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过片刻,霍深才道:“起身吧。”
秦婵竟不知他会说出这么句话来,不免迟疑了一下,料想他说的玉佩指的是太子送她的那一枚,就在腰间裙隙中摸索了片刻,解下捧到他面前:“回王爷,民女还带着。”
秦盛之看了阮芳舒一眼,说道:“太子早有昏厥之症,昨晚行至东宫宫门,忽觉心口胀痛,身边太监忙去请太医,就在这么会儿功夫,太子便疼痛愈烈,呕血晕倒,太医到เ时,太子已没了气息。”
阮芳舒只觉惋惜,好端端地太子妃之位,就这样没了,越想越难过。转念又一想,好在没在婵儿嫁去后出这档子事,不然婵儿再嫁岂不难如登天。就这么เ着,她眉头渐渐舒展,竟也想开了。
她已๐经想得明白。人这辈子,结果好与坏,总得自己拿主意才行,也绝不能让人给算计欺辱了去。
她变了脸色,正欲发作,却被秦婵压住一双手。秦婵将阮芳舒护在身后,往前挪了两ä步道:“周姨娘,你也不必发愁。我纵使找不到夫家,爹娘也会养着我,倘若爹娘都不养我了,我便靠哥哥,哥哥再嫌我,我这不是还有个弟弟么เ。我这辈子,总归是饿不死的。”
他束玉冠,着墨色缎面氅衣,蹬纹金云朝靴,面容隐在昏暗中看不甚清,倒是气势逼人,绝非常人可比。
她满心惊疑,正不知是福是祸ຖ,狱卒边除她的镣铐,边道:“闵王爷亲自过来,吩咐着放您出去呢,旁้人可是没这个ฐ福气的。”
原本正在挑着眼皮张望秦婵与闵王说话的女子们,立刻吓坏了,重新跪得瑟缩,有个女子颤声道:“回……回王爷,那几人已经走了,并不在这里……”
闵王站在原处,静默了一会儿,女子们动都不敢动,顺ิ着耳后流出的汗珠子砸在地上,亦悄然无声。
“既ຂ如此,那这回便罢了。”霍深转身,抹额的飘带转出个ฐ漂亮的旋儿,作势欲走。
他说不再计较后,压抑的气氛亦跟着缓和许多。
行至秦婵身边时,他顿住脚๐步,以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晰的声音道:“在这遇见你倒是偶然,顺带想起了那ว玉佩。你既ຂ然口口声声受不起,那就算了。”
秦婵连忙行礼,低着头答了声“是”。
她大松了一口气,心道这桩麻烦事总算就要揭过。眼瞧闵王就要经过了她,下楼去了,不料掌心忽地钻进个温凉的小东西,沉水香气瞬时浓烈,耳边还多了一声唯她可闻的低语——
“再敢还回来试试。”
闵王已经走远,继停在街面上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后,大军总算轰隆隆重新踏步行进,一切都恢复如常。
唯独她怔在原地,惊得说不出话。再低头看向掌心,正是那枚羊脂ฦ玉蝉。
女子们互相掺着站起来,低声道不该闹这一回,又有人悄声抱怨闵王心眼太小,打趣都打趣不得,为了这点芝麻绿豆的事,竟亲自上阁来问罪。如此一来,倒将他二人换玉的事抛到脑后去了。
夏露与陶冰真火急火燎赶回来,陶冰真摇晃起还在傻站着的秦婵,忙问:“方แ才发生什么เ了,我在下面竟听见你说话的声音了,可是受连累็挨了训斥?你这脸怎么通红?”
秦婵回神,将攥着玉蝉的手紧往袖笼里缩,生怕有人瞧见,扯了个笑道:“我没事,天儿热。”又将方才发生的事说给两人听,隐下闵王最后偷偷塞给她玉蝉之事不提。
“闵王真是个ฐ小心眼。光看长相倒是个神仙人物,却冷人冷面的,还是这么个性子,真叫人喜欢不起来。”夏露撇嘴嘟็囔道。
陶冰真亦笑道:“天下男子都巴๒不得女人们争抢嫁给他,这位闵王倒是奇了,竟不喜欢听这话,还赶来计较。”
“难道天家儿孙高贵,觉得民间女子编排他,污了他的皇族身份?”夏露道。
“兴许是如此。”
秦婵无话,眼珠儿在两人面上轻瞟,手上的力道更紧了些。
闵王后头的言行,彻底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走,就连她的两ä个朋友,都没注意到蝉玉佩的事,只顾议论闵王如何小家子气。
难道,难道是王爷为ฦ了帮她撇清名声,免她受人指点,才故意说后头那些话?
她暗暗心惊,一路少言寡语,刚回到府上便匆匆进了闺房,叫谁都不许进来,她要一个人安静待上一会儿。
青桃不解,却也不敢多问,出去后替她把门关紧。
秦婵见人都走了,从箱笼里轻手轻脚翻找了一会儿,找出个金丝檀木巴๒掌大小的匣子来。
她又寻出自己打的杏黄色宫绦网兜,把蝉玉佩绑进网兜子里,她提溜起来在阳光下瞧,隔着一层兜,都能瞧出羊脂ฦ玉的白腻光泽与透亮。
玉蝉放入小匣子里上锁,匣子安置在妆台抽屉内,再把匣子的钥匙塞进了她随身戴的香囊之ใ后,秦婵才算安心,缓缓呼出一口气,挨着床边坐下。
她轻轻拭去鬓角汗珠,暗笑自己做贼似的,在自己้屋里,都怕成这副模样。这物件可不能让人瞧了去,不然她与闵王的关系可就说不清了。这事儿谁都不能说,爹娘都不能说。
到了夜里,她总算肯放人进来,青桃命小丫鬟将晚间几样饭菜带进屋来,秦婵每样都吃了些,吃了五分饱,就往她院边一个小凉亭处溜达。
是夜繁星满天,微风中沁着凉意,秦婵着一袭松花留แ仙裙坐在亭子里,细白手指抵在下巴๒处,桌上摆着针线箩,正在出神。
“夜里黑漆漆的,婵儿,你拿针线出来做什么,顶ะ着月亮星星绣花,是要伤了眼的。”阮芳舒从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