玉壁的燕王府内琴音悠扬,如鸣佩环。
角亭临绿水,春风拂弦繁。佳木茏葱,蝶舞蜂飞的苑囿里,端见得红飞翠舞。
角亭之中,一缕升腾的铿锵琴音骤然划破苍穹,仿佛火凤振翅冲天,磅礴长鸣。
朱棣闭着双目,静静聆听。直至那回肠荡气渐自转为ฦ云起雪飞之音,他方缓缓睁了双目,望向轻纱遮掩间低垂眼敛、舞弄琴弦的赏汝嫣。似是察觉到他投来的视线,赏汝嫣浅浅抬颜,朝他微微一笑,眼波流转,顾ุ盼生辉,与着委婉连绵的琴音,更使人目醉神驰。
赏汝嫣抬起玉手,歇住琴音,浅笑而言:“王爷今日心情甚好呢!”
“嫣儿琴音悦人,自是心情畅爽。”朱棣倒不吝啬给她笑意。
赏汝嫣玉立起身,款步走至他的身边,含笑替他斟上香茗:“王爷取笑妾身了。”
“怎么,不相信本王?”朱棣微一挑眉,将她带入怀中,坐在腿上。
赏汝嫣嫣然一笑,执起玉杯奉至他面前,玉手几乎ๆ与玉杯融成了一色。她眸眼如丝掠过朱棣的脸庞,轻浅而笑:“王爷可是在等甚么人?”
“噢?何以见得本王是在等人?”朱棣不答反问。
赏汝嫣掩唇一笑,纤指指向亭外:“王爷,明管家不正带着人来了么?”
朱棣侧目,果见得花谢长廊之间,明诚引着一抹绿影而来。
他双目略凝,逸出一丝似笑非笑。
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