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他便让父亲捧在手里、护在心中,喊他“心头肉”、“心肝儿”,疼他疼进了心坎里。挑最乖巧的丫鬟伺候他,最雅致漂亮的院落留给他住。
只因他是父亲最爱的儿,早年丧母而又体弱的儿。
眼睛酸涩难受,迷迷糊糊的望著周围的场景。不知道是因为想起父亲而流泪,还是因为多日没有好好休息才会如此。
“你们这群小鬼头,真是有眼不识颜如玉!老娘可是江南有名的牙婆,向各处介绍的人,没有一个ฐ不出人头地的。”刘牙婆没有读过太多的书,难免会说出怪异的词汇。
尖锐的大嗓门震著他的耳膜,这才发现,原来刘牙婆是站在他旁边喊话。他努力的眨眨眼,想看清她的长相。
牙婆又叫牙嫂,是专做人口贩子的妇人,大家更习惯喊她们人牙子,而这位刘牙婆便是一个喜欢吹牛皮又大嗓门的人牙子。
她穿著褐ຈ色的粗衣布裤,头上插著一根木簪。此时正叉著腰,对眼下这帮即将被卖出去的孩子炫耀。
刘牙婆说话声音很大,而且响亮,总会从口中不小心喷出口水来。“你们乖一点,如果嘴巴不乖、不巧、不甜、不讨喜,就干脆装老实。若是坏了老娘的生意,我把你们卖去青楼。”
不知死活的声音插了进来。“俺、俺是男娃ใ,俺曾听村里的汉子们说,青楼住的都是漂亮姑娘。”他的意思就是,他好奇刘ถ牙婆如何把他们这些男孩子卖到青楼。
刘ถ牙婆瞪了那土包子一眼。“去去去!你这个小鬼头懂什么?这城里的大爷啊,最喜欢长得秀美可爱的男娃娃ใ。”她嘲笑的瞟了瞟插话的土包子。“不过,就你这长相,顶多只能ม当个马夫、仆人之类的。
不跟你们这群土包子讲了,老娘要去睡一会儿。两ä个时辰之后,买主会来看人,你们可要乖๔一点。”刘牙婆虽然毛病不少,但也不是个十足的恶人。装腔作势的咳了两声,便丢下一群小鬼去休息了。
不大的空间里,站著十几个孩童,其中有男娃也有女娃,七至十岁的年纪,都有著同样稚气的脸孔。
刘牙婆离开后,一群小鬼头不安分起来,又笑又闹,并没有对自己的将来多烦心。在他们的眼中ณ,只要能吃饱饭、不睡漏屋,便是天大的好事。
唯有一名瘦弱却又容貌出众的少年靠在角落里蹲下来,静静的不说话。
吵吵嚷嚷的叫声让他的心更加寂寞,想著疼爱自己的爹,想著这半年来可怕的经历,全身都虚脱得出了冷汗。
娘,我们杀了那个大的,干脆把小的也……
女儿,不要著急,那个小鬼头只是个ฐ十二岁的傻瓜,为娘我只要两手一掐……哈哈!
那两道毒辣阴狠的女声再次传入他的耳中ณ,他不禁全身一颤,把头垂得更低。
“这家伙真是个ฐ讨厌鬼,成天窝著身子躲著我们。”一个满脸脏ู污的男娃发现瘦弱少年的异样,走过去用脚踢了他的手肘两下。
感觉有人在碰触自己,他掸起头,身子努力的往后缩。
“唔……”满脸脏ู污的男ç娃看愣了眼,望著面前的唯美少年说不出话来。
少年低下头,感觉大家都在嘲笑他、讽刺๐他。说他是个空有长相的傻子,连父亲被后娘害死都无法报仇。还在逃往亲戚的路上被土匪劫车,滚下山沟。
这半年来的苦,像无尽的黄连水一样淹住他的口、他的鼻。
他虽然得以活到现在,却过得狼狈极了。掉下山沟的他并没有死掉,因为ฦ山沟有很多杂草而且坡度不大的缘故,让他保住一条小命。
可倒楣的事却接二连三的发生。
他的马车早被土匪抢走,连带上的几个ฐ仆人也被土匪押回山寨。无奈之下,他只好徒步前往亲戚家。
途中又遇人不淑,被一个骗子连哄带拐的给卖了。
从未吃过苦的他被骗得好惨,因为身体瘦弱不能吃苦,在人口贩子和牙婆手中转来转去。最后竟转到了杭州,离他的家乡济南越来越远。
从小到大,他都被保护得好好的,好到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困境……
“姐姐,不要伤心哦,琅儿最害怕漂亮的姐姐哭了。”那ว脸孔脏脏的男孩早已离开,出现在眼前的是个七、八岁的可爱女孩。
清瘦的少年慢慢的仰起头,清澈的黑眸像黄昏中ณ落下的橙红落日,朦胧而带著静静的温暖与清澈。
他垂下头,不想理眼前这个鸡婆的小女娃ใ。
女娃软软的声音有如水般柔畅。“姐姐,你也在想家人对不对,我也好想我的家人。”
她的小手放在少年的肩膀上,白白嫩嫩的。
“我娘说,爹爹死了,她养活不了我。与其让我受苦,倒不如送我到เ好地方去。”
少年一震,望向长相可爱的女娃,心想天下怎会有如此狠心的母亲,让这么เ小的孩子离开亲人的怀抱。
女娃发现少年在看自己,忙露出甜甜的笑容。
“姐姐,你长得很好看!”
少年尴尬的问她:“姐姐?”
女娃ใ以为他讨厌自己,便赖皮得像只缠人的小猫,一把搂住少年的脖ๆ颈,用小脸摩挲著他的手臂。
“琅儿没有亲人了,如果姐姐也讨厌我,琅儿会很寂寞、很寂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