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二下楼之后,常先生并未立刻就着急询问知苦书画之事,反而是平静的出奇,修养极好,一脸淡然地举杯用唇抿了一口醉宵楼饭前赠送的香茗。
知云是个毫无品味的小孩,说难听点就是俗不可耐,一身上下都是乡土气息,但她的眸子格外纯净,她怔怔望着知苦递过来的茶杯,端在手里又仔细瞧了瞧一些稍稍带色的茶水,然后用精致的小鼻子闻了闻茶香,最口一饮而尽,就如夏日里饥渴的大黄牛喝了一口河水,咕噜一声,模样可笑。
于是,两人就这样一直在官道上转悠,脚步走的极慢,眼看着天色逐渐漆黑如墨,又见墨色的高空里闪现零星万颗,璀璨至极,知苦才发现自己้走出去不过百米远。
以前来东城的时候,其实知苦每次都会给自己的妹妹带些小礼物,其中就有一次给妹妹带了一盒胭脂,只不过那ว时侯的知苦年龄很小,又不懂胭脂能有什么用,便当玩具给糟蹋了,现在再次见到这种东西,知云便拿着闻,像是忽然间知道了它的作用一般,也许这就是女人爱美的天性,颇有点无师自通的味道。
知云应声进屋,出来时已๐用破旧的木盆端来一盆热水,然后两ä兄妹蹲在院子里开始拔鹅毛。知苦用刀子切开大白鹅的胸腹,知云负责用手掏出里面的内脏洗干净,两人配合的恰到好处,显得极为默契,整个过程条理有序,看样子是习惯如此了。
知苦闻言,忽然有些不好意思道:“可是人家只有两只大白鹅,还要靠它生蛋孵小鹅呢,怎么都给你抓来吃了!”
听到这刁民说话,笑弟便觉得自己不由自主的冒火气,他撇了一眼知苦那ว吊儿郎当的样子,冷冷说道:“无知的刁民,以我师姐的修为就算寒冰附体也不会着凉。还有,你叫谁小毛孩,小爷我已十四了,要不是看在你先前救下我们的份上,就冲你这不敬之语,我定要斩你!”
似乎极其讨厌别ี人说自己的父母,笑弟恼怒辩解道:“你才忘恩负义,小爷我就是战国第一武将宣武将军的独子,唤命霍龙果,父亲大人说了,对于品德败坏的贱民绝不能留情,不然他们只会出来行祸事,专干一些奸淫掳掠的无良勾搭,我看你就挺像父亲大人口中所说的这种贱民!”
“该死的,是风狼的吼声!怎么这么多的风狼一起吼叫,难道是狼群齐出?肯定是那群白痴惹上了风狼群,可他们不是和我走的路相反吗,怎么又朝我这边跑过来了,不行,逃命要紧!”
一想到这个场景,知苦的心里不由更加恐惧与忌惮,随即便情不自禁的背着猛虎尸体小跑起来。
因此,战国的地位也便再无人敢去挑衅,战国人则愈发霸道,而道门也成了世间最为强盛的修行道统。
他师兄连连摆手说道:“师弟莫要妄下定论……”
……
知苦醒来时发现天色已经大亮,而怀里搂了一夜的妹妹早已起床,他起身出到屋外,便闻道一股熟悉的味道飘来,不免一笑,随之ใ走到屋外溪边洗漱了一番后,这才回来用了早ຉ餐。
店家笑道应该的,又问:“不知常先生先前说的东城才子是何人?这东城说大不大,可能让先生如此赞赏想来最少也是出自名门的公子,莫不是城主ว之ใ子,谢东风?”
常先生摇了摇头道:“非是谢家公子,其实他叫什么我也不知,不过一名低调少年罢了。”
……
……
知苦带着知云穿过数条小巷,来到那东城较为偏僻的西郊,径直走向一家灯火灯火昏暗的木屋,走了进去。
屋中光线幽暗,油灯飘渺,悠悠袅袅的火焰摇摆不停,看似就要燃烧殆尽,知云有些顾ุ忌的四周查看,并未发现屋中有人,只是空中飘来的药味着实浓厚,几乎浓到เ呛人,知云显然难以适应这样的空气,便扯了扯知苦的衣角怯声说道:“哥,这是什么地方แ,怎么เ药味如此厚重,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不等知苦回答,摇摇欲坠的破门后面传来一声怒喝道:“你这女娃胡说什么,若嫌药味重就滚出去!”
听到这脾ຆ气暴躁的声音,知苦倒是毫无变化,熟悉的很,只是那知云却猛然身子一颤,竟下意识地躲到知苦的身后去,然后又忍不住好奇伸出个小脑袋,两只大眼贼溜溜地看着门后这位形同隐身般的老头,甚是滑稽。知苦看着这老道,印象分直接降到零分。老道一如既往的邋遢,满脸泛黄的络腮胡简直要覆盖他的整张脸,一身破破烂烂的棉衣,两手指甲长而肮脏,黑漆漆的泥垢夹在指甲â层里,嘴里抽着一杠标志性土烟,本是挺端正的五官在其暴躁的怒容下变的狰狞起来,显得触目惊心,十分另类。
知苦伸手扶了扶知云的头,示意她不用害怕,这才将手中的虎皮一把砸向那ว躺在躺椅上抽土烟的老道,肆无忌惮骂道:“老东西,作死啊,连我妹都吓,还要不要虎皮了,不要我拿去自己้拿去做两件虎皮大衣穿穿!”
抽大烟的老头被虎皮砸个ฐ正着,也不闪躲,也不吃痛,随即拿起怀中的虎皮一看,双眼便是一亮喊道:“尼玛,刚剥ຓ下来的真货?”
知苦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如假包换!”
“啧啧啧,你小子本事不小啊,看来以后得找难点的事给你做了。”
知苦没好气道:“老东西,休要得寸进尺,这头老虎可花了我不少力气才背动东城,你要再出什么湘古怪的破烂条件,自己捣鼓去!”
老道嘿嘿一笑,不再纠缠这件事,而是瞥了一眼那藏头露尾的知云,问道:“你妹?”
知苦听到这两字,不直觉地皱了皱眉,脸色难看。老头见他如此,特意嗯了一声,才转了转口气说道:“娃儿都长这么大了啊,几年前她还没有凳子那么เ高呢!”
知云认真问道:“当年就是你救了我吗!”
老头看着她,沉吟了片刻,学着知苦的语气道:“如假包换。”知苦最恨这老道无事便做作,又一脸猥琐,就要发怒,但老头却忽然拉直了脸色,看着知云严å肃问道:“这些年你的病还有没有发作过?”
知云犹豫了一会儿,唯唯回道:“一次!”
知苦闻言,眉峰斜起,转头看向自己的妹妹,却只见她早已准备好通杀男女老少的楚楚可怜的表情,轻声道:“那次哥哥正巧ู去山里狩猎了嘛ใ,我一个人在家,就忍忍熬过去了,本来是想等你回来告诉你的,可后来睡了一觉就给忘了!”
知苦诉斥道:“什么时候的事,为ฦ什么不说!”
知云说道:“去年哥哥杀白熊那次,你回来时受了很重的伤,我不想你担心嘛!”
知苦怪罪说道:“真不懂事,知不知道身子有病不说后果很严重!”
知云忽然哭腔微起,委屈万分,看着脚๐尖哽咽回道:“知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瞒哥哥了。”
看见两兄妹真执拗起来,暴躁的老道也竟然有些不忍,便走向那ว脏ู兮兮的药柜里取出两ä坛子白酒,随即递给知苦道:“小孩子忘记些事情也没什么,况且她也是为ฦ了你好,不要总是怪罪于她,当时你自己的后背你也不看看伤的有多重,要不是我妙手回春,你还能去山中打老虎?”
对于医术上的造诣,知苦确实对这老道极为服气,无话可说,两兄妹都被这老头救过命,背上那条疤可这辈子都痊愈不了了,所以知苦对这老道语气再不敬,那也是真心对他感激的。
接过两坛子酒,知苦白了他一眼道:“老东西就会多管闲事,你不臭屁能ม死啊?”
老道一脸无所谓,自顾自说道:“这两ä坛子药酒给你妹喝,每天都喝一点,应该可以让她的病延缓点时间,至于要完全治好,老头子我是没办法了,除非她机缘够好,不然……”
“不然怎样?”
问话的是知云,一脸天真,真是童真无邪啊,两只大眼仿佛山泉一样清澈干净,老道看了她一眼,努力让自己狰狞的脸色变得柔和点,笑了笑道:“没有不然,你一定会遇到真正能治好你的病的人!”
知苦知晓老道的意思,更心知肚明妹妹的病,但他并不怪罪老道治不好自己妹妹的病,老道已经为他们兄妹俩付出了太多,其中恩情早已难以偿还,就如之前老道像他要的两ä坛女儿红,说是要尝尝好酒的味道,但其实是让他买酒来做成药酒给自己妹妹的治病喝,从这一点上,知苦对他只有敬意,至于老道接不接受,那就不是知苦能知道的了。
老道喜欢打哑谜,说话说一半就是他的风格,就像他的每句话都像他的古怪脾气一样臭,于是,他看着知苦忽然道:“你带着妹妹来东城做什么เ?”
知苦捧着两坛女儿红,转身走向后院,学着他那古里古怪的脾气说道:“到你家蹭吃蹭喝,顺便蹭住!”
老道立马翻脸说道:“你妹可以住,你快给老子滚出去!”
后院传来一声说道:“把虎皮还我,我掉头就走!”
药味滔天的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老道看着那兄妹俩进了后院,心中安慰道:“真是不肯吃亏的小子啊,不过很合老子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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