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后面是一位六十多岁，拥有儒雅气质的一位长者，步履从容而又不失机敏，看得出是一个久ื经上位的大人物。二人在病床前站定，看看马鸿陵没有招呼人的意思，陈洪涛主动道：“马先生，这位是民航总局的谢副局长，特意来探望你。”
谢副局长问道：“你叫朱小措吧，你舅姥ณ爷石梁当年是我手下的兵，外号十八两，要不是因为他，对你们的调查也没有这么เ快结束。”
刘曦颜随后也说出了自己้刚才的感受，三人各自回味着。
小措又说：“是谁在这里制造了这么一个地方แ，本来我还想摘几颗桃子带回去，现在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太可恨了！”
小措插言道：“怪不得我前年春天去塔尔寺时，看到的酥油花都是在大玻璃柜里摆放的，有几个大空调吹着冷气，原来是这样做成的，一个字，服！”使劲擦了擦手上的灰，又说：“刚才我掂着脚๐尖涂最上面的时候，有一丝风吹在我手上，而且感觉温温的，按说这山洞是个死胡同，不应该有风啊！”
小措接过冰镐抡起来扩大开口，大块的粗糙石面被剥落，在二人轮番上阵努力下，十余公分的石壁表层被凿透，剥落出一张报纸大小的底层，底层是由á大小不一的石块垒起来的一堵墙，石块间没有任何填充物或粘结物，几条黑色的缝隙裸露着，最宽的有一指多，温热的风从缝隙间轻轻窜出来，没有任何异味和颜色，反而有一种令人熟悉的舒适，仿佛冬天刚刚进入暖气房间。
刘ถ曦颜睁开眼，在这样一个寒冷缺氧的地方แ，居然睡了这么久，看看手机还是没有信号，快9点钟了，环顾了一圈这个行李箱堆出的营地，马鸿陵和小措都不见了，刘曦颜顿时着急起来，就在她站起身准备大声呼喊时，马鸿陵从矮崖上面露出头，问道：“你醒了？没事儿吧？”
马鸿陵说：“刚才看了地形，现在我们是在一个ฐ不大的山间盆地中，只有西面有个缺口，相信也是昨晚飞机飞进来的地方，否则我们会一头撞在雪山上。昨天飞机从北京起飞，经停西宁后，又大概飞行了半个多小时，按照一般客机700公里的时速，我估计迫降的位置是玉树到果洛之ใ间，还没有到西藏，应该是可可西里黄河源一带。”
马鸿陵把东西放在桌上，脱鞋上了炕，询问了奶奶和姑姑的身体，闲聊了几句便到中午，姑姑跳下炕向厨房走去：“你们先说话，饿给俺陵娃儿扯油泼面去！”
看了看姑姑离开的背景，马鸿陵又向奶奶身边挪了挪，说：“奶奶，我前两ä天遇到个事情。”为怕老人担心，只说是在青海旅游时，误入一个山洞，发现了爷爷以国民党军人身份留下的字迹。
奶奶听完，默不作声，马鸿陵心中也忐忑起来，这样直接问，万一有什么隐情刺激到เ奶奶可怎么办？不由得懊恼起来。
这时，奶奶示意马鸿陵帮自己้穿鞋，马鸿陵赶快下炕，给奶奶的小脚套上棉鞋，又递上拐杖，扶着奶奶的胳膊，一起走到了后院。
后院偏西侧有一口木板封闭的水井，这口井水是咸的，人不能吃，只能洗衣和喂牲畜，而一街之隔的对门家却是甜水，后来通了自来水十几年没有淘浚就干涸了，奶奶用拐杖指指井口：“你下去寻寻，井底下有你爷爷留下的东西，你想知道的都在这儿。”
马鸿陵回屋找到一个手电筒，揭开木板，忍着左臂的疼痛，踩着井壁上的脚窝，一步步下到เ了井底，井底全是废砖头和碎土块，多年无水只有一点潮湿，温度要比外面暖和很多，马鸿陵用手电筒在土质的井壁上仔细观察着，很快，便在距离井底一人高的地方发现多出了一个脚窝，脚窝里面塞着一块青砖大小的物件，马鸿陵小心的取出来，这个外面裹着塑料布的东西不算太重，揣进怀里爬到井上，和奶奶一起回到เ堂屋，取出包裹放在桌上，洗了手拍打了身上的灰尘，正要打开细看，这时姑姑做好了面条端了进来，马鸿陵索性先吃了面。待到奶奶和姑姑开始午休，便带着包裹来到西屋，把包裹放在桌上打开，几层塑料布里面又是几层油布，一一拆开，一本黑色牛皮封面的笔记赫然显露。
马鸿陵轻轻打开即将开裂的封面，只见封二粘着一张黑白的老旧照ั片，发黄的纸质让人感觉到沧桑的时光，照片背景是在一处开阔的草原，远处高耸着一座雪峰，爷爷身着军装站在左ุ侧，在他身旁้依次是年高的喇嘛ใ，壮实而眼神犀利的军官，身姿秀丽ษ的藏族女子，身着藏袍背着叉子枪的中年汉子，戴着眼镜身穿中山装ณ的高个男子，梳着背头的拿着照ั像机的年轻男子，肩扛大刀剽悍的光头男人，还有二十几个汉藏士兵怀抱步枪散坐在前面。
照片旁边配有一首正楷书写的唐诗，是马鸿陵熟悉的爷爷的字体：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落款是飘逸的马丙笃。
马鸿陵稳稳心神，打开了笔记的第一页……
民国二十五年初秋的一个傍晚，古城西安，刚刚下值的马丙笃回到大南门内湘子庙街上固元堂医馆后院，脱下军装，换上一件对襟夹衫来到前厅。一家人正在用晚饭，马丙笃向正中安坐的长者尊声：“父亲。”随后向其他家人点点头，便在父亲马印恒的右手坐下举筷便食。
鬓发花白的马印恒时年五十三岁，少年从学于关中ณ大儒牛兆濂，后因满清腐朽无意科举，遂转学中医，后东渡日本又习西医，期间与旅日革命党人多有往来，学成归陕后便在西安城内开了这家固元堂医馆，中西辩证、悬壶济世，未及四十便与方应术、贺延泽、齐非止等中医大家并称长安四大名医。
民国十八年，时任国民党政府行政院长的汪精卫下令废止中医，立即激起中医同仁极大公愤，各地推出代表齐集上海ร进行抗议，马印恒被推为西安代表，抵沪斗争两月有余。在全国声讨下当局不得不收回成命，马印恒归陕后声名更盛，宾客接踵，各方延请，无奈之下高悬劝止书‘非问病恕不接待’这才得了些清静，除了西安医药团体联合会副会长外，只是挂了一个省府参事的虚衔。
饭后，马丙笃来到书房，给正在灯下看书的父亲沏上一盏信阳毛尖，双手放在书桌上，在旁边的一把木椅上坐下来。
马印恒把手中的《西洋番国志》放下，问道：“丙笃，现在时局如何？”
马丙笃略显迟疑了一下说：“还可以吧，今天杨主任已经和张少帅第二次通电全国，吁请委员长联合内各界共同抗日，通电后张少帅也飞赴洛阳为委员长祝寿，面陈促请。”
马印恒说：“我记得六月时，广东陈济棠、广西李宗仁也发表通电，痛陈东北事变后日寇践土，请求南京准许粤桂部ຖ队北上抗日。然而不久两广将领、飞行员纷纷向南京政府投诚，并对两广多有毁言。陈济棠下台，李宗仁也对蒋中正表态称臣，恐怕此次张杨二公会蹈两广前辙啊！”
马丙笃说：“前日西安各界ศ学生到เ省府请愿，杨主任亲自接待安抚，痛斥日寇侵我东北种种劣行，至激昂处声嘶音哑，并称十七路军六万陕西子弟兵不日将赴华北前线，学生们群情振奋，当时就有二百多人报名从军。”
马印恒感慨道：“杨主任以草莽出身，却心系家国，实在令人敬重，你侍从杨主任六年，须知多事之秋应尽心奉公，近期也不必常回来，家里有你二弟，万事不用担心。”
马丙笃说：“父亲所言，孩儿谨记。”迟疑了片刻๑，又说：“部队可能要赴前线，孩儿不想在当侍从副官了，杨主ว任已๐经答应我去三十八军当营副。”
马印恒端起茶盏轻呷一口，缓缓说道：“孙军长蔚如与我是开蒙同窗，昨日已派人来告之ใ此事，让我来定夺。”
马丙笃听言不禁紧张地站起来，焦急地看着父亲。
马印恒说：“当年为ฦ父也有从戎之ใ志，怎奈你母早逝，又无法舍你兄弟二人，此志早已消เ磨，现夷虏来犯，为父恨不能亲上战场。我儿杀敌报国，多斩日寇，即是你死了，为父千里扶陵也要带你回家，你去吧！”
马丙笃望着心性淡雅、只思岐黄的父亲居然说出这样斩ล钉截铁的话，眼眶微酸，脚跟并拢昂首立正致礼，转身大步走出房门，关上房门的一瞬间，书房内传来父亲的低吟：
你我不分，中国一人。中ณ国有人，中国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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