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韩淑微放她离去,抹干净面上的泪痕,回了自己้院子。
青禾倒是笑了下,说道:“表小姐,大奶奶今日一早就回了。她听说一行大师来了,还去寻他算命,不过那时表小姐在里头算着,她就先回了桃瑞园。可一行大师一直不得空,直至大师走了,她也没找着机会问几句话来。”
“是,女儿都省得。爹爹且安心去吧。”韩淑静送韩若谷至门口,才烦恼地按了按额头。
柳初妍适才想的事儿可多了,不尽是薛傲的原因,但她也不想解释,默默颔。
柳初妍自打回府起便一直躲着他,即使不能躲也悄悄地站在老夫人身后,却不料还是让他逮着机会了,可是便这么走开也不是个事儿,便微微一福身:“大表哥好。”
他果然又拿那ว些小东西勾引她了,柳初妍客气低头:“多谢大表哥美意,只是初妍并不缺任何饰物。大表哥那ว些漂亮玩意还是送给大表嫂吧,我方才还听说她的耳坠子丢â了一只,想必她收到一副合心意的耳坠子,又是大表哥精挑细选的,定然笑逐颜开。我还有事,就先行了。”
韩老夫人摆摆手:“妍妍,你不必替他开脱。表姑婆了解你是什么เ样的人,只怕比我这老太婆更看不惯这事儿。”
柳初妍看她胸ถ脯剧烈起伏,怒气环身不能ม自抑,最后话也说不利ำ索了,赶忙扶她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表姑婆,好在这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你别气坏了自己้,千万别。等表伯后日回来了,你再好好训训他。表伯是个孝子,定会听您的话的。”
今日是九月二十四呢,不会出事,不会的。柳初妍掐着自己的手腕,几点淤青渐显,心里慌得要命,但面上还要强装镇定。
“是,表小姐。”
柳初ม妍正想着,赵攀宇话了:“不能这样看,你看他,如今有信国公之弟薛傲教武,有曾经的探花郎李睿文教文,未必没有大出息。反观当今万岁,呵呵,日日沉迷于木工,还任由魏忠贤为ฦ所欲为,你我且看着罢。”
“赵大人说笑了。”那人嘴上否认,语气却极其轻快,已是承认了。
“好姐姐,还是你最好了,我以后再不敢犯了。”韩淑微怔了片刻๑,埋头抱住她的胳膊撒娇็。
“你初见信国公,大概ฐ是被他的美貌所迷惑,我也不怪你。只以后,你可得避讳着,连带着你那些小心思也全给抛脑后去,绝不可与他有纠葛。”
只是此刻๑夜深了,她来寻她,却不知做何。
“表姐,你不知,那荣氏恶人先告状,此刻还与大太太哭呢,说是你推她下去的。我娘替你说几句话,结果她还说我娘老眼昏花,看错了,差点没气死我娘。”
“是。”立马有人领命奔出又进来,只一瞬,两支香蜡便在魏无量手上了,灯花哔卟哔卟地跳着短暂的舞曲。
“其实只要你将我伺候好了,我也会好好对你的。”魏无量笑着,装ณ作手上不稳的样子,手腕一斜,烛油一滴滴下去,烫得她白皙的肚皮一片红。不过上面因为他上次刀割时下手重了些,疤痕至今未消,显得有些狰狞,真是难看。他手一抖,蜡油顺着疤痕滴了一路。
“好诗,好诗,好诗!”虽然艰难,但总算是结句作出了一完整的诗。捧场的人立马鼓掌,带动一片。
柳初妍抿嘴一笑,前边都不错,除却最后一句不甚美妙,甚至损了诗词韵味。
薛傲自然明白自己的短处,听得大家喝彩,非但不谦虚,还得意地朝刘关雎说道:“关雎,可还喜欢?”
刘关雎哪能听出内里的门道来,只记得最后一句让她觅封侯来着,这正是她的目标,跳跃着嚷嚷:“傲哥哥,我很喜欢,不过最喜欢的还是最后那一句!”
李杜师知晓自己女儿胸无点墨,可这大庭广众之ใ下说最喜这句,也只得顺着说下来:“子盛近日定是勤学苦练了,这文学造诣更上一层,可喜可贺!”
“多谢李大人夸奖。”薛傲自小便怕作诗,如今好不容易得人夸奖,嘴角也难得地扯了道弯弧。
不过刘关雎显然不满足于调戏薛傲,腆ດ着脸贴到薛谈处去了:“谈哥哥,傲哥哥都给作诗了,你是不是也得来两ä啊?”
“关雎,今日是你的生辰宴,我自然会如你所愿。”薛谈的声音轻轻的,在这人语喧嚣的地方,犹如天籁,又似珠玉嘀嗒落于水中,水润深沁。浅笑时便如暖风拂过人心,清明婉扬。即使柳初妍未见真人也感觉到了那ว满溢的温柔,这样的人,该生得何样,才配得上如此完美的声音。
她的眼神从彩屏间的缝隙穿过,隐约见得华贵衣裳的一角在那厢移动,和着轱辘轱辘的轮椅声。他正往紫檀木大桌那边去,再三步便能ม得见真人了。旁边的韩淑微已忍不住捏住了柳初妍的手腕,甚至在她耳边紧张地呼着气:“表姐,他,他真的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男子。”
柳初妍早ຉ听闻信国公薛谈面如冠玉,貌赛潘安,只不过今日也是第一次得见真颜,默默地有些期待,只颔,眼睛仍盯着那边。
没多会,薛谈便从彩屏后头出来了,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眉间一点朱砂痣,如流华闪烁,双眸如翦水,黛眉若刀裁é,肤色白净,头上戴着束嵌宝紫ใ金冠,玉冠两边垂着绿色丝质攒花长绦,在下颚处系了一个流花结。因着他坐在轮椅中,看不出高度,却显见偏瘦,穿一件银白色绣蓝纹的长袍,白衣黑,气质温润。如斯美男,简直就是老天的得意之ใ作。只可惜他天生体弱,面蕴病容,否则ท他站起来,定是这天地间最完美的男子。
薛谈出现在案前时,清晰地感觉到女宾席屏气敛息,均为ฦ他的容貌所惑,淡淡一笑:“舍弟既已作诗贺生辰,我便赞一赞这将军府美景。”
“好!”只要是美人,刘ถ关雎没有不捧场的,这会儿子薛谈要作诗,她的兴致显然比方แ才还高,亲自跑上去给他研墨。
柳初妍却微微蹙眉,显而易见,刘关雎是看上他的“美色”了,那ว么她呢?恐怕也是如此吧。然而,不管是因为什么,都先想法子进将军府罢。无论如何,这条路子都不会差。
薛谈抬眼,瞅了瞅远处的水榭假山并小瀑布,欣欣然落笔:“璧方镜员流不断,白云鳞鳞满河汉。池沼泓泓翻玉液,楼台叠叠运灵泉。叠处浅,旋处深。谁家稚女著罗裳,乐่游红尘有年华。嫌红厌绿弃花钿,不爱红装爱武装ณ。雎鸠关关夺晚霞,胜过京华侠少年。”
说是赞美景,他却还赞了刘ถ关雎巾帼不让须眉,将她的脾性以别ี样面貌呈现在众人面前。
李杜师当即喝彩:“好词,好词!子言的词比以往更精进,与子盛相映成趣,兄弟二人简直令人羡慕。”
这词浅显,刘关雎是听懂了的,越喜悦,捧了薛谈的词便大叫着要让人给裱๗上。
柳初ม妍远远瞧去,那宣纸上的字如行云流水,丹青妙笔,一气呵成,酣畅ม淋漓若蛟龙入水,似祥云腾空,难得信国公还写得一手好字,惊叹不已。
刘关雎听得这边啧啧赞叹声,面上有光,觑着薛谈美妙的侧脸,想起方才也见过一位美人姐姐,不知才情如何,转过头来:“初ม妍姐姐,你说你会五言七律,那便来一吧。若写得好,我也拿去裱上,与薛家哥哥的放在一处,日日品鉴!”
柳初妍早ຉ准备好考诗书,却不曾想是刘关雎提的建议,而不是刘将军夫妇,便将目光投向刘ถ颂贤与李杜师。
李杜师正想考考她,奈何想不到名头,既ຂ然女儿提了,点点头:“早ຉ年便听说柳姑娘与府上的韩三姑娘的才情均是一等一的好,今日趁着小女生辰,我等不知可有幸赏得柳姑娘的诗?”
他说的皆是奉承话,略๓有些虚假,毕竟柳初妍少在外人面前露脸,遑论才情了。但是柳初妍也不推脱,落落大方福了一礼:“那初妍便献丑了。”
“嗯。”柳初ม妍终归是女子,不能当着诸多男子的面写画ฑ,刘颂โ贤便命人将紫檀木桌移了一张至她跟前,设好笔墨纸砚,只待她下笔。
“听说将军与大人都爱琵琶,乐师弹的亦是乐่天居士的《琵琶行》,那ว初妍便献丑,题一题这将军府的琵琶曲。”
“好!”刘ถ关雎且见美人柳眉弯弯如墨画,笑颜淡淡似水痕,声音缓缓如珠玉,心头便若被小猫儿挠了一般不能自抑,她未作诗便击掌喝彩。
柳初妍冲她嫣然一笑,已๐然和着演奏的琵琶曲下笔:“粉胸绣臆谁家女,香拨星星共春语。七盘岭上走鸾铃,十二峰头弄**โ。”
“千悲万恨四五弦,弦中甲â马声骈阗。山僧扑破琉璃钵,壮士击折珊瑚鞭。”
“珊瑚鞭折声交戛,玉盘倾泻真珠滑。海神驱趁夜涛回,江娥蹙踏春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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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坐红妆尽泪垂,望乡之客不胜悲。曲终调绝忽飞去,洞庭月落孤云归。”
这诗有意境更有深度,刘ถ关雎彻底听不懂ฦ了,表情略懵。
场中他人则听着诗句与琵琶曲并行,最后尾音同时落下,感觉到这才是绕梁三日之曲。
薛谈第一个拍手,而后便是李杜师,连刘颂贤也高声喝彩:“是诗是曲,堪称双璧也!”
薛傲方แ才写完诗之ใ后与薛谈仍旧ງ在主位左侧,未离去,恰能ม瞧见她这边。方才他便认出她来了,想不到那般性情的人竟做得如此好诗,将他给比了下去。更难得的是,诗中意境深远,豪放处如浪ฐ,温婉处若风,两相结合,相辅相成。这女人,该不会是装的吧?
柳初妍听得大家的赞赏,敛眸谢过,略一抬头,正望进薛傲眼底:这人,是何表情?今日,她没惹着他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