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花花肠子多。”艳艳出去看楼下的热闹场面,突然进来对我说:“把账本拿来,这么เ好的生意,我看你贪污了多少,打官司要回的钱,没找你算账呢!”她真给我摆一副老板娘的架子。我叫新招的财务陪她,自己站在栏杆旁抽烟,意外发现盘新า华坐在下面。
“啊,盘、盘哥,你好!”艳艳略๓现惊色,“好长时间不见了,盘哥比以前还见年轻。”盘新华笑道:“我刚想夸你几句,你反夸我了,不怕有人吃醋?”他扫了我一眼。
老曾兄妹和阿正、阿胜鱼贯而入。我说:“你们不干活跑这儿来干吗?”小云说:“来看你被打死没有。”
阿胜也嚷道:“文哥!昨晚听完路大叔讲,我已经找到那王八蛋住哪了,你一句话,今天让他好看。”
“你不会没带钱吧?”用餐结束,艳艳问。我笑嘻嘻说:“怕什么เ?大不了把你抵押在这儿,老板巴不得呢,恐怕还要回请我一顿!”她在我胸口擂了一下,力道比小云差远了,恰好舒服。
“没搞掂?”他奇道,“你不差ๆ的呀?敢于当众教训洋大人,女人就爱这个。加把劲,肯定成的。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改天咱们再聊。”几句话说得我信心勃勃。
徘徊在有一对红色石狮的大楼门前。我不怕石狮,石狮后面的保安让我徘徊。以前,我当保安可没他们这么凶神恶煞。几个衣冠楚楚的人从我身边掠过,没看石狮,也没看保安,昂然步入大门。
“以为你失踪了!他妈的,半天不接电å话。”老曾的大嗓门,从手机传来像野兽叫春,“你马上过来,我给你下跪。”被人求去吃饭,听起来相当受用。老曾以前做过保安经理,我曾经是他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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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大山笑道:“难怪你老公一发话,王一州乖乖๔捐上两百万,我以为他们搞同性恋呢!”艳艳在车头找东西,只找到一盒香烟,朝潘大山摔去,打中他抱头的手。
“好痛!什么鬼东西?哇!嫂子你对我有意思啊?给我这么好的烟,不用给烟我也乐意,就怕文革把我杀了。”他抽出一支点上,不客气地放进兜里。
“他占我便宜你不管啊?”艳艳恼怒地嚷道。我说:“谁叫你去惹他,他有个绰号叫疯狗,咬人不认人的,以前,他姐夫教训他几句,他写信去省纪委告状,害他姐夫被停职审查。”
艳艳不敢再说话,任由潘大山评论她的衣装打扮怎么เ过时,头型如何土气,连大眼睛也被讲成“可与牛眼比美”,她愣是不搭一句。
“你他妈给我闭嘴行不行?”我听得心烦,扭头大骂。艳艳脸露喜色。我说:“我问你,你们的主ว管市长是谁?”
“你问对人了。”潘大山得意洋洋,“孙正阳,知道吧?我大学毕业那ว年给他做过秘书,跟我很熟。现在他主管全市日常工作,明年换届非他莫属,想让我介绍介绍?noproble!”
我明知故问,漫不经心说:“是他就好,明天我开业他去剪ຘ彩。”潘大山哑巴了,艳艳奇怪地转头看他几次。
车到报社大楼ä,潘大山开门下车,艳艳大叫:“疯狗!”引来不少路人的目光,潘大山哭笑不得。
“气死我啦!”艳艳拍车门叫唤,“这辈子被骂的话,也没有今天多,疯狗!疯狗!疯狗!”我说:“你千万别疯,疯狗病会传染的。”她解恨地在我腿上捏:“明天开业,市长真的去剪彩?你别吹了,有鼻子有眼的呢!把那只疯狗也给唬住。”我不置可否地笑笑。
把艳艳送到学校,想抽支烟,烟已给潘大山拿走,在学校门外的小卖部买了一包,刚ธ回车里,艳艳从学校里跑出。
“又碰上疯狗啦?”我笑道。她飞快地钻进车里,“快点!快点!我妈下病危了,马上去机场,一小时后有趟班机飞上海。”
我紧张起来,发动车又问:“你……一个ฐ人回去?”我拿不定主意跟她一起去,因为明天有开业仪式。她说:“我先去,万一……唉,有什么事打电话你再去,听见吗?”我不停点头,把车开得很快,还好赶上了。
给艳艳买好机票,我说:“你妈病一好转,干脆ะ把她接过来,省得她一人在那边让人提心吊胆的。”她溜溜地转眼睛望我,“你不怕和老人住?”
我没考虑过这种问题,无所谓地说:“我恨不得连你爸一起接来。”她嗔道:“去!我才不要我爸呢。”走进通道,转身向我挥手。我爱看这姿ู势,直到她的背影消เ失才离开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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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启明指挥几个ฐ人往“早一轩”招牌上扎红布,明天的仪式在这个新装修的分店举行。这个分店面积最大,比总店还大,又地处市中心,也是装修最好的。李启明穿件纯白的衬衫,系一条浅黄色的碎花领带,头梳得油光可鉴,很有点经理的味道。
“李经理,安排我做点什么?”我走到เ他身后,他一转头说:“啊,你……文、文哥,你这么叫,我胆都给你吓破了。”立即装出熊样,比我高半头的身材萎缩了一截。
“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现在说,明天忙起来就晚了。”我对开张已没多大兴趣。
“都好了,就等明天。”他说着把一辆锈迹斑斑的单车靠在门边。
“谁的车?连个脚架也没有。”我知道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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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凑合着用,明天跑三个店还靠它。”他望我。他那点心思瞒不了我,这段时间,老把这部ຖ破单车放我眼前,想叫买摩托车又不直接开口,我已经装聋卖哑了好几次。
“这车也太破了,明天你怎么跑得过来?”我拿出一支烟,他笑眯眯帮我点燃。我又说:“我家里有部山地车,等下你去拿吧,比你这架强多了。”他变得垂头丧气,我暗自好笑。
“文哥,”他忸忸怩怩,“买部摩托车吧,你、你扣我工资,好吗?”
“好是好,可万一你拿了摩托车跑路,城市这么大,你家又在上海,我找谁扣工资?”我白眼看他。
“这、这,你、你,唉!我是那种人吗我?”他委屈得拍起胸ถ脯。
我看逗得差不多了,说道:“好了,你给我马上把这辆破单车拿走,叫上财务,我在车上等你们。”
李启明动作快得很,我一支烟没抽完,他已和财务坐进车来。
“领导。”出纳方姐是大嗓门,“领导”是她叫我的专用词,“我提点意见,我家离店里有七公里,每天上下班是二十八公里,这我不说了,不怨领导怨我自己住得远。可是,我们三个店走一遍有十三公里,来回二十六公里,每天两趟,五十二公里,这比那个什么เ拉松还远呢!”她是个ฐ小厂的下岗出纳,招她时就看中ณ她这点婆婆妈妈,只是让人比较烦。
我不急开车,笑道:“方姐啊,你是不是叫我每天接送你呢?”方姐也笑:“你接你家美女忙不过来呢,我是说,小李该买车,我们两个财务也该买,特别ี是,骑单车拿钱跑来跑去不安全。”
我看会计老吴,他是高仕明老婆周玉的亲戚,一个ฐ爱笑的人。
“我不会开摩托车。”老吴话不多,常用笑脸来代替。
“我会。”方姐说,“汽车我也会,我搭老吴。以前厂里效益好,我一下考两样证,我……”
我开始烦了,点点头开动车。方แ姐接着说:“领导,还有件事,我儿子上高中ณ了,我想让他中午来店里随便吃点,伙食我交。我们总店离学校近,他能在办公室睡下午觉,不用跑来跑去,你看……”我打断道:“伙食算了,多双碗筷而已๐,除非人人有你这么เ大的儿子,我就破产了。以后这种小事问李启明。”
摩托车早就禁止上牌,只能买二手的,把他们载到二手摩托车市场,我说:“你们自己้挑,别太高档,方แ姐讲价内行,由你定。”她说:“我们绝对不吃亏。”
我又溜去公园,徐老头却高挂免战牌,说是正在拜师学艺,不然不是我对手,叫我明天再来。我只好去书店白看两小时书,书店小姐老在望我,不得不忍痛买了一本黄色描写比较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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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副市长下车时,方姐惊讶说:“领导,真是市长啊!”
“你要不要去接见他一下?”我笑道。
“我可不敢,上回下岗工ื人在市政府静坐,我闹得最凶。”她边说边躲开。
王一州的林肯车后,跟着几辆车,像领导人的车队,浩浩荡荡开来。一群背摄像机的人忙乱地下车,把店门团团围住。王一州等保镖给他开门,慢吞吞地从车里钻出,嘴上叼支粗雪茄,戴副墨镜,一身黑衣,活脱脱一个黑社会,比那边的孙副市长更引人注目。
“你帮我出名,我也给你做广告,来,我们一起出出风头。”王一州ะ派头十足走到我身边。我说:“我招呼市长大人,李经理陪你。”把穿崭新西装的李启明推给他。和孙副市长、盘新华寒暄几句,剪ຘ彩也叫李启明代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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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贺的人来了不少,花篮摆了几十个,看热闹的里三层外三层,仪式刚过就抢着涌ไ进店里。我原打算把贵宾请到附近的茶楼去,可他们坚持品尝米粉,王一州还嚷道:“谁要喝一杯来我这里拿!”不过没人睬他。
李启明求爷爷告乃乃向顾客打拱手,腾出了几张桌给贵宾坐,没留桌是今天最大的失误。孙副市长用过米粉,拍我的肩说:“下一个分店记得叫我。”我有些激动,怀疑ທ王一州ะ讲他对我不满是挑拨。
王一州走前,指着门外的花篮和那群背摄像机的人哈哈大笑:“他妈的,一个米粉店搞这么大的场面,这不是大炮打麻雀吗?”我也大笑,自从他送我两只箱子后,我突然觉得“早一轩”对我来讲已无所谓有无所谓无。
“恭喜,恭喜,场面够大的,不过,我怎么看你好像也是来祝贺的。”潘大山这张臭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