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瑶面色微红地点点头：“是那一位啊？我……回头可得再向他道声谢才是。”抬眼与文怡一对视，见她目光中隐隐有几分了解，脸色更红了，忙深呼吸几下，将注意力拉回到เ正题上来：“方才我说的郑王，就是今上那一位皇子，早ຉ年在京里也颇为风光，还曾一度有传言说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只是后来早早就成亲封王，又被封了藩地，便受命就藩去了。原本每年过年或是万寿节千秋节时，他还会回京走走，每次都能引得京城上下注目，也有不少朝臣对他颇为推崇，立储一说就从没断过，但自从今上册立三皇子为太子后，便再无人提起这件事了。”
文怡吃了一惊：“锦南？怎么会呢？”要知道蒋瑶之父后来可是在郑王谋逆一事上立下大功的啊
午饭只是家常菜，但鸡鸭鱼肉俱全，都是京都风味，还算丰盛。于老夫人特别喜欢其中一味油焖鸭子，问是怎么做的，文怡只得告诉了她，她便笑说：“怪了，照ั你说的法子，家里也曾做过这道菜，怎的就做不出这个ฐ味儿来？九丫ฑ头，大伯祖母自打上京来，一直吃不惯京城的饭菜，难得遇上合心意的，改到家里教他们做好不好？用不着你动手，只要把做法跟他们说就行。”
卢老夫人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半点异色不露。
天气越发阴沉了，但文娴ຒ与东宁却迟迟未到。于老夫人有些急躁，几次三番叫人去二门外探问，蒋氏得了消息便过来道：“婆婆别ี急，想是天色不好，姑太太怕宁哥儿与五丫头走到半路会遇到下雨，才推迟了出门的时辰。媳妇这就叫人去问。”于老夫人便连声催她：“快去，快去”
段氏低头听训，心中却不以为然，若非这哥哥无心为兄弟谋官，他们夫妻何苦另寻门路？至于那柳姑老爷，若是有心的，早就在儿女成婚前替亲家寻好官职了，那样两家联姻，脸上也光彩。但他没有，那现在也未必肯出手。
秋水细细打量着文怡面上的神色，看不出有什么เ波动，垂下眼帘一想，已๐经有了主意，抬起头来，诚恳地道：“九姑奶奶，奴婢自知身份卑贱，不敢在您面前打诳语。奴婢并不是打算背着五姑奶奶做些什么，只是……既然已๐经做了陪嫁，奴婢这辈子就跟五姑奶奶拴在一起了，五姑奶奶若过得好，奴婢也能得几分体面，五姑奶奶若过得不好，奴婢就只能ม受罪了。可五姑奶奶的性子，九姑奶奶是知道的，若是嫁入太平人家，做个富贵闲人，自然是千好百好，然而，真要让她当家，就迟早要出岔子五姑奶奶性子软，在家虽管过家务，却有老太太与两位太太教着，从没试过独掌大权，经的事少，手段也生涩，只知道照老规矩办，遇到从前没有过的事，她便拿不定主意了，却又最重规矩，于人情世故上不大通。耳根子又软，容易听信身边人的话，有些事，只要认定了，就再难转过弯来。若是身边有个明白事理的人提点着，倒还不至于出大错，可她身边如今最得脸的人却是……”
秋水道：“奴婢怎会不知道呢？只是有一点，您如今已经是柳家的大奶了，虽说是搬出去分家另过，但您在这府里，当真没有一点人脉么？奴婢自己就是家生子，自然知道家生子的用处，若是五姑奶奶能在府里得一份助力，往后的事就好办了。”
文怡知道她是不放心自己，冷冷一笑，也不避她，径自对段氏道：“段妹妹心志坚定，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区家的亲事，我也不好多说什么เ了。强扭的瓜不甜，想来也是她与区大少爷无缘。二伯母索性就回绝了区家吧。”
段可柔眼珠子一转，低下头小声道：“姑姑，我……”
段氏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那门亲事确实不好，别说可柔那孩子了，就连我听着，也觉得不象话。问了来送信的人，说是她伯母娘家亲戚牵的线，若是可柔在京里找不到好人家，那边就没法推了。我做姑姑的，便是再心疼侄女儿，也不好跟娘家人拧着干，毕竟我已经是出嫁的人了。”
文怡见状，也不好说什么，低头捧着茶碗小啜，过了一会儿，见她略平静些了，方แ才放下茶碗，道：“我听人说，先前有官媒来给段妹妹说了一门亲？”
白姨娘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眼圈红了，委委屈屈地站在边上低下头不说话，倒是得了在场几位太太奶奶们的同情。柳茵满脸不服气地要反驳，被她硬是拦下了，母女俩不显眼地拉扯了好一会儿，白姨娘方才弱弱地将柳茵带了出去。柳东俊本要跟上，才出门槛，就被段氏的丫头截住，连着生母妹妹一道，请到另一处小花厅去了。
于老夫人只得请客人们重新า回座，文怡扶了祖母坐下，起了个话头，从文贤大喜的吉时到新า娘子的家世，然后扩展到在场众位女客的家世渊缘，最后居然让这些太太奶奶们意外地发现了两ä家共同的亲戚，场面又重新热闹起来，再也无人提起方才那两件尴尬的事了。
说着说着，时间已๐不知不觉过去了。文怡一直端坐在侧，听着她们商议婚礼上的事，也觉得得益不少。但蒋氏却觉得她年纪轻，说不定不耐烦听这些琐事，便劝她：“去找你姐妹们说说话吧。五丫头这些日子都在备嫁，天天做针ฤ线，人都瘦了一圈，叫她好生保养，她嘴上应了，回头却仍旧忙到三更才睡。你与她素า来相得，又比她先出嫁了，不如去开解开解？”
文怡只好离开去找文娴ຒ等人了。算起来，她们姐妹已๐有两个多月不见了，再次照面，彼此都有些不大自在。文怡倒还罢了，只是淡淡的，文娴却处处都觉得尴尬，坐下来，上了茶，寒暄几句客套，便再也无话可说了。
“同喜，同喜。”于老夫人见儿子如此高兴，也露出了笑容，看向文良的目光中已๐带上了慈爱，“良哥儿有这样的福气，可要记得好好办事，报效朝廷。”
文良忙道：“六叔祖母放心，侄孙儿自幼读圣贤书，父母师长也一直教导侄孙儿为人处事的道理，侄孙儿不敢说到了任上后，必会有大作为ฦ，但绝不会做出有损祖上名声的恶行。”
她闷在那里不说话，于老夫人也听明白了内情，无言地低头吃茶，又跟身边的如意等大丫ฑ头们说笑几句闲话，将事情轻轻带过，段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卢老夫人则在旁露出一丝嘲讽之色，看向文怡的时候，才换成了慈爱。
于老夫人闻言，便停下与如意的谈话，回过头来笑道：“我有福气，你也不差ๆ。如今九丫头出了阁，嫁的孙女婿又这般有出息，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正五品了。贤哥儿今科虽高中ณ，又入了翰林，却还要在七品编修之位上熬上几年，不知要到几时，才能升到五品。这么一想，还是你的福气大些。”
文娟不好意思地笑着往后一躲，求饶道：“好姐姐，妹妹说错了话，姐姐莫见怪。如今只有姐姐陪妹妹了，若是连姐姐也恼了妹妹，叫妹妹怎么办呢？”
文怡见她们打打闹闹的，感情却似乎比上回见时好得多，也不由á得高兴，只是心下忍不住生疑：“家里不是还有别的姐妹么？怎的十妹妹会说只有蒋家姐姐陪着你？”
柳复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我愁的不是王爷一家要回藩地，而是昨日来的宫使昨日宫中来人，特地让王妃把法事停下来了，今早王妃进宫，回府就病了，定是在宫里受了气这是为什么？还不明摆着么เ？宫里是因为办法事的事生气了明明是孝女为悼念亡母而办的法事，为什么会惹得宫里生气？”
柳顾氏点点头：“是来过，四弟妹跟七弟妹一块儿来的。【”她不屑地撇了撇嘴：“七弟妹素来无礼，行哥儿媳妇也是个混账东西那日把我气得够呛我就不明白了，老天爷怎么就能让东行那个ฐ废物有这么大的福气，居然撞上了蛮族的王子……”
杜渊如摇摇头：“我明白你心中怨忿，何况你我本是好友，不妨事。”
文怡感激地看着她，起身下拜：“多谢殿下”
文怡见状，倒把往日对她的嫌恶去了几分，笑道：“嬷嬷莫慌，应该是好消息，只是具体详情还要请舒伯派人去打听。附近可是有相公熟识的同袍家人？快打发人去问一问，还有罗家那头，请舒平跑一趟，问问我干娘可有北疆军情的消息。”
上个ฐ月初出发前往北疆ຆ的朝廷大军，早在十天前抵达了边境的北望城，还未安顿交接完毕，便遇上了敌军的第一波大规模突袭。小阮将军领着部下官兵挡住了敌人正面的攻势，却不料é敌军兵分三路，正路大军牵制朝廷大军，左右两路，却从北望城两ä侧山坳包抄过来，意图偷袭随朝廷大军押抵而尚未完全入城的辎重粮草。当时，京南大营有部分官兵正好未入城，与敌军迎头撞上，战了一场，把敌军打了个落花流水，保住了辎重，接着，又立时投入到对敌军正路大军的战斗中。这些官兵里头就有柳东行与好几个年轻军官，其中又以柳东行的功劳最大，因为他生擒了敌军西路的领队，据说是蛮族一个ฐ年轻的王族子弟。
文怡笑道：“这如何使得？传回族里，长辈们知道了，未免要说我仗势凌人的。”
到了正房，门外排了两排丫ฑ头，一边四人，都是穿的一样服色，个个恭恭敬敬，礼ึ数周全。院中也安安静静的，没人闲嗑牙，也没人围坐着做针线，见有客来也不理会。文怡猜想，柳顾氏不知道是因为上回被自己暗讽过一回，今儿要一雪前耻，还是因为有族亲前来，不想丢脸？
荷香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原来是冰蓝姐姐。大奶有事寻舒总管与舒嬷嬷，让我来请他二位过去说话。不知道舒总管与舒嬷嬷可在家么เ？”
荷香笑着向他行了个礼：“大奶说，今儿请客，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想要跟舒总管与舒嬷嬷商量了，才好决定怎么做，因此便请二位晚饭后过去。我是特地领了这差事，打算顺ิ道去厨房瞧瞧有没有做宵夜的材料é。今儿老夫人吃了酒，有些醉了，便早早睡下，怕晚上醒来会腹中饥饿。”
文怡用了小半日功夫，将家中产业盘算清楚，已拿定了主意，又将目光投注到เ家下人等上来。这事儿倒是不麻烦，她看了几日，早已๐有了成算，先前又已经跟柳东行提过，因此很快就有了腹案，便让人请了舒从安与舒嬷嬷进来。
文怡一听便知道他误会了，也不驳他：“既如此，就请舒伯替我多加留意，若是罗家愿意租，自然再好不过，不然就另外寻去。租钱不必太高，只要店家老实，做正经生意的，约期也不必签得太长，需得留แ个回转的余地，才好应付将来一时之ใ需。”舒从安应了。
柳东行忙肃正了神色，起身恭立：“请祖母教导。”文怡见他郑重，也跟着站起身来恭听。
卢老夫人闻言笑了：“说得怪可怜的，我瞧你素来聪明，许多道理，不用我教，你也懂了，何必从我这里问计？我一个老婆子，也没当过几年官太太，能ม见过什么世面？不过是懂得些粗浅道理罢了。”
柳顾氏再也忍不住：“我几时说过这样的话？你们没瞧见我正喝茶么？待我喝完了茶，你们再磕头也不迟”
那丫头被泼了一身的茶，满面震惊，不敢相信一向宠信自己的夫人居然当着满屋子丫头的面给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个没脸，登时涨红了脸，掩面扭头跑了出去。柳顾ุ氏还在那里骂骂咧咧：“毛都没长齐的半大丫头，也敢在我面前放肆？我平日不与你计较，你就当自己能爬到我头上来了？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
这是文怡第一次见全所有柳家的仆役，大多数都是生面孔。
除了这两房家人外，外院还有三个男仆：何大有、王小二与谷旺。何大有是马伕，不知柳东行从哪里挖来的，对养马十分有心得。王小二是最近才买的车夫，年约三四十岁，无儿无女。谷旺是个十七八岁的后生，倒是一脸机灵样子，嘴巴也甜，平日是负责跟车的。
林近却说：“今儿来的人大都是生面孔，我们也不认得几个ฐ，听说都大有来头。我们原有心早些过来找你喝酒的，见了那些军汉，都不敢过来了。”又压低了声音：“听说柳兄娶的媳妇是聂珩的表妹？怎么เ不见聂珩过来？”
罗明敏顿ู了顿，笑说：“都是东行的上官，确实有不少大人物，方才灌我酒的那几位小将军，就没有一个ฐ是白身，高的也有四五品呢，大将军就更不必说了。”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便转头去问许豫：“我听说你因守孝误了上一科，今科料é想应该能得中才是，这又是怎么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