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说，垮的时候龙窑里还装了陶？”范氏喃喃问道。
范氏把前几日大黑来凑份子的事和杨氏说了一遍，杨氏庆幸着心里松了口气，嘴上碎碎念道，“真是祖宗保佑，保佑我们萧家躲过此劫。”
“三姐，好三姐，就帮我向玉珠讨些来，我也想养来着。”
三丫头和四丫头躲在前院的墙角，两ä人推推拉拉，想过屋来又不好意思过来。这四丫ฑ头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萧玉珠忙把碎陶片装进陶砵里，塞到床底下，把桌上的纸笔收起来，把萧玉翠绣了一半的帕子塞到被子下，该收的收，该藏的藏。
大家走出来看热闹，萧玉翠捂紧了嘴偷偷地笑，范氏大笑着走过去拦，“好了好了，小心弄伤了手指头。”
“好好好，嫂子看出来了，你有的是力气。”范氏笑得合不拢嘴。
萧玉珠跟在范氏后面，见里屋走出来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旁边是一个ฐ十八九岁的女子，不用说那妇人就是姥娘了。
“看着这珠儿，像是瘦了许多。”姥ณ娘搂过萧玉珠，在堂屋的长凳上坐下，吩咐小姨去添些炭来。
杨氏听了欢喜，回家泡豆子去了。
“婶娘。”萧玉珠甜声叫了。
“丫丫ฑ，冷吗？”萧玉珠在牛圈旁，笑嘻嘻地逗它，丫丫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看过来，牛尾巴可怜巴巴๒有气无力的甩着。
“我才不是它大姐，咱不和牛一般见识。”萧玉翠仰着头不屑，又给猪圈里丢了五个稻草。
“好好好，有了你们的这份心啊，娘知足了。”杨氏频频点头，满脸的皱纹纵横。
下过初雪，烧完了今年的最后一窑，两个ฐ陶匠师傅便散了。眼看就到เ腊月，范氏帮着杨氏准备着老二的亲事，在村头拉了好几天磨，磨了米浆，准备做些糍粑给来回礼ึ。
“自家留แ的多得是，我也种不了这么多，还劳你不嫌弃，不够再过来拿就是了。”魏大婶子说道。
萧玉珠拿了瓢淋了院里的菜地，范氏清出猪圈里的粪做底肥，在地里挖了一个个ฐ小坑，准备种菜。
“你当然是和杜鹃一样，管你叫姑子，叫你玉珠姑子。”段氏听着是个小子，笑得合不拢嘴。
萧玉珠笑吟吟地谢过段氏，转过身来撇了撇嘴，吐了吐舌头，找杜鹃去了，和杜鹃一起洗了甘薯，拉着她就往外走，“今儿我要给你个大大的惊喜。”
“还是玉涵姥娘费心。”杨氏叹道。
“有这等事，哪真是个可怜的。”范氏拿了碗，把杨氏篮子里的大米饼腾出来。
“桃子娘没事，没想到เ这么快，桃子就被许了人家。”范氏平复了情绪把话说完，用手背沾了沾眼角。
“闺女嫁这么远，桃子爹娘也舍得？”杨氏脸色黯淡下来。
“老二啊，让人操不完的心。”范氏低声说道。
西厢房里吹了灯，萧玉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事情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她能ม挽回的了，如果萧景天是个学好的，这门亲事也就成了，可惜啊……
“娘，你拿了生辰八字，找人合一合，不就是了？”
“大喜，大喜啊！”半响，杨氏欣喜若狂的声音在天井响起，“找了村里的风水先生合了，天作之合，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还说这闺女命里旺夫，嫁到谁家，谁家人丁兴旺呢。”
“米涨了好几个ฐ钱，粗布也涨了，涨了十来个钱。”萧景土闷着脑袋，仔细一琢磨，觉得有理。
不一会儿，有人过来问价，要了个盐罐。
萧玉涵试了两下，能吹出声来，鼓着小嘴吹了半天，乱哄哄的不着调，院子里的小鸡娃子瞪着小眼珠子，叽叽喳喳叫着，“吵死了，吵死了……”以示抗议。
大事不妙，萧玉珠回家报信。萧景土火急火燎地赶来，范氏领ๆ着玉翠玉涵跟在后面。
锅里炖着鸭子，一大盆已๐经酿好的豆腐，一碗切好的肉……最小的小子吵着闹着要吃。
“诶，大闺女，大过节的你打孩子做甚，鸭子正好炖熟了，给孩子们先尝尝，别饿着姥娘的两个外孙。”杨氏看了萧大姑一眼，端着碗喂两ä个小子吃。
“去去去，我们掌柜哪是你这黄毛丫头想见就能见的！”店小二想轰人走。
“真是太可气了，狗眼看人低，还浪费了二个子儿。”被轰了出来，萧玉珠气得跺脚，理了理被抓乱的头，转过头对萧景土说，“爹，一个子儿也不要拿出来。”
“平日里他不肯剃头，头长了不让梳，脏了臭了也不让洗，早晨，我好说歹说给他洗了个头，换了身干净衣裳，要不是这样，哪敢让他出来见人，怕吓着你们。”傻蛋娘拿起给傻蛋做的鞋面子给范氏看。
傻蛋点点头，颠笑两声，低头瞧着。
饭后，范氏回去收拾碗筷，萧玉珠猫着腰进陶窑里看了看，陶器小件儿已经装ณ好了，大件儿一个ฐ还没装，返回来数了数玉窑坊场子上晒着的滚了釉的土坯，大概ฐ五六十个，这龙窑小，装的器件儿少。大概估计了一下，小件儿大概ฐ装了一百多件，大件装五六十件，不知道最后能烧出来多少？在脑海里大概ฐ盘算了一番๘。
萧景土拎起大件儿进窑里递给叶师傅，大村三个ฐ汉子把土坯子从场子扛到窑旁……到เ了大半下午，窑才装好。萧景土往龙窑的火眼塞上土砖，用陶泥封好，又用砖砌了大小窑门。
范氏用瓜勺把糙米和谷糠从石臼里扫出去，又添了一勺稻谷进去。
“别ี提了。”杨氏叹了口气，“说了大半年，老二也没吱一声，没说行也没说不行，结果，后来人家娘见没指望，又托人寻了一门亲，好好的姑娘嫁了。要不是这样，说不定我第二个孙子都抱上了。”杨氏心里有气，使大了劲，把好些舂好的米扬了出去，又怨道，“老了，不中用了。”
萧老爷子低头看向萧玉珠，“往后啊，爷就教你识字。”
萧玉珠拿过篮子，笑呵呵地摆手，“不了，我娘还在家等我吃饭呢！”说完，挎着蓝子跑了。
“那我刚ธ才见你好像疯了一样？”喜子好奇地又问。
如今这天真热，太阳明晃晃地当空照着，树上的知了叫了一遍又一遍。萧玉珠看了看两头牛，啃草啃得正欢，放下心来，起身摘了一片大的叶子扇着，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一阵凉风吹过，刚才滚烫烫的脸渐渐凉了下来。
有根叔却没有劝，心里暗自窃喜，对上众人的目光，别过脸去，一副高高在上的洋子。
范氏捏着竹鞭，问，“下回还偷不偷？”
萧玉珠心里想到一个人，或许他能ม帮杜鹃。
夜色越来越深，黑如浓墨一般，萧玉珠想着这么晚了估计家里急着寻人了，得把杜鹃送回家去，叫上萧玉翠做个ฐ伴，两ä人提了灯笼，把杜鹃送回去。
杜鹃娘见夜色晚，没留人，满脸堆笑地把两姐妹送到门口，“劳烦秀才老爷孙女，把杜鹃送回来，婶子实在过意不去，路上滑，还得多当心才是。”
萧玉珠点点头，越过杜鹃娘的肩膀，眼神坚定地看着杜鹃，朝她点点头，和萧玉翠提了灯笼回，才刚走出屋门，屋内传来一个响亮的耳光声，“你这小丫头，见天疯跑就晓得偷懒โ，家里的活计不干了！叫你洗个尿布，磨磨蹭蹭，你想苦了我的大孙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