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淡走过长廊拐弯处,待看见前方那ว团黑影时蓦地往后退开好几步,颤抖着声音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大约是她的声音太大了,正默默跪在地上擦青石砖的鬼王抬起头呆滞地望着她,眼里空洞洞的。颜淡又是一个哆嗦,疾步从它身边过去:他一定是故意的,一直都装着若无其事,让她有脾气也发不出。
纵然想念,却无法再相见。
隔了一阵子,掌灯仙子犯了天条被罚下凡间。
余墨看着她,没有动。颜淡捏着丝帕,在他侧颜轻轻擦了擦:“最好洗干净伤口,这样才好得快。”
余墨斜斜地将手肘支在桌上:“所以?”
余墨倏然推门进来的时候,颜淡正站在一张圆凳上翻高处的柜子,对方脚步本来就轻,加上她全神贯注在这件事上,完全都没有留心到有人走近。直到เ听见房门吱呀一声轻响,颜淡立刻反应过来,一个ฐ猛虎落地势跳下,蹲在地上装模作样找东西。
余墨淡淡地嗯了一声,随手把簪子放在桌上:“原来你是在帮她找。”
颜淡怔了一怔:“因为松不肯像竹子一样变得弯曲。”
颜淡以为,不管是妖抑或凡人都可分为三类,人物、人才、人渣。
闵琉松开手靠在门边,只听颜淡哼着走调到不知到เ哪里去的曲子,脚๐步轻盈欢快地走开了。
除了班主那十足吝啬的本色让颜淡有些怨恨之ใ外,其他一切安好。
赵桓钦语声平淡:“原来如此。只是这血迹是在寒舍之外发现的么เ?既然如此,不如把寒舍都搜一遍,谨慎为上。”
颜淡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趴在桌边瞧着他们。
颜淡顿时毛骨悚然,她现在的身份是赵夫人,岂不是要和一个陌生人同床共枕?这在夫妇之ใ间虽是很寻常的事,问题是她到เ今日才认得这位赵先生,更不要说把他想成自己的夫君了,便是现在开始硬逼着自己这么想,也未免太困难了。
颜淡心里很怄。
颜淡不为所动,心中却微微不耐烦。芷昔迷惑帝座?那也得迷惑得了。若是对方不受迷惑,那还不是徒劳无用?起了凡俗的感情就算是违逆天道,这当真是一派胡言。
掌灯仙子气得发抖,花容黯淡,更是说不出话来。
颜淡被一股难得的正义感从头烧到脚,很是愤怒:“这凌华元君太不像话了,身为上仙净想着草菅人命!”
地涯宫在天庭的尽头,平日便鲜ຒ少有人迹至。
幸好沉香总算有用,师尊的心绪渐渐平和起来,那废了的右手也渐渐可以做些着衣端茶的小事。
结果师尊也没睡,在散步的时候正好撞见颜淡。
那一瞬间,她分明觉得,这条小鱼露出了一种鄙夷的神态……
她在水里扑腾了两下,而那虎须ี鱼还是不屈不挠地蹭着她,一时间竟然不能把头露出水面去。她胡乱划着水,突然觉得手臂上一疼,这种疼痛的感觉和之前被那ว条小龙咬住的疼痛感很像。
颜淡抖了抖身子,将水珠甩开。
隔了片刻,只见余墨走了过来,自顾自宽下外袍,百灵连忙上前接了,又踮起脚帮他把白玉发簪取下来。余墨穿着里衣走下了温泉,隔了片刻,又将沾湿的里衣放在了池子边上。
颜淡仰起头,轻轻吐出一口气。
百灵看见她的一瞬间,脸上微微有些难堪而不知所措。颜淡虽是看清了她的神色,还是装作什么เ都不知道,微微笑着:“百灵,余墨山主ว近来可好么,我许久没见他了,便想着问一问。”
颜淡举起花灯看了又看,撇撇嘴:“这分明是骗人的嘛。”
“我么,自然希望爹娘能够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柳维扬摆了摆手:“当我没说过。”
渡口就在不远处,只是百步的距离。
颜淡是喜欢南都这个地方的。这里便是入了夜,也不会变得凄清寂静。她才能在从前很多个睡不着觉的夜晚坐在屋顶上听远处章台江畔传来的歌声笑语。
唐周点点头:“还是等天黑再动身,毕竟这回也算是去偷东西。”
颜淡转过身,笑眯眯地瞧着他:“你真的不说?”她拍了拍袖子,捏着嗓子拿腔拿调地开口:“柳公子,我的心我的肝我的宝贝儿……”
柳维扬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颜淡冻得一哆嗦,还是挺住了,继续捏着声调柔情万种:“柳公子,我的心肝我的……”
颜淡这时候才从刚才心神激动中ณ平复,细细一想,便觉得不太对劲:“这剑我是从南昭水荇他们那里拿来的,剑上有血腥气。而今早我们从浮云寺回来的时候,之所以会被尸蹩围上,也是因为ฦ这股血腥气。可是水荇和南昭根本不像是连杀三人的凶徒,我有感觉,绝对不会是他们。”
柳维扬一拂衣袖,慢慢沿着小路往前走:“连亲眼看到的都未必是真的,何况是感觉?再说没有真凭实据,我也不会就此认定这和他们有关。”
南昭一下子面红耳赤,嗫嚅着:“颜、颜姑娘,别人都喜欢把自己说小几岁,你看上去连我娘亲的一半年纪都不到,何必还要当我的太奶奶?”
方外一浮ด云,遂有寺名浮云。
“哦,那真成红白喜事了……”颜淡突然骨碌一下从床上翻下来,“等等等,柳公子那位岳母大人过世了,不是还要算在我们头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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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维扬往前走了两步,尽管身形依旧挺拔,还是可以看得出他走路的姿势和平日不太一样。颜淡摸摸下巴,如果他受了伤,对她来说可真是天大的便宜,之前把她从悬崖上推下去的事情也该一起算一算了。
柳维扬缓缓从那ว具尸体边走过,尸首上的尸蹩突然不动了,只是一眨眼功夫,它们疯了一般拼命往上爬,像是想避开柳维扬。
颜淡立刻响应:“这个我知道,我那时已๐经化为人形,再清楚不过。你想听简单的还是复杂的?”
余墨抬手按在颜淡的肩上,微微笑道:“年纪大点怕什么เ,反正也看不出来。”
余墨伸手在背上摸了摸,轻描淡写:“没事,已经结疤了。”
“山主,你身子还没大好,不如先让我帮你——”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余墨已经放下单衣,直接踏进水里,“……擦身吧。”
颜淡看着一早挑着担子来赶集的百姓,不由奇道:“难道今日是什么เ特别的日子,真是热闹。”
五月初五,是天地间阳气最盛的一日,凡间有吃粽子赛龙舟的习俗,可对他们妖来说,这一天却是最难熬的。她修为深厚,自然不怕,不过终究还是会觉得不太舒服。
“他和那个叫黄生的樵夫都呆住了,隔了片刻,两个ฐ人拼命地逃跑,可那些没有头的人居然在后面追赶。十日后,他们才找到เ了路,得以回家。”唐周说到这里,偏过头嘴角带笑地看着颜淡,“虽然夫君这么说了,可是那女子心中还有些疑虑,隔了两日,这疑虑便更多了。自从那男子死里逃生后,他们夫妻之间反倒不如从前那样亲近。那女子有一回去集市,瞧见那ว樵夫黄生的妻子,便问起了这件事,谁知黄氏大惊,告诉那女子,她的丈夫死了有些时日了,被人抬回来的时候还是身首分离。”
唐周忽然倾身过去,从身后搂住了颜淡的腰身,缓声说:“我的头不知丢在哪里了,你瞧见没有?”
颜淡眼睁睁地看着那巨蛇慢慢张大嘴,露出尖尖的、如刀刃一般锋利的牙齿,一股陈年腐臭味儿也拂面而来:“余、余墨……”
颜淡觉得最近自己当真是霉运连连,开始被凡人追着逃窜,现在又被蛇撵得逃跑,两ä回都狼狈至极。
颜淡明眸皓齿地一笑,语声温软:“那我就放心了。”
颜淡揉了揉眼睛,心中怀疑:难道刚才是她看错了?照理说,这雾气迷蒙的,一时眼花也不奇怪。她这样频频回头往后看,连柳维扬也感觉到了,不解地问了句:“怎么?”
她又来回走了几趟,只听吱呀一声,房门开了。余墨靠在门边,淡淡看着她:“你到เ底要不要进来?”
颜淡哦了一声,跟着他走进房间,心里盘算着该说些什么话来缓和一下气氛,正绞尽脑แ汁想着忽然瞧见桌上的白布,立即豁然开朗:“余墨,你没伤到เ哪里吧?”
余墨撩起衣摆,转身在美人榻边坐下:“没大碍,都是些很浅的划ฐ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