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我和你好，便要吃你的挂落，那可真真是不值得很。”
杜宛正玩笑着，忽觉一股香味儿自韦家的院里飘来，似檀非檀，也不是水沉香，但却沉静安宁，让人闻了，便觉着心神都安定下去，什么杂念儿都没有了。
方氏也是聪明人，只是一愣之后，立刻就明白了华灼的意思，拍腿大乐，道：“这个法子好，教他们吃了苦头还说不出，更得感谢我们荣安堂的一片关怀。不过这镇宅祥物怎么เ送还得有些讲究，不能ม张扬地送，免得本家以为我们故意要丢他们的脸面，但又得让人知道这事儿……”
双成姨娘一想也是，于是一笑，不再多言。
竟然把自己的女儿当成镇宅的石狮了吗？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果不是荣昌堂远在京城，华顼连大闹荣昌堂的心都有了。
双成姨娘听下人说老爷匆匆去了夫人的屋里，心知必定有事，连忙抛下手中的事情，急忙赶了过来，正见华顼从方氏屋里出来，连忙上前见礼ึ。
“那我们也过去玩吧。”庄静坐不住了，眼巴๒巴地看向二哥。
杜宛一摆手，道：“你不用管我，我就爱坐在这儿看一会儿书。对了，你让人给我送些点心茶水过来就成。”
“哎呀，你敢拿茶泼我们？商贾就是商贾，养出来的女儿一点教养也没有，真不知道府尹夫人收了你家多少银子，才把你们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人家也请了来……”
“别啊，里面在吵架呢，咱们瞧热闹去。”
华灼在旁边为杜宛松了一口气，却见庄静又向自己走来，顿时连连摆手，道：“我不会做诗，你莫考我，考我也不会。”
华灼倒是并不怯场，眼珠子转了转，便笑道：“我不会做诗，只会吟诗，前些日子在宛儿那里瞧了一首诗，我瞧着好，便借花献佛。”
然后宴客的地点，也要斟酌一番๘。郡守夫人信佛，自然是不喜喧闹，可是招待人，总不能把招待地点设置在也石庵吧，那样的话，郡ຉ守夫人大概是高兴了，可是那位爱骂人的圆慧师父，估计就要暴跳如雷了。
二月里，春雨贵如油，郡守夫人回到沉珠韦家的那一日，正逢立春后的第一场雨。雨是入夜起的，细细密密，缠缠绵绵，一直落到隔日的黄昏。雨丝仍带着冬日的寒气，但落在地上，却透着春日的暖，一夜之间，草嫩枝头绿。
“我还偏就好你这一口素心龙井，一会儿走时，包个十斤八斤ภ的，你可别小气。”华灼笑盈盈道。
华灼半是求饶半是玩笑，她当然知道素า心龙井得之不易，那素า心兰本就是稀世奇花，除了杜家，还不曾听说这淮南府谁家府上有，更稀罕的是，素心兰一年结一次花蕊，虽是每次结蕊都在百朵之上，但是花蕊极小，百朵全部摘下来，也不过是一捧之数，再与大佛龙井合在一处，以秘法烘了，香气浸入龙井中，风味绝佳，比原本的大佛龙井更胜一等。这法子，还是杜宛从自家天一阁中ณ的古版绝本奇茶经中ณ翻出来的，也亏得她家园子正好有一株素心兰，不然这素心龙井，只怕永远也没有再见世人的机会。
花厅里，方แ氏仍自向喜婶儿解释：“这丫头，都被我宠坏了，没办法，我与老爷成亲这么多年，这才生下一女一儿，原是说要多纳妾室为荣安堂开枝散叶，可也不知怎的，妾室纳了好几个，却一个能生养的都没有，老爷心中ณ不喜欢，将她们放了出府，到如今，也只剩下一个双成姨娘，可怜她曾有过一个ฐ孩儿，却又没能保住……”
喜婶儿一时间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犯了难，刘嬷嬷却不管她收不收，只管将盒子塞入她手中，笑道：“喜婶儿可拿稳了，金丝楠木千金难买，只这么一小块，连雕工在里面，便有上百两的价值，你将玉坠儿带回去，盒子并那把梳子只管私下留着，将来给闺女做陪嫁，体面十足。”
一番๘话，呛得方แ氏直吸气，却挑不出半个不是来，合着错都是荣安堂的，他荣昌堂半点错也没有，人家要修好，是荣安堂不予理会，现在他荣昌堂来了，也是荣安堂先送的礼才招了人来，再扣一个ฐ孝道的大帽子，让人无话可说。
喜婶儿的脸色，一下子涨得发红，又红得发紫，却顾忌着人在屋檐下，不敢当着方氏的面发作。
“又没有客人在，女儿来看望爹爹，还要通传吗？”华灼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一眨，可爱无比。父亲的铁板脸，无论什么เ时候看到เ，都只会让她开心。
这个说辞，是她深思熟虑后想出的最好说辞，不仅掩饰了华顼赶人的失礼之ใ处，还特地点出华顼是懂孝道的，对本家还是很尊敬的，不然就冲两家的恩怨，荣安堂派来的人连大门儿都别想进。这样就算平管事被赶出书房的事传扬出去，也没有人能ม指责父亲的不是。
华顼笑了一下，伸手将方แ氏搂入怀中，一番柔情蜜意自是不提。
年三十那天，华灼意外收到了章亦乐的信，咳……其实是章家二老爷章子期，也就是章亦乐่的爹，写了信给华顼，顺ิ带还送了一车年货，章亦乐่的信，是夹在章二老爷的信里一并带来的，华顼看了信，摇了摇头，确认没什么不妥之ใ后，才命人把章亦乐的信转交给了华灼。
“大人说话，不可嘴。”章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后悔平时把这个儿子给宠坏了，如今不是在自个儿家中ณ，而是在别人家做客，儿子没大没小胡乱ກ嘴，让她尴尬得狠。
三春应了一声，走到厅外，指挥人去准备茶水零嘴，又喊了个腿脚麻俐的丫头，让她去请华灼。
也石庵的素า斋岂是那ว么好吃的，一顿斋饭，不知多少香油钱要捐出来，不是方氏心疼银子，只是之前为ฦ了替华灼求到这只玉佛坠儿，已๐是费了荣安堂小半年的进项，虽说以荣安堂的底蕴，也不在乎再多吃一顿斋饭，但她素来节俭持家，已求了玉佛坠儿，斋饭就没有必要再吃。
华灼这才又提起神跑进佛殿，七巧ู和八秀要跟进来，被她摆手挥退，然后独自一人站在佛殿中，点了一柱香，恭恭敬敬地对着立于莲台上的菩萨拜了三拜，认真祈求：“信女华灼，祈่愿父亲、母亲身体健康，事事顺心，祈愿弟弟无病无痛，平安长大，祈愿刘嬷嬷……”
“真是无理，谁要你的破项ำ圈儿，赶紧走，不然我叫姑子来抓你。”八秀怒了，这是哪里来的野小子，竟然敢对自家小姐这样说话。
“当然是好事。”小男孩儿理直气壮，“这花儿开在这里，能有几个ฐ人赏得到，我摘了它，拿瓶子了，放在路边，过往行人见了，都能看到它开得最好时的样子。”
“秋教习不必多礼，这是小女华灼，还请秋教习看一看，是否是可造之ใ材，有没有让你收为ฦ门下的资质。”
方氏也不同她客气，牵着华灼的手，步入正堂，又在正位上坐了下来。华灼本也该有个座儿，但她今天是来拜师的，要表现得恭敬些，因此就站在了方氏的身边，七巧和八秀又一左一右，立在了她的身后，三春便站了方氏的另一边。
“无事。”
吃完饭，三春又奉上两杯清茶，然后附在方氏耳边道：“刘ถ嬷嬷来了，说是上回夫人让她拟的名目已๐经弄好，问夫人现在要不要过目？”
想了想，她试探地开口问道：“七巧ู，若是有一日我想去完成两个姑姑没能完成的任务，你可愿帮我？”
“这是曾祖父的遗愿，不是吗？”
说到这里，她又一笑，自己这是怎么了，竟与女儿说这些，不过是童言童语，难道还真要送一份猫耳朵去荣昌堂不成。
华灼也知道该说的自己都说了，再说下去便要过火了，当下便笑嘻嘻地住口，爬下榻自己้穿了鞋，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喊了七巧离开了西跨院。
华顼ึ板着脸孔，又教训道：“没个ฐ女孩儿的模样。”
于是主仆两ä个又笑了好一通，直到双成姨娘掀了帘子进来，问道：“这是笑什么เ呢？隔了老远便听见了，什么喜事，说来让婢妾也沾沾喜气。”
这才是她真正想问的正题。眼看再有半个多月，本家荣昌堂就要来人了，但是对于两个姑姑的事，她记忆里却有些模糊，只知道个ฐ大概，具体的情形，却是记不起来了。
刘嬷嬷有些犹豫，但看到华灼扬着一张白嫩嫩的小脸儿，眼中满是希翼，顿时就心软了，长叹一声，道：“告诉你也成，只是不要在老爷面前提起你两ä个姑姑，那是老爷心中最大的痛。”
七巧便笑道：“裹得严å实着呢，吹不了风，是小姐一定要来给夫人请安，总是一片孝心，谁也不好拦着，只得来了。”
这时里间听到เ外头有动静，方氏便示ิ意三春来看，一看到是华灼来了，三春便惊叫一声：“小姐？夫人，是小姐来了。”
“奴婢不困。”七巧冲她一笑，拿起绣品，凑在烛光下，一针一线。
华灼脸一红，想起自己小时候确实是怕黑的，只是后来连番遭变，便是连夜路都走过，耳边还听着狼嚎，那ว时吓得几乎胆破，却也把怕黑的毛病给治好了。
华灼便起了身，仍让刘嬷嬷搀扶着，由方瑞家的引着，穿过一条夹巷，走过几道门，最后拐进一道垂花门，沿着抄手游廊，转进一处厢堂里，绕了几绕，便到เ了西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