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的脸色稍微和缓一些,静静看我,说道,“没有。”
不知为ฦ何,师兄刚缓和的表情再度冷凝,我跟他朝夕相处了一年,早ຉ就学会了在这张不苟言笑的脸上寻找一些些他情绪的微变,于是19岁时那ว样,小心翼翼抬头看他,伸手摇摇他的衣角,轻轻张口央求他,“师兄……进去吧。”
“你就是白岩的小妹妹吧?”斯ั文老男ç人笑呵呵问我,笑容友善。
“哦呵呵呵,白岩一家的基因就是好,男的帅,女的靓,宋兰,你说是不是?”老男人拉住经过的一个短发中年女人说笑起来,更可怕的是,嗓门还挺洪亮,我一时尴尬,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ม拘谨地站在一边撑着笑。
他走到我面前,我本能地退了退,而他蹙眉看我,声音很轻微,却极具震撼力,“你知道我最近有点麻烦对吧?”
我愣在那里,随即开始游移不定,看起来这个男ç人确实处于危险的边缘,而且属于外强中ณ干型,我听出了他的懦弱和害怕。
我们就这样各吃各的,他眉也不抬,纵使我心里有很多个问题盘旋๙着,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林白岩穿好衣服转过身来,脸有些冷峻,“今天就不用了,有个大案子要开庭,今晚可能回来比较晚了,你的东西我都放保险柜里了,不用担心。”他想了想,“最后……把手机开着。”
而我还是头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顾不得别ี人投来的目光,四下细细打量了一番。
我坐在林白岩的办公室里,喝着他秘书给我泡的茶,空虚的胃也暖了起来,抬头看他,他身后是一整面的落地窗,午后的暖光丝丝绒绒撒进来,他的黑发因为光的反射,有淡淡金色的光圈,就像那个早晨的我爸,金子似的光雍容地裹着他,那时的我不知道那ว是带他升入天堂的光芒。
他继续喃喃自语,“算命先生说了,我家二楞二十岁是道槛,他今年十九了……唉,我四十岁得的这宝贝啊!……我要他活着呀!”
于是我笑了一下,“大爷,算命的话不能信,两年前,一个ฐ算命的说我25岁前有数劫,你看我还不是好好的。”
我愿意像茶,把苦涩留在心里,但是深夜时分,人走茶凉,就让我将苦涩悄悄释放,亦如四年前他走后的那个晚上。
夜深了,心很累,身体也很累,我将脸枕在我最心爱的诗上,蜷着身子闭上眼睛。
我相信,夜晚过后,新鲜而明亮的一天等待着我。
第二天早上,我睡得昏昏沉沉,做了很多梦,梦里出现很多的人,很多的场景,一会是我爸妈带着我去公园荡秋千,秋千荡得很高,像要飞到เ天上去,一会又是我爸哀伤地回头看了一眼我,然后纵身跳下学思湖,我大喊大叫,却怎么跑也跑不到他身边,一个眨眼,我爸已不在,学思湖畔ึ上十六岁的陆丝牵着十八岁的梁展,陆丝甜蜜蜜地靠在阳光少年旁,笑微微嘟嘴说,“莫愁,你搞错了哦,梁展喜欢的是我。”而后镜头一拉,学思湖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布满繁星的夏夜,森林深处,我飞扑进大师兄的怀抱,颤抖抱着他哭了很久,一直呜咽着,“师兄,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跑了……”
这些场景在梦中不停如梭般交织,重重叠叠,像是一团炙热的火焰,让我痛苦不堪,我苦苦挣扎想要逃跑,却无处可逃。
“莫愁!莫愁!醒醒,醒醒!”梦中有人使劲拍打我的脸,恍惚睁开眼睛,眼前一开始是朦朦胧胧,尔后一张英俊担忧的脸庞进入视线,我怔怔地看着他,无端的安心下来。
林白岩俯下身,轻轻拭去我脸颊上的泪水,眼神出奇温柔,那ว眼波中的流光,让我以为咫尺外的是我爸。
“怎么又哭了?”他的嗓子轻轻柔柔,在这静谧的早晨,妙如天籁。
我仍旧不说话,怔怔地,眼也不眨地望着他。
林白岩蹙了蹙眉,瞥了眼沙发上单薄的我,眉皱地更深,尔后摸了摸我的额头,“发烧了,简直胡闹。”
我这才感觉到,自己全身烫得厉害,喉咙很痛,挣扎着想起来,却头昏脑胀,一下子瘫在沙发上两眼发黑,晕得厉害。
下一秒,林白岩蓦地俯下身抱起我,“哎”,我吃惊轻呼一声,人已在他怀里,那一瞬间,我只感觉头更晕,一切都天旋地转着。
林白岩将我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掖了掖,仍旧专注而严肃地低头看我,他那ว张脸有些惨不忍睹,眼周边淤青出来了,右脸肿着,这边红那边青的,折了几分他的英俊相貌。
要是在平时,我准会噗嗤一声笑出来,假如他心情好,我甚至有可能斗胆揶揄他几句,但是此时,我只觉得眼前这张脸,分外好看,眼睛像是黑曜石,牢牢吸引我所有的注意力。
我偷偷地想,这个脆ะ弱时分,身边有个人,真好。
其实我有很多话想问他,关于师兄的,但是话一出口,就怕泄露自己满心的在乎,所以我不敢张口。
我也不想说话,千言万语在心头,却又觉得这个男人还没有熟悉到能让我倾述,他能坐在我床沿,我已经感激不尽。
我只是静静注视他。
林白岩坐到床上,脸色不好看地探手又摸了摸我的额头,问我,“为什么เ睡在沙发?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天气吗?”
我拉高被子,心虚一笑,如实回答,“昨天晚上睡不着,看了会书,一不小心睡着了。”
缓缓说了这么一句话,我这才觉得喉咙痛得厉害,刀割一般,心里有些为昨晚的马虎后悔。
我确实是胡闹。
本来就是寄人篱下,现在居然生病发烧,忙掀开被子撑手要坐起来,“我没事,我送你去上班。”
下一秒,一只大手已经将我按回在床上,他脸色更不善,“今天是周六,好好躺着。”
说完,他站起来,走到沙发边上弯腰拿起我那本打开的汪国真诗集,微转脸说,“书我先替你收着。”而后他优雅从容地走出房间。
我心说你收什么收,你收走了我的汪国真,枕头下还有本王尔德供我消遣,心里想着,一个翻身,手几乎是叛逆地伸向枕头下,抽出王尔德的童话,摸着书刚有些喜滋滋时,凌空飞来的一只大手突然抽走了我的王尔德,我的手瞬间空空,而我愕然地瞪大眼看向手的主人。
“童话?”林白岩君临臣下地瞟了我一眼,甩了眼书名,眼神有些不屑,“怪不得老是长不大。”
“你是猫吗?走路居然没有声音。”我比较诧异这点。
“我轻功不错。”他板着脸,竟然在说一个冷笑话,我冷得哆嗦了一下。
他蓦地弯腰下来,变戏法似的手里多了一个温度计,“张嘴。”
我乖乖张嘴,而后闭嘴夹着温度计,而他坐了下来,我的边上,翘着腿开始翻起王尔德童话。
早ຉ晨静谧的空间只剩我们俩的呼吸声,还有小小的翻书声,偏头看一眼窗外,明亮悠然,想必户外的空气经过一夜的洗涤沉淀,已是清新美好。
身体很重,我的心却渐渐轻盈,或许是因为有一个这样的早晨。
过了一会,林白岩看了看表,拔出我嘴里的温度计,仔细看着,“38๖度8。”他腾地站起来,“再睡会,吃完早饭去医院。”
我虚弱挣扎,“我不去,我身体好,好得很,我才不打针……我吃点药睡一觉就好。”然后我把被子往头上有一扯,蒙住了脸,蜷着身子缩成一团。
外面好一会没动静,我竖着耳朵听了听,心想冰山男应该耍起轻功走了,于是抖抖索索地拉开一个缝隙,瞪大眼往外张望。
没想到被抓个现形,林白岩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木头桩子似的,冷着一张五花肉脸,目光与我对上,“不去也没关系,不过书就不还你了。”
他微微扯开一丝狡猾的笑,扬扬手里的书,十分可恶地说道,“纸张不错,刚好可以拿来糊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